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
第四十三章独具慧眼
送入宫中的三百份‘两小儿大闹京兆府’画册，张贵妃全都送出去。
现在后宫都在议论陈家与陈皇后。
石总管收到风声，赶紧将情况汇报给李硕。
“放肆！”李硕大怒！直接将这份画册扔到地上！
原以为他手脚够快，就能堵住张家，防止这件事进一步闹下去。没想到张家却不肯放过陈家！
李硕压着怒火，冲石总管命令道：“传张相！”
他倒要问问张家想做什么！
张宰相刚交代完事情，就被使者接进宫见皇帝。
幸好他早就清楚事情的经过，所以胸有成竹。
“陛下圣安。”
哪怕李硕心中生气，面色很平静，不疾不徐地处理完手中这份奏折。这才擡头看向张宰相，开口道：“张卿来了。”
张宰相主动言道：“启禀陛下，老臣今日得知两件事。其一，集市上出现一本画册，与京兆府昨日发生的事有关。其二，李初的身份已经人尽皆知。现在民间都在议论这两件事。”
李硕皱着眉头，他只收到画册的消息，却不知道李初的身份已经公开了。让张宰相讲清楚这两件事。
张宰相从容地说道：“陛下，老臣已经派人打探清楚。画册一事，出自李初之手。不知为何传到宫外，被拓印传开。至于李初身世一事，话题的源头出自茶馆，追查下去与陈家有关。现在民间都在议论李初。”
说着，张宰相从袖兜里掏出画册，递上去。
李硕的桌上就摆着一本画册，现在又多了一本，看得眼烦。
张宰相的坦然，倒是打消了李硕的猜疑。原本他猜疑张家在背后推波助澜，想要将事情继续闹大。但是张宰相主动交代这些事，意在告诉李硕，这是后宫那两个女人的手段。
李初得罪了陈家，陈皇后利用李初的身世，妄图赶走李初。实在是目光短浅！
偏偏李初画了这本画册！在张贵妃的推动下，现在闹得人尽皆知！
两相对比，还是张氏的手段更高一筹！陈氏跟陈家真是废物！净做蠢事！给李硕跟太子拖后腿！
“外面对此事是何看法？”李硕面无表情地问张宰相。
张宰相回答道：“虽然不少人议论李初的身世，但是多数声音在夸赞陛下。陛下宽宏，不计前嫌，收养李初，才会将李初教育成正直之人。与家中的小子一起大闹京兆府，为民伸张正义，主持公道。”
相处那么久，张宰相十分清楚李硕是个什么样的人，也知道对方喜欢听什么话。
果然，李硕听了这话后面色缓和，眼中没有那么多的戾气了。
手压着画册，李硕眼神莫测地盯着张宰相，忽然言道：“听闻张家有位温婉贤淑的才女？”
张家想另外安排新人入宫的事情李硕自然清楚。张家之前也想安排新人入宫，但是都被张贵妃阻拦了。李硕还以为这次张贵妃也会冲张家发疯拦下这件事。没想到这个女人压根没在意此事，而是去撕陈皇后！
李硕想不明白，张贵妃明知道自己被张家当成弃子，怎么还敢如此嚣张行事？若是张家在背后支持，此事就不简单了！如果这是她个人发疯行为，与张家无关，李硕倒是可以放心。所以现在他得试探清楚张家对张贵妃的态度。
张宰相微笑着回应道：“是也。可惜此女福薄，一直未配良人。”
张宰相顺着李硕的意思，疯狂暗示。
从位置上起身，李硕活动了一下身子，走到张宰相面前，缓缓道：“一个声名在外的才女，怎会福薄？这后宫的春色朕看腻了，是时候该增添一些新的春色了。既然此女尚未婚配，不如添到选秀名册上。”
老脸露出欣喜的表情，张宰相连忙道谢：“老臣谢陛下隆恩！得陛下看中，是此女的荣幸！”
李硕也笑起来，看来张家的确是放弃了张贵妃。画册的事情，是张贵妃个人行为，与张家无关。不过还是故意言道：“贵妃今日到中宫冲撞了皇后，有失礼数，令朕失望！”
张宰相面上露出吃惊的表情，急忙说道：“这……求陛下开恩！”
把手放在背后，李硕路过张宰相身旁，漫不经心地说：“念她过去流产伤了身子，也是可怜。朕便不重罚她了，只让她禁足几日，抄写佛经百遍。”
张宰相连忙道谢：“陛下宽宏大量！真是明君！”
说出这话的时候，张宰相脑子里忽然闪过之前李初在御书房里也是如此夸赞李硕。他当时心里还吐槽这两人恶心，没想到现在自己也用上了这招哄皇帝。张宰相面色怪异。
得张宰相如此称赞，李硕脸上的笑容自然多了。他故意跟对方说要惩罚张贵妃，张宰相并没有劝阻，说明张家的确不在意这颗棋子了。
话题绕回来，李硕又问起外面的言论：“外面对朕收养李初一事，没有反对的声音？”
张宰相摇头，回答道：“若没有发生昨日的事情，李初的身世被民间知晓，外面的百姓怕是不会理解陛下为何要收养李初。现在他们不单称赞陛下宽宏，还说陛下是个好皇帝！”
不知道是李初的运气太好，还是算得太准！张宰相觉得李初二者兼具。若是李初碰到陈瑾欺辱民女置之不理，就没有后来的事情。李初多管闲事的时候，怕是已经开始算计陈家，同时防备着陈皇后出手刁难他。
这份‘两小儿大闹京兆府’的画册就是李初保护自己的手段。没想到张贵妃会掺合这件事，甚至利用这件事对付陈皇后！哪怕之前已经决定放弃张贵妃这颗棋子，但是现在利益当前，张宰相不得不使出全力支持张贵妃搞事情！
这件事，若是能做成，张家将更上一层楼！相权压过皇权！若是能够稳住脚跟，让张贵妃坐稳皇后，张家还能赶在李硕对张家出手之前，换掉这个皇帝！扶持一个幼君登基！
想到那个场面，张宰相觉得自己现在拉下老脸哄着李硕也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于是又道：“李初这孩子心地善良又勇敢，还是陛下独具慧眼！老臣先前还劝谏过陛下，幸好陛下没有听从老臣的话。”
见张宰相向他低头认错，李硕心里得到极大的满足！淡笑着言道：“朕早就说过李初这孩子心正！与赵王不同。朕看人的眼光不会有错！”
本来李硕对李初挺不满的。若不是这小子跳出来多管闲事，还把事情闹大，李硕何至于给亲自陈家擦屁股，还换了一个京兆尹！但是现在外面的百姓对李初与张舟大闹京兆府的事情都是认可的态度，得知李初的身世后，还夸赞他这个皇帝宽宏念情！李硕对李初的不满也就打消了！
“陛下英明！这本画册该如何处理？是否要命人收集起来销毁？”张宰相询问李硕。
李硕沈思，走了几步后，绕到张宰相面前，反问道：“张卿以为该如何处理妥当？”
毕竟这本画册结尾的时候也画了李硕，把李硕画得很帅！李硕是个正面形象，公平处理这件事！认可了张舟的判案结果，还顺从民意罢黜了宋志，换了个京兆尹。
李硕认为外面的百姓夸赞他，跟这本画册多少有点关系！所以，销毁倒不至于，但是不能再加印了！事情就到此为止！
此事终究是让陈家名誉扫地！任由事情继续扩大影响，怕是会牵连到陈皇后与太子。今日陈皇后就因为张贵妃借用这件事奚落而失了皇后的仪态与威严。李硕可不想让这件事继续发酵下去！
虽然心里有想法，但是李硕将问题抛给张宰相，想看看对方是什么态度。会不会抓住这件事不放。
张宰相垂眸回应道：“老臣以为，应当停止拓印！因为百姓都看过这本画册内容，若是追回销毁，怕是会让人猜疑与误会朝廷的态度。等过段时间，百姓自然会忘记此事。”
“那便听张卿的意思，就这么做吧！”老东西还挺识相！
张宰相的让步，表明暂时不想与李硕争斗。让李硕满意。
只要张家老实，李硕还是能容下他们的。但是等太子长大后，李硕还是得挥刀砍断张家的左右手臂，削弱张家在朝堂上的势力。
双方达成友好相处的暗示后，李硕挥了挥手，让张宰相离开。
走出御书房，张宰相挺直腰板，甩了甩衣袖。又恢覆了威严的形象。
要不是为了稳住皇帝，他怎会舍弃老脸周旋那么久！
等陈皇后失仪的画册内容拓印出来，天下皆知的时候，就是张宰相亮剑出手的时候！
被皇帝罚禁足抄写佛经，张贵妃也没闹，乖乖关起娇兰殿的大门，与外界断了联系。
张贵妃被罚的消息一传开，让后宫妃嫔吃惊。看来今日张贵妃奚落陈皇后，让皇帝生气了！要不然怎么会不给张家面子，直接惩罚张贵妃呢？
淑嫔从中宫跑去娇兰殿，扑了个空，在宫里到处找张贵妃。收到这个消息被吓到了！她跟张贵妃与陈皇后是同一批进宫的。陈皇后跟张贵妃从来没有被皇帝责罚过，这可是张贵妃第一次被罚！可见皇帝多么生气！搞不清现在的情势，淑嫔决定先不去娇兰殿凑热闹了。等张贵妃传话喊她，她再过去！
中宫这边，陈皇后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
“陛下还是护着皇后娘娘的！皇后娘娘可不能再这般失态了。”嬷嬷安慰陈皇后。
李硕下令罚张贵妃的事情，让陈皇后觉得心里很舒服！找回理智，认真的捋清楚整件事。发现最关键的人物还是李初！若不是这小子多管闲事，咬陈家一口，陈家怎会丢那么大的脸！让张贵妃那个贱人抓住这次机会奚落踩着陈家跟她的脸！陈皇后甚至怀疑从头到尾是张家指使李初对付陈家！
她冷静地问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老奴这就派人出去打探情况。”因为上午的事情，中宫乱成一团，顾着照顾陈皇后，倒是忘了关注宫外的事情。
想到李初，陈皇后眼中闪过恨意，冷声言道：“把那白眼狼叫过来！本宫要好好教训他！”
嬷嬷担忧地提醒道：“皇后娘娘三思，若是做得太过，怕是会让这小子跑去告诉陛下……”
陈皇后面色冷漠，说：“本宫只是教他识字。”
既然皇帝能罚张贵妃禁足抄写佛经，她也能罚李初抄书！只要理由正当，皇帝必定不会说她！
从今日的事情看，皇帝对她的情分还是很重的！发现这一点后，陈皇后自信不少！
谁知，派去暖阁的人回来禀告，暖阁空无一人！
陈皇后不满，让人去找李初。最后得知李初早就跟张舟一起出宫了！
“这白眼狼跑得真快！”陈皇后恨得咬牙切齿！
别以为跑到了宫外，她就奈何不了这白眼狼！
陈皇后命令道：“派人去张家，接李初回宫！”
只要皇帝不开口把李初赶走，李初就能继续住在宫里。既然李初名义上还是皇帝的养子，那就必须得乖乖回宫！
午后，领命出宫接李初的人回来了。没看到李初，陈皇后不悦地问道：“人呢？”
“回皇后娘娘，张家的人说李公子不在那里……”
陈皇后不信，认为李初就是故意躲藏在张家！
她倒要看看这白眼狼能在张家待多久！有本事以后别回皇宫！
无论是李硕还是陈皇后，都以为这件事已经平息。
三日的时间，李初跟张舟终于抵达江南。
路上，李初得知张舟的父亲张从之就在江南为官，为江南观察使，总督江南所有事情。虽然是地方官，但是牢牢掌握着江南！若是起战乱，这江南就归张家了！
张家如此权势，李硕还能容忍，真是没用！
现在李初身边并没有皇帝的人，所以可以放开手脚尽情发挥！
下船之前，李初特地跟张舟说：“毕竟我是从宫里逃出来的，我的身份还是莫要告诉其他人。我怕宫里知道我的下落，会马上派人过来把我带回去。”
张舟觉得有道理，立马叮嘱自己带出来的家丁保密李初的身份。
交代完这件事后，他问李初：“那我该如何介绍你？”
李初告诉他：“就说我叫木子就行。”
张舟点头，木子加起来就是李字。也不算是撒谎！他实在是不会撒谎。
船终于靠岸了，张舟让家丁先下船去找他爹报信。
张从之收到张宰相的传信，正忙着搞死陈家跟陈皇后。百忙之中得知儿子来了，敷衍地派了个人去接张舟后，便忘了这件事。
“也不知我爹知道京兆府的事情后，会不会夸我。”张舟满怀期待。
虽然他爹在江南为官，但是过年都会回一趟京城。每次见面，张从之都会数落张舟，嫌弃这个儿子不够聪明，也不够争气。这次做了一件好事，张舟很渴望得到亲爹的认可。
“有这么优秀的儿子，观察使肯定会为你感到骄傲！”李初笑眯眯地说话。这次出宫，他将那块玉佩戴在身上。出门在外，怎么能不装逼呢！
并且李初打算好好调查江南的官员，尤其是调查张从之这个人！若是掌握到什么信息，回到宫里也好透露给李硕。让李硕收拾张家！
虽然李初对李硕的能力没什么信心，但是并不着急。且让他们斗着。李家江山一时片刻还不会倒闭。李初需要时间成长。朝堂越热闹，就越没人在意他这个赵王之子。
马车停下后，张舟从车里出来，招呼李初下车。
站在门口，张舟有些紧张。害怕他爹跟祖父一样会训斥他……
李初没在意张舟的情绪，催促道：“也不知江南菜肴味道如何，快进去吧？”
高长史暗暗打量着李初，看着气度不凡，不知是什么身份。
张舟收起自己的那些小情绪，热情的拉着李初进去，还吩咐高长史：“快去准备一桌江南特色的佳肴！”
高长史颔首。
进入府里后，张舟告诉李初：“我得先去找我爹，你且在府里等着。”
既然来了，张舟肯定要先去见他爹。
高长史出声告诉张舟：“观察使事务繁忙，这几日暂不会回府。不如小公子在府里等候，等观察使忙完了自然会回府与小公子团聚。”
张舟愕然，脸色露出失落的表情。低声说：“我知道了。”
李初什么都没说，先跟张舟吃饭。
吃饱喝足，两个孩子精力旺盛，也觉得累。张舟拉着李初出去游玩。
欣赏着江南风景，李初给张舟出主意：“你看前面那对父子。当爹的在拉货，当儿子的在帮他爹擦汗，真是孝顺。不如你也学他们，去找你爹尽孝？”
张舟望着那对父子，面色犹豫，小声说：“我爹跟我祖父一样是个严肃的人。他们对我要求很高，虽然我跟我爹不常见，但是每次见面他都会数落我。他那么忙，若是我跑去打扰到他，肯定会被他骂的……”
李初摇头，认真地说道：“怎会呢！你是去帮忙，是去伺候他，是去尽孝！只要明事理的人，都会夸赞几句！难道你爹不是个明事理的人？”
张舟连忙维护亲爹：“我爹当然是个明事理的人！那我去找他，可你怎么办？”
“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自然得跟着你！”李初笑着回应张舟，这双眼眸多么干净。
有李初陪着，张舟觉得啥事都敢干。于是带着李初去找张从之。
张从之正在开会。参加会议的都是江南各地方的官员。对张从之唯命是从。
将京城的局势告诉这群人后，张从之吩咐他们准备好上奏的内容。这次一定要逼皇帝废后！然后还要扶持张贵妃坐上凤位！所以，江南的官员们要写两道折子。一道是陈皇后失德不配为后的奏折，一道是逼皇帝立张贵妃为后奏折。
这群官员们听得热血沸腾！张家要更上一层楼了！那他们这群依附张家的官员也将得到更好的发展更多的利益！
李初跟张舟找了一圈，没找到张从之。张舟只能将高长史拎出来，逼问张从之的去向。
高长史跟他撒谎：“观察使到别的地方巡视了。”
张舟追问道：“去哪了？”
“阳州。”高长史觉得张舟应该不会去阳州找人。
李初捕捉到这人眼神不耐烦，故意问道：“阳州离这里多远？”
“乘船半日就能到达。小公子还是留在府里等着观察使回来吧！”高长史说。
“那我们去阳州找我爹？”张舟心里也没个主意，所以问李初。
李初特地对高长史说道：“那你就带我们去阳州吧！若是到了那边见不到张伯父，这后果……”
意味深长的笑起来，李初看向张舟。
张舟接着这话，露出凶狠的表情，说：“那本少爷就打断你的腿！”
高长史脸色大变，没想到张舟真的打算去阳州找人！连忙改口说：“卑职也不清楚观察使的行踪。也许今日已经回来了？若是小公子现在去阳州，岂不是会与观察使错过？”
李初指着高长史，质疑的说：“我觉得他嘴里没句靠谱的话。”
张舟信任李初，对这位高长史不满，生气地骂道：“你好大的胆子！胆敢敷衍本少爷！你也别干了！回家种地吧！”
见状，高长史顿时慌张，只能带着张舟去见张从之。
“果然不老实！”张舟对高长史很不满！打算见到他爹就告状，让他爹把这个人给撸了！
额头冒出冷汗，高长史一直在弯腰苦着脸向张舟道歉。拼命解释道：“这都是观察使的意思！观察使在忙大事，当真没空见小公子！小公子现在过去找观察使，会打扰到他。卑职也是为了观察使跟小公子考虑，所以先前才会敷衍小公子……”
张舟冷哼，一脸不信。反正高长史这个人在他心里就是个不靠谱的人。
李初心里已经猜测到张从之在忙什么事。京城那边，怕是开始撕起来了。
王小七：那么大一个暖阁，人都跑哪去了？？？
今天太累了，在休息与更新之间，还是挣扎着爬起来更新了_(:3」∠)_
感谢灌溉的大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