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音晚和容璟挥了挥手,简单和杨奶奶告别。
便回头拿上后备箱剩下的礼物,两人并肩往老宅走去。
“爷爷,我回来了。”
苏音晚还未走进院子,声音就已经缭绕在老宅子。
再往里走,只见须发皆白,满脸沧桑皱纹的老人坐在藤椅上闭着眼睛听着曲。
几个月没见爷爷,苏音晚只觉他又老迈了些,又瘦了些,鼻子不由得发酸。
“爷爷,小晚回来了。”
苏音晚弯身蹲下来,手托在藤椅把手上。
苏老爷子睁开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孙女,嘴角扬着慈祥的微笑。
“你们小两口怎么突然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以为你们要到中秋才回来,咳咳咳。”
他看着苏音晚,又看了看跟在她身后的容璟,惊喜万分。
“想您了,就回来看看。”苏音晚看着说着说着话又开始咳嗽的爷爷,心里有些难受。
苏老爷子如今的身体远不如容老爷子硬朗。
他年轻的时候受过重伤,加上没有好好护理,便留下病根。
她轻拍着爷爷的后背,开口稍微责怪,“爷爷,现在入秋了,记得穿多几件衣服,您看看自己,是不是又没听琴姨的话?”
见他只穿一件单薄的长袖,苏音晚皱了皱眉。
小老头有些固执,总以为自己还像年轻时候那般身强力壮,不肯服老。
想到进来时,在客厅看到的那抹灰绿棋盘格,她就知道肯定是爷爷把琴姨给他保暖用的毯子又放回去了。
因为这件小事,琴姨给她打过好几次电话,责怪老头子不珍惜自己的身体。
每每这个时候,苏音晚都要与爷爷视频一番,给他讲一大堆道理,最后以老头子敷衍点点头而告终。
无奈摇摇头,她起身想回屋里将薄毯拿出来。
这时,抬眸却见容璟从里面出来,手里刚好拿着那条薄毯。
他什么时候进去的,苏音晚完全不知道。
不过看得出男人是细心的,默默做着这些体贴入微的事。
容璟双手摊开薄毯,缓缓盖在苏老爷子身上。
“爷爷,听晚晚的话,如今天气凉了,要多注意身体。”
“是是是,有你们小两口管着,盯着,我哪里还敢任性。”
苏老爷子仔细打量着老战友的孙子,虽看着冷峻深邃,却刚毅稳重。
虽然见面次数不多,他对容璟的印象的确很不错。
尽管第一次两家人见面时,他较为沉默寡言,身上尽是令人难以靠近的寒意。
但他始终相信老战友家的家教,以及人品都是顶好的。
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容璟会一辈子对苏音晚好。
“阿璟,你爷爷身体可还好?”
苏老爷子靠躺在藤椅上,左手还拿着茶杯。
“爷爷身体挺好的,精气神也还不错。”
容璟看着苏老爷子喝完手中的茶,接着拿起茶壶给他续上。
“那就好,再过一段时间我们两家一起过节,得找他喝上一杯。”
苏老爷子也是好长一段时间没有找老战友叙旧了。
见了面就不停斗嘴,比胜负,没见面又甚是想念。
年纪大了的人总会更加珍惜身边人以及身边事。
“好的,爷爷,到时我给您们准备最好的酒。”
“这孩子真懂事。”
苏老爷子笑了笑,拍了拍容璟靠下来的肩膀。
“爷爷,我才是您的亲孙女,您怎么忽略我了?”
苏音晚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互动,有些吃醋。
“瞧这孩子,咋还发小脾气了?跟小时候的性子一模一样。”
苏老爷子摸了摸苏音晚的脑袋。
“哦?晚晚以前的脾性就这样吗?怪不得得要人天天哄。”
容璟看着自家老婆的嘴翘得老高了,宠溺笑了笑。
“可不,还调皮。”
苏老爷子转了转眼睛,捋着花白的胡须,回忆着往事。
“还记得她七岁那年,长高了些,便天天和隔壁云家的小孙女爬到树上掏鸟蛋。”
“那时,她奶奶总会手持一根竹条追在她后面,想要‘藤条焖猪肉’教育她一番,却每次都让她幸运逃过。”
“爷爷~”苏音晚中途尝试阻止苏老爷子继续讲下去,生怕他把以前的糗事都告诉容璟。
这样的话,以后她在他面前岂不是很没面子。
“你看你小时候多古灵精怪,每次一闯祸都知道找羽墨,让她在你奶奶面前求情,以至于你奶奶最终都不会打你。”
想到小时候这两姐妹给这个家带来多少欢乐,多少笑声,他很是怀念。
“可惜你姐姐不在了,可怜我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唉~”
苏老爷子提到苏羽墨,不禁叹息,声音甚至有些颤音。
“我曾答应过你奶奶,要看着你们两姐妹找到好归宿,过上幸福的日子,将来万一哪一天我闭了眼,都不知道怎么跟你奶奶交代。”
不知为何,老头子今天有些伤感,时不时还说些离别之事,生死之事。
此时的气氛有些悲伤。
苏音晚强忍着即将崩出来的泪水,哽咽道,“爷爷,不还有我们陪着您嘛,您可是要长命百岁的,姐姐不在了,我.....”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赶忙往外面跑去。
“爷爷,我过去看一下。”
“嗯,去吧。”
待容璟走出来的时候,只见坐在台阶上,低头趴在膝盖上痛哭的女人。
他抿着嘴唇,眉眼尽是惆怅。
看到心爱的人难过,他会忍不住跟着难过。
心连心也许就是这样的情况。
他迈下两个台阶,坐在苏音晚身旁。
轻拍着女人的肩膀,静静地任由她释放忧伤的情绪。
苏音晚本不是爱哭的人。
苏羽墨离开的那段时间,她恍如坠落深渊。
没有阳光,只有黑暗。
每每的噩梦中都有一种声音。
‘苏音晚,是你害死你的姐姐,都是你的错。’
‘你的姐姐本该拥有幸福的人生,然而这一切都是你毁掉的。’
“不.....姐姐,对不起。”
苏音晚想起那一年的自己,都是在这样的噩梦惊醒的情况下过来的。
想到爷爷得知姐姐去世的消息,足足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月;
想到爸妈失去女儿的悲痛心情,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她本就是罪人。
苏音晚恨极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