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猜测成真了
漫长的一夜总算过去了。
太阳刚刚升起，姜汜的电话就响了。
抱剑靠在树上浅眠的姜汜瞬间睁眼，接通了电话。
“是我，思桐醒了。”老晓晓的声音也有些疲倦。
“她没事吧？”姜汜也惦记了一晚上。
“我很好。”李思桐的声音也响起。
因为之前老晓晓告诉他，李思桐只是睡着了，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他才没拎着两个小朋友去医院。
不过到底是一直提着心，好在现在没事了。
“昨晚上有什么异常吗？”
“我当时只觉得很困，睡着了以后……一直在做梦。”李思桐慢慢的说，“不过醒来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有点腰酸背痛。”
“一模一样啊。”姜汜喃喃。
“是的。”李思桐轻声说道，“姜哥，你还记得昨天中午，我舅舅提过去的都有什么吗？”
“他拿着的时候没太注意，不过我记得吃了猪头肉和烤小羊排，当时还想着好像都不适合老年人吃。”姜汜叹气。
“嗯，我们回来的时候，我看到舅舅把什么东西放起来了。但是我们当时也没有注意。”李思桐低声说。
两边一起沈默了片刻。
“所以，你觉得哪样东西最可以？”
“……我外婆特别喜欢吃炸萝卜丸子。”李思桐喃喃道，“但是我舅舅一般不吃。”
“你昨天晚上吃了吗？”
“嗯。”
又是几秒的沈默。
“那你现在快和晓晓去趟医院。”姜汜揉揉脸，调整了下状态，“之后能查就查查到底是什么东西，让晓晓想想办法去送检……”
“不用。”老晓晓横插一嘴，“直接让你妈妈去李蓝勇他们家找就行。”
“厉鬼不好和活人接触太久吧？”
“我感觉你妈妈给人的影响不算大，而且其实也不会太久。”老晓晓说，“至于你说的送检，我是想不出办法，除非报警。你想报警吗？不然你给我个办法。”
姜汜应该还能动用一部分反封处的力量，但是让他麻烦别人去调度这件事，确实有些为难人了。
“那算了，我之后让可乐去。”姜汜瞬间改口。
可乐虽然也是等级很高的厉鬼，但是因为本体并不是人类，反而有着很强的隐蔽性。
这也是姜汜让它守着李家，自己却跑出去打野怪的原因——他害怕万一真有什么东西，自己会把鬼吓走，但是可乐不会。
其实去李蓝勇家这件事，姜汜影子里的小福大爷最合适。不过这位大爷最近对姜汜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姜汜实在指挥不动。
“总之，你们先去医院。我再去现场看看。”姜汜叮嘱了她们半天才挂了电话，最后还转给老晓晓一个大红包。
老晓晓飞速收钱。
知道她们会去医院了，姜汜才打起精神，拎着剑回到了李家。
大门紧闭着，不过刚到门口，穿上身体的可乐就从某个跳落跳了过来。
“怎么样？”姜汜抱住扑过来的猫。
可乐摇摇尾巴，意思是什么都没有。
姜汜皱眉，伸手摸上了墙。
影子投到墙面上，有什么存在在其中涌动了瞬间。于此同时，姜汜脑子里响起了小池的声音。
【我回来啦。】
“什么情况？”
【什么都没有。】小池肯定的说，【她确实在做梦，不过人类就是要做梦的，能记住的才是少数。】
“所以，一切正常？”
【是的。】
“她梦到了什么？”
【这种梦境没什么逻辑的，一定要说的话，有不少李蓝茵和李思桐。】小池轻声说，【嘛，反正人类总会在潜意识里恐惧被自己辜负的人。】
这话说的实在真切，所映照的残酷事实就是，做下那些事的人……是知道自己的行为意味着什么的。
就像怪谈里大多数是女鬼丶孩童，道理是一样的。
他们其实，全都知道。
姜汜叹气，扣了扣门。
老年人早睡早起，很快就有急切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门栓被抽离，木门被“吱呀”推开。
“小师父来了？”老太太的老脸笑的灿烂，“哎呀，你这个符，真是管用的紧！”
“昨夜安稳了？”姜汜问。
“可不是？也没做梦，也没有怪味，一觉到天明。”老太太狠狠把姜汜夸了一顿，又小心翼翼地问，“那作祟的源头，小师父抓着了？”
“并没有。”姜汜摇头，“不过我已经有头绪了，你放心，查出来会告诉你的。”
老太太还不放心，想扯着姜汜继续问下去。而姜汜见事不妙抱着猫找借口跑掉了。
一路到村口，正好看到昨天的老头开着电动三轮车往村外走。
“大爷！”姜汜赶紧叫住他，“您这是要去哪啊？”
“哟，后生，起得这么早？”老头笑呵呵的停下三轮，“我上南山镇上去！”
“能带我一程吗？我给您车钱。”姜汜真诚发问，“我带您也行！”
“哈哈哈哈，不用不用，上来吧！”老头捋捋胡子，得意道，“带你这后生还是带的动的。”
于是姜汜跳上三轮后斗，跟着晃晃悠悠的离开了小村。
路上时间不短，闲聊中，姜汜大概说了说李思桐的近况，大爷听的直唉声叹气。
“都是血脉亲人，折腾成这样，有什么意思？还真是糊涂婆子，先把女儿逼上绝路，盼孙子又把儿子盼离了心，现在外孙女也给逼走了，这老来老去了，又有什么意思？”
“但是李蓝勇最近还每天来看她。”姜汜皱眉，“我看着他俩也没什么隔阂。”
“那要不呢？儿子和妈，哪来的隔夜仇。心里头再气，就剩这么个亲妈了，还不赶紧看顾这点？”老头叹气，“但是照顾归照顾，这心里头有没有坎，终归是不一样的。”
“但是就为了老太太想要孙子，李蓝勇就会生气到这个地步吗？他妻子心里有坎我倒是能理解……”
“后生，你是不是觉得，这个糊涂娘，害了闺女丶偏心儿子，那个儿子就会一心觉得当娘的好？”老人语气沈甸甸的。
“……不是吗？”
“不是啊！”老人大叹，“他只会觉得，这个娘当的真不好！”
三轮在路上颠簸，老人苍老的声音也有些破碎：“亲姐姐出了这种事，他出去做人都擡不起头来，能不怨娘？姐姐的孩子记在他名下，能不怨娘？人心都是肉长的，他姐姐死了，他能不怨娘？”
闻言，姜汜这才迟迟意识到这件事。
是啊。
李蓝茵毕竟是李蓝勇的亲姐姐。
姐姐就这么死了……这么多年，李蓝勇真的毫不在乎？
“但是，他也没对小桐多好啊。”
“这话说的。”老头冷笑，“我问你，茵茵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
难产丶失血过多。
村里人都说——
“是小桐克死的。”
昨天吃饭的时候，李蓝勇完全忽视李思桐的情况再次浮现在姜汜脑子里。
原来是这样……
居然是这样！！
姜汜本来还在怀疑李蓝勇态度不好是因为觉得小桐是累赘，但是小桐又不用他养……
所以，到头来，居然还能追溯到“克母”上？
很多东西，隐隐连成了一条线。
姜汜沈默不语。
南山镇很快到了，姜汜辞别这位也姓李的老人家，根据老晓晓的信息转去了医院。
镇上的医院并不大，他去的时候，两个女孩已经在外面边吃烤玉米边等他了。
两个小姑娘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并肩坐在医院门口的石头上，每人抱着个玉米在啃，仿佛两只仓鼠。
“你们两个还挺清闲。”姜汜做到她们身边，“怎么样？”
老晓晓面无表情的给他一个玉米：“给你买了，够意思吧？”
李思桐同样面无表情的接着说：“医生说，什么事都没有。”
“医生有说你突然犯困是什么原因吗？”姜汜啃了口带着点焦黑的玉米，甜的，好吃。
“医生让我们去找了中医科，中医爷爷说，只是补身体的药的药效。”李思桐木然道，“他怀疑我偷吃了大人的中药。”
“谁会偷吃中药啊，又不好吃！”姜汜吐槽，“而且什么药的药效会影响人的嗅觉和睡眠，还身体酸软？”
“因为这是给男性用的补阳药。”李思桐木然啃玉米，“所以我们丶尤其是老人和小孩，吃了会身体不服。”
姜汜：“……”
“所以，有害处吗？”
“最大的害处就是这些了。”老晓晓抱着玉米啃啃啃，“剂量很小，不吃就不会有事。”
“就这？”姜汜不敢置信。
“就这。”老晓晓想了想，补充道，“噢，还有……”
“还有？”
“时间长了会上火。”
姜汜嘴角一抽：“所以，咱们闹了乌龙？”
“不是的。”李思桐肯定的说，“真要是送药，可以堂堂正正的说的。我舅舅给送药，外婆还不高兴死？送的是毒药都会高兴的喝下去的吧。”
这句话虽然过分了点，但是道理没错。
“所以他偷偷摸摸的干这件事，还是为了做出这些就像诅咒一样的效果。”姜汜明白了。
是的，眼下事情的脉络已经非常清晰。
根本就没有什么诅咒，也没有什么玄学事件。
这是完完全全的“人祸”。
姜汜他们是天师，难免事先往玄术上思考。然而在这种程度的观察下，没有抓到丝毫痕迹的姜汜难免要往其他方面想。
比如——下毒。
其实还是李思桐的话提醒了他。
既然老晓晓和小桐能想到自己制造玄术事件，那么别人，为什么不能用制造假的玄术事件呢？
至于做下这些事情的，当然是李蓝勇。
至于原因……
“我们去找李蓝勇。”姜汜站起来，“我大概猜到一些原因了，但是还不能确定。到了这一步，直接去问吧。”
“哎？”老晓晓楞了下，“先等我吃完玉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