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天师找外援
“血契是什么？”姜汜挠挠头，“好像听到过。”
“血契是一种特殊的契约。”边行澜脸色沈重的解释，“比普通的契约更深丶更沈重，效力更强大。它大概在六百年前那会出现的，是那时候为了对抗强大的厉鬼而被发明出来的玄术。但是因为代价问题，最终被分为邪术，这些年也慢慢禁止了。”
其实这些前情都不是重点。真正的重点是——
“血契是无解的。”边行澜叹了口气，“人生鬼存在，人死鬼消弭。契鬼不可反抗天师的命令，比起平等的契约，更像驭使奴隶。”
“世界上没有这么好的事吧。”姜汜冷静的说。
“自然。和普通的契约不用，血契是把鬼怪的整个‘吞’进了自己的命格里。因此，作为代价，鬼所背负的一切，都需要天师来承担。鬼若消散，人也魂飞。”
这也是小星刚刚突然大哭的原因——因为血契，季念的那份疼痛被他承担了。
孟舅舅还在，边行澜没有把话说的太清楚，他知道姜汜肯定是明白的。
所谓的“一切”，不只是受伤后天师替鬼怪承担疼痛这么简单。这个范畴包括更深的那些东西，也就是所谓的功德报应。
世间真的有因果报应吗？正所谓，信其有，不信其无。整个玄术体系，就是建立在“信”上。既然已经成为了天师，自然也摆脱不了这些。
这些看似缥缈的东西，才是血契最大的恐怖之处。
血契盛行的几十年后，因为“报应”，那代天师险些断代。还好因为血契本身对鬼怪的迫害让某些天师不齿，坚决不立血契，玄门才挺过了这一劫。
这也是血契再后来被加入邪术的原因。
孟舅舅虽然不了解玄门，但他还是按照正常逻辑听懂了这段话。这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抱着小声啜泣儿子，脸色已经黑成了一块碳。
“真的没办法了？！”
“就我所知是这样的。不过您也先不用着急，就算不能解除契约，我们也会想办法尽量减少影响的。”边行澜无奈的说，“而且我所知是未必是全貌，这毕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也许现在已经有人有办法了。总之，血契出现不是小事，我们需要回反封处一趟了。”
他说的倒也没错，不过姜汜知道，一种邪术被封存了几百年，又有几个人对它有了解呢？
只怕也只是安慰孟舅舅的话而已。
孟舅舅也清楚，他的脸色没有好转的迹象：“如果真的解不开该怎么办？”
“那么，小星只怕要成为天师了。”边行澜沈吟。
姜汜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最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司安先生也是天生鬼眼。因为司先生根本就不是天师，历史记载的生平里，也没有任何神话志怪的色彩。
甚至他的玄术都是成为鬼王后在深界和戚祖学的。
姜汜对此好奇了很久，后来才从先生口中得到了一个语焉不详的答案。
他的鬼眼，早早就被封印了。
先生不肯多说，具体的细节姜汜也不清楚，不过连天生鬼眼这种存在都能封印，那血契也许可以用同样的方式解决！
“我也许有办法，但是需要时间确定。”姜汜很快想通了关窍，“彻底解决契约的可能性很小，但是，也许可以通过封印契鬼的办法，杜绝血契的影响。要是能做到，小星除了撞鬼的可能性会变大，也不会受太多影响。”
孟舅舅闻言松了口气：“小姜师有几分把握？”
“最多五成。”姜汜摇头，“所以还是先去反封处看看有没有其他的办法吧。”
血契的出现扰乱了原本明朗的局势，他们也只能去找别人帮忙了。
林海随身带着那个之前一直被他埋着的承载物：是块小玉佛。
边行澜取了一滴小星指尖的血液——因为血契已成，倒也不需要心头血了——滴入玉佛，玉佛再次成为了承载物。
只是这一次，它已经不再属于林海。
边行澜把它系在了小星的脖子上，和姜汜薛航一起几步退开。
季念呆了一会儿，重新走到小星身前，居然真的凭依进了小玉佛。
“那她之前是凭依在哪里？”姜汜皱眉。
“血契是可以直接附身在天师身上的，不过用承载物对小星的伤害更小。”边行澜解释。
确定季念进入了小玉佛后，边行澜画了个简单的阵法，暂时封住了小玉佛。
反封处那边阴气太重，他们最终决定只让边行澜和孟舅舅带着林海一起去上报。
刘妈也被孟舅舅劝走了，孟庭湘的妈妈则有工作不能再耽误，也跟着离开了。
只剩姜汜和孟庭湘守着小星。
“不见了！”小星有些难过，“姨姨！找不到！”
“哟，还知道找自家鬼了。”孟庭湘无奈的捏着小星的小胖手，“你这小子，我都没有成为天师呢，你倒好。”
“找姨姨！和小星玩！”小星执着的喊着，并不理会孟庭湘。
“感情还挺深？”孟庭湘把他一指头戳翻，等小星坐起来以后再次戳翻。
“他应该也是刚认识季念。”姜汜一边思考血契的事一边分心解释，“之前一直在发烧惊厥，应该是血契还没有完全建立。应该是血契成功建立后，他才能恢覆精神，也能和季念交流了。”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个血契？”孟庭湘又一次把坐起来的小星戳翻。
姜汜摇摇头：“等之后问问别人吧。今天正好没看到小福……”
正说着呢，姜汜突然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影子，不确定的问道：“小福？”
影子蠕动了几下。
“这你都能发现？你是狗吗？”一小团阴影触手怪从姜汜的影子里爬了出来，语气平静，“听到你叫我了。怎么，是找我有事？”
“你来的正好。快快，伟大的福神大人，看看能不能解决这个？”姜汜把小福分身捡起来捧在手里往小星跟前一递。
“嗯？给我的加餐？可惜了，我不吃活人的。”小福臭屁的说。
“正经点！”姜汜无语，“看看这个血契，你有什么办法？”
“嗯？血契？”小福球语气疑惑的重覆。
孟庭湘好奇的打量这团阴影：“福神大人，你也知道这东西吗？”
“我不知道。”小福平静的说。
“啊？那你怎么一副‘这东西很厉害’的语气啊。”孟庭湘吐槽。
“我都不知道，自然不简单。”小福冷笑一声，“不过也无所谓。让我看看。”
阴影触手球快速的滚到了小星的影子里。
小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呢，他已经从这种翻身又躺下的游戏里取得了乐趣，终于不再念叨季念了。
姜汜无奈的在边上对着空气简单说了说这件事情的始末。血契的东西他知道的也不多，要是边行澜在就好了。他俩刚刚也没有机会交流更多关于血契的事。
过了没多久，小福兽就从小星的影子里出来了。小触手怪懒洋洋的趴在被子里：“有点意思。”
“怎么样？”姜汜赶紧问。
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感觉今天的小福有点不精神。倒也不是说平时的小福有多么活泼……反正就是能感觉到微妙的不对劲。
“这小不点天赋挺好。”小福先说了重点的，“等再长大一点，可以送给我当我的福神教教主。”
没等姜汜开口，他就说回了正事：“他身上这个契约很有意思。你知道契鬼术的本质吗？”
“换命。”这个姜汜还是知道的，“人和鬼的命格互换一半。”
“对，说的更本质一点，是交易。”小福颇有老师范儿的说，一根小触须伸出来指指点点，“人类和鬼怪各付出一部分，交易达成。”
“章鱼！”小星惊喜的喊着，去捏小福的触手。
伟大的福神不和人类幼崽一般计较，它一边懒洋洋的拿这跟伸长的触手逗小孩，一边继续说：“这小孩身上的契约很独特——他们双方的付出的部分并不是命格。”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个女鬼所付出的东西，是‘本心’。”小福仿佛找到了有趣的我玩具，“契约需要她付出她生前为她遗留的最重要的东西，执念丶记忆碎片丶最在乎的人……”
“福老师。”孟庭湘高高举起手，“可是之前姜汜给我说，鬼其实就是你说的那些东西。如果把它们都付出了，那这个鬼为什么还存在呢？”
“据我观察，它们并不是从她体内消失了，而是扭曲到了别人身上。这就是付出后的回馈。”小福点点触手表示好问题，“结果就是，这个小孩儿取代了女鬼心里所有的东西，成为了第一位丶最重要的存在，也是唯一的存在。”
“而这个小家夥，他付出的，则是自己的‘生命’。厉鬼的一切都被他包容进自己的生命中，取代了一部分他自己。换句话说，厉鬼已经成了他的一部分，不可分割。”
“感觉……不是什么好东西。”孟庭湘皱眉，“鬼不再是原来那个鬼了，人也不再是完整的人。”
“那付出的东西，还能收回来吗？”姜汜不抱希望的问。
“能啊。”没想到小福说，“不过我不建议这么干。”
“你以为，他为什么能达成这个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