谦虚天师扯大旗
姜汜猛的睁开眼睛,翻坐起来。
不安和紧张扔在胸腔里回档。
陌生的房间让他怔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是边行澜家。
他做了个深呼吸——昨晚,好像做了个很不愉快的梦啊。
今天倒是没有什么奇怪的小福了。只是姜汜仍然没有对昨晚梦境的半点印象,即使他很确定自己经历了一场很长的梦境。
记忆雾蒙蒙的,好像有什么就在脑海里徘徊,却无法抓住,无法理清。
这时,姜汜感觉到手臂不太对劲——左小臂正在发出一阵一阵的痛痒。不严重,但是却无法忽视。
他撸起袖子,发现上面居然刻着一行字。
“西原城可能在地下。往下走。”
这行字看起来像是用锋利的碎片划的,现在还没有愈合,露着粉白的皮肉。划的时候大概挺用力,毕竟以姜汜的恢覆力,小伤口很快就长好了。就算是现在,它们也在飞速愈合着,可能再来几分钟就好了。
姜汜比划了一下,发现从角度和用字的方式来看,这应该是他自己写的。
被褥上倒是没有血迹。伤口居然也没有流血。
“小航,你知道这个是怎么来的吗?”姜汜决定开挂。
薛航沈默了一会儿后冷冰冰的回答:“不知道。”
“啊?”被外挂拒绝了,姜汜不解。
薛航不说话了。
他昨天晚上在小星家外面守了半晚上,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姜汜忘记叫他回去了!
以他对姜汜的了解,需要他守一夜的话,一定会来和他提前说好的。
让他守在这里就没了消息……绝对是忘记了!!
而且姜汜还没回自己家或者宿舍,而是去了一个陌生的方向!
薛航迷茫中根据小帆船的指引,磕磕绊绊的找到边行澜家,一路上发生了不少事。好不容易找到门口,还被边行澜家的阵法打了个措手不及……
最过分的是,姜汜居然一大早就在这里“小航”,完全没有意识到昨天他没叫他回去!
薛航沈默着自闭了。
姜汜挠挠头,不知道他怎么回事。算了,先去问问边行澜那边有什么收获吧。
他已经学会不去纠结梦中记忆的事了。真奇怪,小福是明明给了他记忆,结果却是他一直在失忆……
姜汜拿起手机,正准备联系边行澜,却被上面一连串的未接来电和消息惊了个惊。
还没等他查看,新的电话就来了。
南来雪。
“南姐?怎么了?”姜汜接起电话。
南来雪开门见山:“我接到了许多条情报。昨天反封处许多侦查点都捕捉到一个使用血液的强大厉鬼在燕城冲撞,看起来是瘦弱少年形象,阴气反应浓郁到接近鬼王。你有什么想法?”
记忆回笼,姜汜头上的冷汗“唰”就下来了。
“呃,他丶他造成什么损失了吗?”
“没有,除了吓到了几个员工之外没有任何损失。他还帮忙打败了几个厉鬼,配合封印了鬼门。”南来雪冷笑一声,“因为结果还好,这次的事情我就给你拦在我这了。没有下次。”
她“啪”的挂断了电话。
姜汜灰头土脸的放下手机,没敢跟薛航搭话,小心翼翼的去查看了边行澜家周围的防护。
从卧室窗户外开始的一路全被破坏了……一看就是小航闯进来的时候撞坏的……
“小航,我错了。”他欲哭无泪的说道,“我一定是最近失忆太多脑子傻掉了,忘记和你打招呼了……对不起!!”
薛航继续装哑巴。
“我给你买新款乐高!帮你写作业!帮你应付先生那边的阵法课!请你吃好吃的!去游乐园!”姜汜一整个后悔的不行,“我是大傻子,小航原谅我吧……”
薛航显然还在气头上,姜汜怎么说他也没动静。
使出浑身解数也没得到原谅,姜汜唉声叹气的打通了边行澜的电话:“澜澜……”
“别说了,我知道了。我这边受到消息了。”边行澜打了个哈欠,“你小航弟弟找过去了是吧?”
“是的,是我的错。澜澜,你家的阵法很多都被破坏了。”姜汜消沈。
他再也不随便在别人家过夜了!!
“没事,我早就做好准备了。”边行澜完全不在意,“防护再布置就好。你要是觉得对不起我,不如多送我点符箓。说正事,我这边已经有了收获,你赶紧过来,地址我发给你。”
姜汜今天低头做人,赶紧答应了下来。
他匆匆收拾收拾自己,又给边行澜家外面补了一道符咒,这才往约定地点赶去。
说起来,小福今天居然没有找过来。难道是防御起作用了?算了,之后再问问就好。
——姜汜看不到的是,他肩上,小福留下的那个张牙舞爪的触手怪印章的颜色淡了几分,那些始终带给人涌动感的触须也显得安静无比。
与此相对的,是后颈下的那枚铜钱印。它已经变成了暗红色,仿佛正在苏醒一般……
会面的地点是一个茶楼。
姜汜急匆匆的找到地方,打开房间的门,发现似乎就差他一个了:“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不,你来的正是时候。”边行澜幽默的了个梗。
姜汜苦笑一下,看了看茶桌周围的人。
牵头的显然是边行澜。孟庭湘母子俩也在,端着茶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同步率非常高。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男人。
一个白发苍苍的丶看着仙风道骨,穿着打扮都很有方外之人感觉的中老年人。
一个是穿着高定,身材微胖,但是样貌和气场都很有范儿的成熟男人。姜汜猜测这应该是孟庭湘的舅舅,他的脸色是很不善。
“嗨!”孟庭湘伸手打了个招呼,非常热情的招呼他,“没吃饭吧?来来来,尝尝这个点心。大师都说好吃。”
姜汜摸不着头脑,坐到了孟庭湘身边的空位置上。
“我们正在讨论小星的事。”边行澜说,“介绍一下,这位是小星的父亲,赵先生。”
“也就是我舅舅。”孟庭湘说。
“这就是小姜师吧?早就听说了,多谢你照顾庭湘,还帮了小星。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孟舅舅对着姜汜的时候就收起了冷脸,友善的笑了笑。
“当不起当不起,很高兴认识您。”姜汜赶紧说。
“而这位,就是那位提出让孟二少爷去敬香的天师,林大师了。”边行澜在“敬香”两个字上咬了重音。
“您好,我是姜汜。”姜汜和那个大师对视。
这个大师面带微笑,长得还挺周正,看起来确实很可靠。当时姜汜微妙的感觉有点不对劲,因此他补了一句。
“——家师文景玉。幸会,前辈。”
林大师的笑容突然就僵住了,好像听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可是那位文师?”林大师有点小心翼翼的问。
“世界上难道有第二个文景玉不成?”边行澜笑眯眯的接话。他刚刚差点笑出声来,不过也没有掩饰笑意就是了。
要知道,文景玉不只是这几代天师的崇拜对象,也是不少人的心理阴影。尤其是,心里有鬼的人。
“没想到那位文师居然有如此年轻的弟子。看来阵之一脉又要有领军人物了。”林大师掩盖掉那点不正常,客气的说。不过看他状态,要比之前拘谨了很多
“哪里,姜汜学艺不精,堕了家师名头。”姜汜谦虚的说。
恢覆了记忆,并且知道师父以另外一种形态留在了深界之后,姜汜的心态也明朗了起来。
他最近产生了一个想法——就是堂堂正正的把师承说出来。
虽然别的不说,阵法这一道,他是真的不行,确实是有被人指着说“文景玉的徒弟怎么一点阵法也不会”的可能。
但是,姜汜绝对不会觉得,自己不配做师父的弟子。
师父和徒弟,哪有什么配不配。他师父那样的荣光,又怎么会因为他不成器而被遮掩半分?
况且,他自信着,自己绝对不会是师父生平中的那个“但是”。
也自信着,就算他真的不成器,他的师父也绝对不对在乎他堕了她的名头。相比起这个,她会更高兴于姜汜堂堂正正的说出师承。
就像父母看到孩子后,骄傲的说着“这是我的孩子”一样。
姜汜是文景玉的徒弟。
他喜欢这个标签。
无关世人的一切眼光。姜汜恨不得昭告全世界——我师父是文景玉!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师父!
他也这么做了——看起来,效果还不错。
“唉,没想到今天竟然能文师的弟子。我这个眼拙的老家夥算是服了。”林大师苦笑一声,“这次的事,真的让两位少年英才见笑了。竟然没看出来厉鬼,想要简单的平息事端,真是老糊涂了。”
所以这个林大师想说自己只是单纯的看走了眼。不过看边行澜这个架势和林大师刚刚的反应,事情显然没有这么简单。
来晚了没有听到前情提要,唉。
“大师没看出来契约一事倒是情有可原。事情过于荒谬,想不到才是人之常情。”边行澜说,态度有些逼人,“只是大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张照片里呢?”
那张照片里的背影是林大师?!
“我对此真的并无印象。同道应当是认错了。”林大师摇头否认了。
他们开始言谈交锋了起来,
好像很覆杂啊。姜汜一边看戏,一边拿起面前孟庭湘推过来的点心咬了一口。
刚入口他就僵住了。
救命!这点心怎么这么甜啊!
甜的发苦……
难怪孟庭湘他们都在喝茶呢,这也太难吃了。
不过,刚刚孟庭湘说,林大师夸点心好吃?
姜汜突然捕捉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