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溃天师扒马甲
黑暗中，小明看不到向他袭击而来的存在。
他凭借本能闪躲了些许，但是仍然没有完全避开。瘦小的少年被银色的力量冲撞到地，包的严严实实的兜帽也被扯开。
少年和那抹银蓝色纠缠着在地上滚了两圈，但他的反应却也很快。
在姜汜投鼠忌器，没法直接冲上去的时候，倒在地上的小明已经飞快掷出了两张符箓。
“去！”一声清呵，完全不同于之前的沙哑，反而尖细清脆。
金光在瞬间亮了起来，银蓝被震开了些许，但是又要重新扑向小明。
姜汜完全顾不上思考太多，他死死盯着那抹银光，早在刚才，手电筒早就被抛却，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精致的枪。
在山野里，这个距离实在太远，姜汜来不及赶过去，过去了也快不过对手。
而现在正是机会。
所以他选择，开枪！
三连枪声响彻山林，树叶震荡，惊起无数飞禽走兽。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这抹银蓝实在太快，快到符箓的金光和枪声差不多是同时发生的。这个过程中，银蓝色的存在其实始终处于高速移动状态中，姜汜才一直没能看清它的全貌。
好在，现在，想要再度扑向小明的银蓝被击中了。
它落到了旁边的树枝上，终于露出了真容。
——是一只通体银色的豹子。
它长得并不大，比动物园里常见的豹子要小上一圈，但也远远比家猫要大。
它身上没有常见豹子的花纹，通体银白，有幽蓝的纹路如火焰般烙印在它的四肢尾巴上。这些幽蓝的力量甚至脱离了它的身躯，莹莹缠绕在它周身。
它还有着一双同色的眼睛。
这双蓝眼睛仿佛黑夜中的两点鬼火，裹挟着野性的杀机，锁定在姜汜身上。
银亮的皮毛覆盖着猎豹矫健的身躯，豹躬着背，俨然是狩猎的姿势。
它认出了，这是给它痛苦的人类。
——两个漆黑的弹孔正在它前腿上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没有血液流出，却也没有愈合。
姜汜紧张的舔了舔嘴唇，握枪的那只手沈稳无比，另一只手已经握上了红骨剑柄。
“小明，你来我身后——”
一句话未能说完，银豹猛然动了，化为银光向他扑来。
姜汜猛然抽出红骨，却发现银豹袭击的居然不是他。这道光居然巧妙的拐了个弯，重新转向小明！
而小明正半跪在地上，明明在警惕的关注四周了，却还是没有注意到这次袭击！
他似乎看不见银光，而猎豹已经逼近了他……
姜汜猝不及防被猎豹戏耍了次，反应就慢了片刻。等他重新准备开枪的时候，已经失去了最佳时机。
这个位置，这一枪，他没有把握……
仅仅是须臾的迟疑，银光已经逼近了小明。
姜汜仍然没有思考出结果，不过他的行动比他的大脑更快。
一根根血丝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探出，瞬间织成一张大网，在银光真的碰到小明前护住了小明。
然而这张网，并没有真的起作用。
——银光突兀的停住了。
就像有巨大的力量突然出现，猎豹显现出真实的身形，被紧紧按在了地上。
一只惨白修长的手正按在它的头上。
手的主人身着黑袍，长发披散，黑红凤眼正带着隐约的笑意。
“好姑娘，听话。”他漫不经心的拍拍银豹的头，低沈的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愉悦，“不要吓到孩子们。”
银豹颤抖着，从喉咙里发出低吼，却乖乖的一动不动。
姜汜这才松了口气。
只要先生出现，他就有种“稳了”的感觉。
刚刚的变故实在太快丶太突然。从银豹出现到司安现身，可能不到半分钟。
半分钟，却成功让姜汜的心坐了个过山车。
他终于能放下武器，转去查看小明的情况。
一眼看去，他就睁大了眼睛。
单薄的少年正茫然而警惕的看着眼前的场景，没敢发出任何声音。
——幽暗的森林，没有灯光，普通人是看不到任何东西的。
但是这不妨碍姜汜看清楚“小明”的真容。
兜帽摘下来了，口罩也被扯掉。少年白净精致的五官完全露了出来。
头顶是有点凌乱的短发。一双硕大的猫眼，长睫毛，小巧的鼻子和嘴，还有点小圆脸，应该是婴儿肥吧。
因为看不清黑夜的事物，又没听到什么动静，小明警惕的来回张望着，神情紧张。
除了太过漂亮好像没什么不对劲的……才怪啊！！！
这张脸，加上刚刚那个声音……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变声期的少年，这是个小女孩啊！！！
姜汜一时瞠目结舌，满腔槽点不止如何出口，最终憋出一个字。
“……草。”
司安：“噗。”
鬼王大人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看热闹的意思。他撩起衣摆席地而坐，身后摸起了伏地发抖的豹豹，看起来十分愉悦：“还不快起安抚安抚小姑娘？”
草。这他爹的居然是真的。
姜汜略有崩溃的想。
连司安先生都这么说了，就是没跑了。
他现在的心情，比当初在深界得知小胖是女孩子的时候还要崩溃。
——他都干了些什么啊啊啊！
姜汜看着小明张了张嘴，最后扯出来一个勉强称的上笑容的表情，才意识到小明看不见。
“那个，小明？已经没事了。”他尴尬的说，“你等等我打开灯……诶，坏了。”
银豹并没有收敛阴气，他们的手电筒都不亮了。姜汜也不想掏手机试试，他现在脑子有点乱，干脆把师父送的火召唤了出来。
此时，天已经黑透了。
一朵朵火焰从姜汜手心中飞出，来自深界的光芒点亮了人间。
少女精致的容颜也被照亮了。在火光下显得漂亮却稚嫩，还带着股难言的野性。
她身上的衣服也有些凌乱，宽大的衣领被扯开了，里面是一层层缠着的绷带。而白皙的颈侧则留着几道伤痕，并没有血液流出，显然是银豹留下的。
这时候，小明终于重新拥有了清晰的视觉，她看向姜汜，也没有再掩盖，而是用真实的声音问：“解决了？”
“嗯……”姜汜没敢靠近她，在原地踌躇了一下，讪讪道，“你是女孩啊？”
“眼睛没瞎的人都能看出来吧。”小明没好气的说。
她也放松了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伸手捂住了伤口：“怎么回事？”
“是豹鬼。”姜汜下意识看了看旁边，司安先生正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撸着银豹，快乐的看着他。
……于是姜汜又默默移开了视线。
“果然是它啊。”小明并不意外，“看来你还挺强的。”
“不是我……哎呀先不说这个！”姜汜崩溃的蹲了下来，手里的武器都不要了，伸手抓着自己的短毛乱叫，“你为什么要掩盖性别啊！还有你根本不是天师吧！别狡辩有本事你现在把契鬼叫出来！”
小明似乎想笑，但是大概因为伤口的疼笑不出来，最终只是抽了抽嘴角。
她淡定的说：“就是因为我不是天师丶还是更柔弱的女性，才要这么干啊。我这么小，跑来见网上不认识丶不知底细的人，当然要防备了。”
“不是……”姜汜吐魂，“你丶你多大？”
即使是缺乏部分常识的姜汜也知道，女孩子一般发育的要比男孩子要更早一些。往往男孩子还没开始蹿个子的时候，女生们都长得比较高了。
而小明一米五多，伪装成一个没开始蹿个的未成年男孩确实说得通。
但是她是女孩的话……就可以更小了。虽然说成年女性也可以有这种体型，但是那她就没必要伪装成未成年男孩了！！
果然，小明犹豫了一下，眼神略一飘忽：“十四……三。”
“真的？”姜汜虚弱的擡头看着她。
“好吧，十二。”小明“切”了一声，“怎么，没见过天才？”
十二啊……小学都没毕业吧……
姜汜眼神空茫，心里想着，我这一路上，都干了什么来着？
大概就是欺负人？还挺高兴的……噢，还有让人家背着巨大的背包爬山带路……
啊啊啊姜汜！你真不是人啊！
他在心里怒骂自己，脸上的表情却木然的看着小明：“那个什么，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了吧？你还不是天师，为什么有论坛号？对了，你刚刚还用了符箓。”
血丝化作的大网早就凝结成了薛航。少年默默站在旁边围观了半天了，闻言擡手，把之前从地上捡起的符箓交给姜汜。
拿到那张用完的符箓的时候，姜汜再次僵住了。
这是张镇鬼符。
没什么特别的，如果不是这纹路，这符文，这用笔，过于熟悉的话。
没有人比姜汜更熟悉了这张符箓了。
因为这就是他画的啊！
他还不至于认不出自己画的符箓。而类似的符箓，他只卖给过一个人……
“你是，老老老道？”姜汜看着这张符箓，木然问道。
“嗯，你认识的老老老道确实是我。”小明点点头，态度坦然，“如果不是之前和你交易过，这次我也不会轻易联系你。我又不傻。”
“你……你是姓老吧？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却说：“你要不先来给我处理一下伤？”
她擡起手，姜汜这才想起来她身上还有伤。
他一边掏包一边说：“你先说你叫什么！”
女孩有些不情愿的别过了头：“老晓晓。破晓的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