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前往黎河
行李的事终于解决，姜汜在家宅了没几天，重新踏上了出门的路。
约定时间的早上，支教小队的成员在机场汇合，统一登机。
冬天的风刮的人耳朵生疼，姜汜缩在司安先生新给他买的白色短款羽绒服里，想了想带上了帽子。
他倒是不怎么怕冷，不过风吹在身上确实挺疼的。而且这件衣服的帽子很可爱，它居然有两只耷拉着的兔子耳朵。姜汜一开始还觉得有点幼稚，不过越看越可爱，现在已经爱上了。
在冬天的早上早起简直是反人类，包括姜汜在内的支教小队成员大都没精打采，被寒风吹成了一只只鹌鹑。
只有邓老头精神抖擞，他在登机前挨个点了名，然后走在最前面，带队走进了飞机。
姜汜不是第一次坐飞机，他熟练把外套脱下来，安全带系好，然后把衣服当做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补觉补觉！
姜汜的位置是靠窗的，机票随机分配，也没人来找他换。坐在他身边的正好是沈红，少女毫不避讳的打了个哈欠，带着鼻音友善的问姜汜：“需要眼罩吗？”
“我不用，有光照样睡。”姜汜往纯白的衣服里缩了缩，只露出脑袋，看着跟个雪人一样。
沈红点点头，只跟空乘要了自己的眼罩，还另拿了个小毯子。她学着姜汜的样子也把自己裹了起来，还戴上了眼罩。
这下成了两个蚕宝宝。
两个人默契的倒头补起觉来。
孟庭湘当然和林雪阳坐在一起，他在边上看到了那边安静睡觉的两个人，不由得伸手摸手机想要给他们拍下来。
不过没等他行动，肩膀先一沈，脖子也痒痒的。
孟庭湘一转头，发现林雪阳已经闭目靠到了他的肩上，痒痒的感觉正是那头黑发散落扫上了他的脖子。音表系的学长早起也坚持画了淡妆，他披着小毯子，一张俊美的脸上犹带浅浅的微笑。
于是孟庭湘的手机立刻拐了个弯。他举起手机对着自己和学长猛猛拍了几张，然后满足的收起手机，自己也闭上了眼睛。
姜汜？那是谁？
林雪阳的唇角微微上扬。青年没有睁开眼睛，只是伸手抖了抖毯子，把它挂到没有被自己占据的另一个肩头。
这个小毯子努力包裹起了两个高个长腿的青年，
坐在后面的陈晗围观了全程，他面无表情的对着孟庭湘他们的方向举起手机——
咔嚓。
自拍相机记录下了他没有表情的大脸和外面的风景。
飞机正在攀升。
大地慢慢远离视野，人类们越飞越高，直至冲破云层，飞机才趋于平缓。
它行于云上。
现在的飞机不再颠簸，姜汜很快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睡的很长。姜汜可没什么认床丶浅眠，他有个地方睡觉就能很快睡着，随遇而安的很。这次飞机上也是，等他再次恢覆意识的时候，飞机已经要降落了。
他几乎睡了一个上午。
“早。”姜汜揉了揉脸，迅速清醒了过来。
沈红似乎早就醒了，正在边上看书。见姜汜起来，她还递过来一张湿巾。
姜汜不好意思的道谢，凉凉的湿巾擦过脸，让人精神一振。
飞机在这时候开始广播下降。
姜汜这才转头看向窗外。他们重新穿破云层，现在已经能看到能看到绵延不绝的山岭，还有其中棋布的村落。
地上的建筑渐渐变大，他们从天空回归人间。这一幕还是很漂亮的，不过飞机在天上飞着，姜汜可不敢把鬼叫出来一起看。
万一影响了什么飞机上的仪器，可不是简单能解决的事……
这也是姜汜选择睡过去的原因。
飞机很快顺利着陆。
这片极北的偏远山区，寒风吹的更凶了，甚至还夹杂了烦人的沙土。不过好消息是太阳也比城市里的更讨喜，睡了一路的青年们在阳光下精神的下机去取行李了。
取行李点，邓老头又开始点名。姜汜听到沈红轻轻嘟哝了一句：“难道还有人能坐飞机坐丢了？”
姜汜差点笑出来。
“你行李怎么这么少？”孟庭湘扛着个大包气喘吁吁，“快来帮我！”
因为我的行李有爸妈亲自送来。姜汜在心里得意了一会儿，然后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孟庭湘。
“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沈红在边上偷笑：“二香，你这行李怎么比我还多？”
“我只是带了一些小小的周边。”孟庭湘摇头，“你不懂。我和我的周边，永远不能分割！”
姜汜耸肩，伸手帮沈红扛起了一个大包。
“我自己能拿啦。”
“没事，主要是我空着手。”背着包，拉着行李箱的姜汜诚实的说，“而且也不沈。”
说着，他看了一眼孟庭湘那堆行李，伸手拍拍自己箱子：“先到先得。”
曾经被姜汜轻松扛起来的孟庭湘毫不客气的把最重的一个包放到了姜汜行李箱上面。
“这是啥啊？！”姜汜拖了一下差点没拖动，蒙了。
“是书。”孟庭湘乐呵呵的说，“之前社团募捐的，送给小朋友们的旧书。”
他们当然不止是来支教，公益社团还做了不少其他的事情。他们没有捐款，而是直接进行了物资的筹集。
同学们无偿送出的旧书丶旧衣服丶旧文具丶体育器材，还有活动时写给山村小朋友的明信片……
有些东西已经提前邮寄过来了，不过考虑到费用问题，不少东西直接跟着飞机飞来了。这些包裹都是林雪阳带着那些社团里的人扛过来的，所以姜汜不知道。
这下知道了，他也没怨言了。找了找类似的包装，他甚至又扛了一个。
沈红带的东西确实不算多，她被姜汜分走了一个包以后，主动又拿起了个偏小的包。
“这是什么？”
“巧克力，赞助商送的。”林雪阳凑过来笑着解释，“这东西贵，所以带的也不多，希望够分吧。我们也没想到能拉到巧克力工厂的赞助，还好现在是冬天。”
夏天的话，巧克力会融化的。跑到没有冰箱的山村来就不方便了。
有馀力的年轻人们很快瓜分了那些物资，最后两手空空就只剩了邓老头——除了他自己拉着的那个箱子。
他已经很有经验了，知道没人会让他自己拿行李，因此干脆什么也不多带，只拖个箱子。
他们这队人仿佛扛着物资的蚂蚁们，慢慢离开了机场。
老邓在前面打电话沟通了一会儿，带他们找到了一辆土巴士。行李放到车里，大家登车以后，老头又点了一次名。
“他到底对点名有什么执念啊？”姜汜偷偷问。他记得以前上课的时候，也是这个老邓最爱点名。姜汜有时候想逃个课都不敢逃他的，因为他不但点名，还能分辨出来又没人代答到！
由于林雪阳是领队，坐到了老邓身边，也就是最前面的位置，所以这次坐在姜汜身边的换成了孟庭湘。
听到问题，孟二少爷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了看姜汜。
“你真是……”
他好像很无语，凑到姜汜耳边极小声说：“因为已经弄丢了两个孩子，他不想再把孩子弄丢了。”
姜汜：……
姜汜痛苦的捂住了脸。
这已经是半夜醒来回想起来会忍不住给自己两拳的程度了。
“他那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姜汜也用气声和孟庭湘咬耳朵，确保没有第三个人能听到对话。
“我只知道他大女儿是因为某种治不好先天性疾病去世的，那之后好几年才有了小女儿。”孟庭湘不愧是校园八卦天王，“小女儿算是中年得女，结果被人给拐走了。”
“是失踪？那应该还有找到的可能啊。”姜汜想起了边行澜的养父母，他们也失去过女儿“灵灵”。
“问题就是找到了。”孟庭湘微微摇头，“找到了尸体。孩子妈妈受不了打击，很快就自杀了。”
姜汜抿唇。
“拐走孩子的罪犯抓了吗？”
“抓到了。那是个专门拐卖孩子的小团夥，他们抓走了老邓小女儿，又因为小女孩反抗的太厉害，把她误杀了……”
姜汜感受到了愤怒。
他咬嘴唇平息了半天：“死刑了吗？”
“嗯。”孟庭湘理解他的心情，伸手拍拍姜汜的肩膀，“所以老邓很了不起。”
姜汜的目光移向坐在车前面的小老头。
被世界狠狠伤害了的人，选择了以温柔善良的行为去回报这个世界。
有的人失去了自己的孩子，于是选择对所有的孩子好。
那么他确实非常了不起。
姜汜摇摇头，跳过了这个沈重的话题。
“咱们这是去哪？直接去山村？”
“不啊，咱们去吃饭。中午了。”孟庭湘作为领队家属非常了解流程，“现在还在城市里，咱们先吃中午饭，然后坐一下午大巴到黎河市，明天再去村子。”
他们现在并不在黎河市，那座城市没有飞机场。这地方也没有合适的火车，他们人多，火车也不如坐大巴方便。
“为什么要明天？”姜汜微楞。
“因为远啊，大晚上赶路也不好吧。”孟庭湘回忆片刻，“而且还说大巴没法开进山里，所以明天下午需要走好几个小时，爬进山村。”
姜汜这才感受到了“偏”字的含义。
“这好像还是近几年新修了大路，不然山村走个好几天都到不了镇上……”
即使是这样，他们从燕城飞来小山村，也需要在路上花费两天时间。
大巴晃晃悠悠的在城市里移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