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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天师遇故人

“你的记忆里有很多人,熟悉的人,陌生的人,活着的人,死去的人。”这个小福笑眯眯的说着,“不是有那句话说,死去的人,其实都在活人心里活着吗?现在这里,就是你的心里了。”

“原来如此……这么说的话,这个你确实要比现实中那个你要可爱和坦诚。”姜汜飞快的理解了这件事,“看来我很擅长美化别人嘛。”

“我建议你不要乱说噢。小心下次现实中的我来你记忆里逛的时候我把这些告诉他。”记忆小福翻了个白眼。

“你还能做到这个吗?”姜汜震惊,“你不是我记忆里的印象吗?”

“因为在你的认知里,‘小福’能做到吧。”男孩伸出一只手,阳光下,一团浅色的絮状物就出现了,“就像今天,现实中的我来查看你的记忆的时候,也是我把他应付过去的一样。”

“果然是你做的。”姜汜了然,“我上次做梦的记忆消失,也是你做的吧?”

“是我。”记忆小福爽快的承认了,“上一个晚上,你在梦中探知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东西。所以我就来啦。”

“和刚刚我看到的景象有关?”姜汜敏锐的问,“我刚刚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棺材,还感觉到有人在看着我……”

“具体不能告诉你。”记忆小福摇头,“但是,你看到的东西确实是我这次出现的原因。你可以理解为,我就是你大脑里的一个预警机制。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东西,我就会出现在这里,然后把它处理掉——就像现在这样。”

说着,小福擡起手来,似乎想做些什么。

“先等等!你先跟我说明白啊!”姜汜扑过去试图阻拦他,“到底是什么,先和我说清楚!我昨晚到底为什么会失忆?你又和现实中的那个你说了什么!”

“知道了也没有用啊,你会忘掉的。”小福灵敏的躲过了姜汜的飞扑,居高临下的站在沙发上看着姜汜,“放心吧,马上你就要去做梦了。这里的一切,你都不会记得的。”

“那你动手吧。”姜汜突然不动了,他定定的看着福神,“反正我打不过你。”

“放心啦,倒时候你都会……这是什么?”小福愕然。

就在他再次准备动手的时候,有一道道锁链从虚空出现,锁住了他的周身,让他无法动弹。

“我按你说的做了啊。”姜汜的眼中露出怀念的神色,“这里是我最熟悉的地方丶最怀念的地方。而逝去的人,同样根据我的印象,活在我的心里。那么……”

“我最信赖丶最想念丶最想见到的那个人,自然会出来帮我了。”

卧室的门被打开了。

那个房间曾经被尘封已久,又在不久前被姜汜重新推开。现在他已经知道,逝去的人正以另一个状态陪伴着他,但那段离别和孤独仍然有其意义。

所以在姜汜的潜意识里,这扇门也是关着的。

然而此刻,有人从里面打开了它。

一只苍白如玉的手握在门把手上,接着是旧道袍的衣角,腰间绑着的木剑,和一只穿着塑料拖鞋的脚。

乌发用簪子随意绾起的女人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她双手抱胸倚靠在门框上,舒朗的眉目里满是惬意: “哟,真是开门有喜。一觉醒来,居然抓到一只不请自来小老鼠,嘿嘿。”

“文景玉!”小福的脸顿时就臭了起来,“你干嘛跟我对着干?我又不是要害他!”

“我知道啊。”文景玉懒散的打了个哈欠,“但是我家宝贝请我帮他嘛。我也没办法啊,难得小宝贝来找我撒娇了……”

女人拉长了语调,然后张开双臂,大大咧咧的对着姜汜说道:“姜汜宝贝快来抱抱,想死师父啦!”

“师父!你干什么啊!”姜汜脸红,他一撇头,“先说正事!”

“唉,知道深界还有个我以后,记忆里这个就不稀罕喽。”文景玉长吁短叹,“要是原来那个小徒儿,肯定已经扑到师父怀里哭鼻子了吧。”

“我知道了!我很想你,很想你,很想你——”姜汜赶紧跑了过去,给师父来了一个爱的抱抱。

“这还差不多。”文景玉笑呵呵的摸摸姜汜的脑袋。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姜汜就变矮了,或者说她变高了?

毕竟,在姜汜的记忆里,师父一直是高大的那个呀。

“够了啊你们两个,要问什么快问。”小福毫不体贴的打断了他们,小脸上满满的怨气,“哪有你这样的,打不过就叫家长?”

“我只是叫了师父,已经很友善了。”结束了抱抱后,姜汜对着小福实话实说,态度诚恳,“毕竟你也知道,我还能叫来先生小航甚至祖师,今天刚刚还看到了鬼母,对她的印象也蛮清晰的……”

“要问快问!”小福打断他。

真是的,为什么不管是在记忆里还是现实里,都要迫害他啊!

姜汜嘿嘿一笑。

这种叫家长的感觉,真的太爽啦!

文景玉和他好哥们一样勾肩搭背,对他挤眉弄眼,同样嘿嘿一笑。

帮孩子撑腰欺负别人,真的太爽啦!

她动动手指,束缚着小福的阵法锁链就解开了。

“真是不知道你们在折腾什么。早晚都要忘掉……”小福嘟嘟哝哝。

姜汜假装听不见,他坐到小福对面:“第一个问题,昨天晚上倒底是什么情况?”

“你深入了那段记忆,然后在里面获得了一定程度的关于西原城的真相。”小福倒也爽快,“但是这也意味着,醒来以后的你也会被西原城‘找到’。好在你自己还有脑子,在离开记忆,意识清醒,但是身体醒来之前,找到了我。”

“我找的你?”姜汜愕然。

“嗯哼。我们都是你记忆里的印象嘛,你昨天就像现在把文景玉找来那样,把我叫出来了。”小福耸肩,“至于你怎么想到这么做的,我也不知道。”

“我这么厉害吗……”姜汜喃喃自语,“那,白天小福和我说,那段记忆没有了,是怎么回事?”

“他骗你呗。”小福嗤笑,“我把他糊弄过去了嘛。具体的不能告诉你。”

姜汜看他确实不能说,也不纠缠这个:“那他说的是真的吗?那段记忆彻底消失了?”

“还在这,只是被我封印了。”小福手上再次浮现出絮状物,“但现在我不能给你。这是你自己的安排,我只能这样告诉你。”

“那我都忘掉了,为什么之前还能看到棺材?”姜汜想了想,又问。

“我不知道。”小福严肃了起来,“我能在你的意识里行动,本质上是因为你认为‘小福’能做到。但是这不代表我能凭空知道连你本人也不知道的事情。”

“你也不能影响记忆之外的是。”姜汜明白了,“所以现在是,那个棺材盯上我了?”

“嗯哼,不过别担心。”小福点头,“危机来源于记忆。你记得它的时候,它也注视着你。你遗忘之后,它也无法再找到你。”

“那你让我只忘记棺材的事,保留你现在说这些……”

“你觉得可能吗?”小福的白眼要翻到天上去,“这些所有的,都得清理掉。你不能知道我的存在。”

“啊,那岂不是每次做梦我都要来见你,和你来搞这一出……”姜汜皱眉。

“你以为我很乐意吗?”小福无语了,“关键是我得骗过外面那个‘我’,要不然都是无用功,你懂吗?”

唉,冤冤相报何时了,在迫害福神的道路上,就连小福自己,也开始和自己过不去了……

“我懂了。我问了这么多,等于什么都没问。”姜汜了然。

“所以我早就说了不要问了。”小福愤怒起来。

“别看我。”文景玉摊手,“我就是来看个热闹。”

“等等,也不算白费。”姜汜想到了什么,“我能带着这段记忆去做梦吗?出来以后你再取走。”

“可能会有危险。”小福说,“毕竟你现在可以算是上了西原城的黑名单。我不确定它能不能在你的记忆里伤害你,按理说是不能的,但是你都能在自己的记忆里被盯上,那也没什么不可能。”

“没关系。我想好了,就这么做。”姜汜已经决定了。

之前先生和小福告诉过他,从西原城逃离的鬼,都会回去。

而让他被“注视”的那段记忆,也是来自于一位逃离了西原城的鬼。

这说明,这段记忆里,还有很多有价值的东西,甚至有记忆的主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那他就有必要再有准备的情况下再探上一探。

“那我也不拦你,你去吧。”小福点点头,“我在这里等你。”

记忆里的小福,确实很好说话诶。

“我怎么走?”姜汜问。

身边的文景玉坏笑一下,突然伸手,推了他一把。

脚踏实地的感觉消失了。姜汜再次开始失重,他看到小福和师父对他挥手,然后离他越来越远,世界重新陷入黑暗。

下坠,下坠。

良久后,他总算达到了终点。

他摔入了“她”的身体中。

然后和“她”一起睁开了眼睛。

仿佛有一个缥缈的声音在他耳边说着:

——欢迎来到西原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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