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第五十一章竟敢弑君
张宰相毕竟是张家的族长，有人在京城动用张家的势力，消息立马传到了他这里。
他的第一反应是儿子回来了。
可是张从之不可能会在这种时候回京！毕竟现在是张家跟皇帝对峙的关键时期。
于是张宰相把下面的人叫到府里问话，这一问，便得知是张舟带着李初回京了！
张宰相气得吹胡子瞪眼，若是张舟就在他面前，肯定要叱骂一顿！
在这种争夺大权的关键时候，李初可是张家拿捏在手里的一张王牌！皇帝巴不得赶紧把李初弄回京城！现在倒好！张舟自己把李初送回来了！
不对！凭张舟那个脑子，根本不可能忽悠李初回京！
凭着对孙子的了解，张宰相立马确定是李初主动回京的！
但是不知道为何李初已经回来了，又要快速离开。
张宰相觉得这件事很怪异，让他产生警惕。脑子将京城的情势与各方的情况都过了几遍，张宰相蓦地脸色大变。整张脸变得肃然，脸上的褶子皱得紧巴巴的，他坐不住了，猛然起身，大声喊人：“来人！”
“相爷有何吩咐。”
“备车，老夫要立刻入宫！”张宰相鲜少如此激动。
皇帝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死！等张贵妃当上皇后，废黜太子后，哪怕李硕不死，张宰相也得弄死对方。
张家为了利益救驾，陈家为了利益弑君。
陈皇后一连几日都派人求见李硕。
李硕并不想见她。原本今日也想拒绝。可是中宫的宫人却说陈皇后的快活不下去了。
听了这话，李硕只能压下心头的烦躁，跑一趟中宫看看对方。
“陛下可算是来见臣妾了。”
一段时日不见，陈皇后模样大变，太瘦了。这张脸现在变得很尖，脸颊的肉也凹陷了，颧骨突出，显得眼窝深陷。再加上她眼圈青黑。如同一朵娇艳的花，濒临枯萎。
看到她变成这样，李硕有些心软。态度温柔地言道：“梓童，你要保重身子。”
被皇帝如此关心，陈皇后双眼泛红，泪水潸然落下。委屈地伸手抱住他。
这一刻，原本坚定的念头忽然有些松动。她不想杀皇帝。
李硕没有推开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朕知道这段时日你心里不好受。朕也甚是头疼。”
陈皇后擡头凝视着他，哽咽地问：“陛下会废了臣妾吗？”
李硕不言，微蹙眉头。
陈皇后哭着又问了一遍：“陛下会不会废了臣妾？”
把陈皇后放开，李硕认真地跟她说：“现在满朝都在逼朕废后。朕实属无奈，要委屈你了。哪怕没了皇后的身份，你也还是朕的妻子。依然是这宫中的女主人。”
没了这温暖的怀抱，陈皇后哭得更伤心，心里已经失望了。
陈皇后很清楚李硕说的话是在哄她，被废之后，她就要搬出中宫。失去身份跟地位，成为众人的笑柄。怎么可能还会是李硕的妻子！更别说继续当这后宫的女主人了！简直是可笑！
看到她哭成这样，李硕心头烦躁起来，说道：“别哭了。你的事将成定局，不能再连累到易儿。”
李硕不提太子还好，一提起太子，陈皇后内心的想法变得无比坚定。为了自己跟儿子的将来，只能牺牲李硕！
下定决心后，陈皇后低着头擦眼泪，眼神阴暗。
再次擡头，她露出牵强的笑容，伸手拉着李硕的衣袖，温柔可怜地说：“陛下好久没有来看臣妾了，以后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陛下。今夜陛下能不能留在臣妾这里？”
李硕还真不想留在这里。但是为了安抚陈皇后，只能委屈自己，留宿在中宫。
陈皇后调整好情绪后，一直笑着跟李硕相处。并且让御膳房准备三十六珍。
李硕想着，对方即将被废，以后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吃到十八珍，便顺着她来。
三十六到珍品菜都已经上齐，石总管忽然进来通禀：“陛下，张相在宫外求见。”
陈皇后眼神晦暗莫测，好不容易把皇帝哄到这里，就快下手了。这张家的老不死在此时过来打扰她！
不单陈家恨张家，李硕同样恨张家！身为皇帝，却被大臣压着，皇权败给相权，这是多丢脸多屈辱的事情！
所以听说张宰相求见，李硕一脸不快，直接拒绝不见。
“告诉他，在李初回京之前，朕没空见他！”两人已经撕破脸了，每次见面李硕都觉得恶心厌烦。
实在是不想见到张宰相那张老脸！
石总管颔首：“老奴明白了。”
见状，陈皇后心情好转。笑着拉李硕坐下，先给对方倒酒。
“这或许是臣妾最后与陛下共同用膳了。”她把自己说得可怜委屈，满脸惆怅悲伤。
李硕微皱眉头，觉得这话阴阳怪气，有怪他的意思，听得不舒服。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陈皇后又给他倒了一杯酒，继续说：“臣妾知道陛下是被逼的。所以臣妾不怪陛下，只求陛下以后偶尔能够想起臣妾。多多关爱太子。”
眉头舒展，李硕回应道：“你能明白就好。哪怕你被废，也还是朕的妃子。易儿是朕立的储君，朕自然会护着他！”
说完，李硕又喝了一杯酒。
也是这阵子太烦躁焦虑了。得了这样的机会，陈皇后又一直倒酒，李硕一杯接着一杯，喝得痛快。很快，人就大醉了。
陈皇后想到一个主意，便派人出去将张宰相接进宫里。
张宰相被皇帝拒绝不见后，气得要闯进皇宫，在宫门口跟禁军争执起来。
一个宫人跑到这里，告诉张宰相：“陛下召张相！”
张宰相瞪了眼这群禁军，然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大步跨过这道大门走进皇宫里。
走着走着，张宰相觉得方向不对劲。出声问道：“陛下在哪？”
宫人回答道：“陛下在皇后娘娘那里。听闻今夜要留宿中宫。”
张宰相心道不好，那个猜测怕是有可能会成真！
他脸色凝重，加快脚步往中宫走。打算把皇帝从那里拉出来，告诉对方要提防陈家！
进入中宫的时候，都很正常。
直到张宰相看到陈皇后，没见到皇帝。这才觉得不妙。
不管怎么说，现在陈皇后还没有被废，该有的礼得有。所以张宰相向陈皇后行礼：“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眼睛冷幽幽地盯着张宰相，陈皇后声音温柔地说话：“张相公来了，陛下在后面等你。”
老眼犀利深邃地看着陈皇后，张宰相问道：“陛下为何在此召见老夫？”
陈皇后从容地回应：“陛下答应今夜留在本宫这里。陪着本宫。”
张宰相又问：“石总管何在？”
“自然在陛下身边伺候。”陈皇后的回答很自然。
张宰相却心中警惕，不知道皇帝此时有没有遇害。万一皇帝已经嘎了，他直接过去见对方，岂不是会被陈皇后陷害？
可是他已经踏入这里！现在进退两难了！只希望皇帝能够平安！眼下只能赌运气了！
走到院子里，看到皇帝依靠在木椅上坐，石总管并不在这里！张宰相的心瞬间凉了！
“陛下！张相公！你竟敢弑君！”陈皇后惊叫起来。
张宰相快速转身，面色青黑地瞪着陈皇后。怒斥道：“毒妇阴险！弑君还不够，还陷害老夫！”
“张怀仲弑君！来人，把这老贼给本宫抓起来！”陈皇后跑过去抱住李硕痛哭，激动地喊人抓张宰相
先是中宫的宫人冲过来，惊到了外面的侍卫，一群人围住了院子。
张宰相被他们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真是要被气死了！
同时后悔自己亲自入宫找皇帝！可是他不亲自来，根本没机会见到皇帝，又该如何提醒对方？
石总管回到中宫，没想到发生这么大的事情！皇帝竟然嘎了！他的老主子没了！
他下意识怀疑陈皇后，认定是对方下手毒害皇帝，现在又栽赃给张宰相。
在御医赶来之前，石总管没有表态，一句话都不敢说。
直到御医确定李硕已经中|毒驾崩，紧绷的后背瞬间塌了，石总管弓着腰，眼神覆杂地望着陈皇后。
“陛下！呜呜！”陈皇后凄惨哭泣。
这份悲伤半真半假。亲手毒死了自己的丈夫，陈皇后当然心里难受。但是更多的是狂喜与兴奋。李硕死了，她儿子将登基！她就是太后了！可以手握大权！并且还能借这件事陷害张宰相，直接以弑君的罪名处置张家！
哭喊了一会儿后，陈皇后擡头寻找几个人的身影。看到石总管，立马问道：“石总管，方才张怀仲弑君之时你可在场？你是否亲眼见到是这老贼弑君？”
压力给到石总管，他直接跪下来悲哀痛哭。
“陛下！方才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就……”
陈皇后心里暗骂石总管不懂事。这时候还不表态，还不投靠她，难不成是想给李硕陪葬？
张宰相心头凝聚着一团怒火，烧得越来越旺。怕自己被无耻之人气死，他紧咬牙关，闭上双眼，不想看他们拙劣恶心肮脏的演技。
“石总管！陛下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陈皇后厉声质问石总管，急着逼对方站队。
她相信只要石总管的脑子正常，没有被驴踢坏，都会选择站在她这边。毕竟陈皇后还是皇后，她还有太子！如今李硕已经驾崩，他们母子可是顺理成章的接管大权！
石总管清楚自己必须要表态了。要不然陈皇后肯定要以伺候不周来给他定罪，立马把他拖下去斩了！
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石总管大声说道：“老奴亲眼所见，张相给陛下递了一颗药丸。陛下吃下去后噎着，便让老奴去倒茶。没想到倒茶的功夫，陛下竟然被毒害了！”
张宰相气得浑身发抖，真想立马把些肮脏嘴脸都撕了！可他现在成为俎上肉，根本没能力反抗！
这时候，张宰相想起了李初。这小子突然回京是不是意识到不对劲？所以发现陈家要弑君，京城要变天又带着张舟跑了？
张宰相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对了！他希望李初能够把消息带回江南，让张从之有所应对！
夕阳落在江面，望眼看去波光粼粼。
张舟到现在都不知道李初为什么要带着他回到江南。一开始，他会不停的追问李初。奈何李初就是不肯说。张舟拿他没办法，只能放弃追问。
这两日，李初一直在思索京城变天的事情。
若陈家是被赵王怂恿去弑君。陈家就是螳螂，赵王是黄雀。
宫变，争夺皇位历来是最血腥残暴毫无人性的。
李硕如果嘎了，无论是李易还是李穆，反正他这一脉的子嗣都得被嘎。赵王那个颠公连自己的子嗣都能下手残害，肯定不会放过其他阻碍他登基的人。
这也是李初快速逃跑的原因。哪怕他是赵王的儿子，李初也不会天真的以为赵王造反登基成功，他就能成为太子，享受这份胜利带来的好处。
甚至因为他跟张家走得近，会被赵王猜疑。怕张家扶李初反抗他，赵王只怕会把李初当对手，父子抢皇位。
若是发展到这个地步，哪怕李初不争也得争！
“距离江南还有多久？”李初询问船老大。
船老大恭敬的回答道：“今夜子时前能够到达江南！”
李初心事重重，轻叹一声，漫不经心地欣赏傍晚的风景。
他已经安排张家的人去蓝山寺救赵王妃她们，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把人救出来。
只要赵王妃她们能够平安逃出来，李初就敢跟赵王斗！
张舟觉得李初这个样子变得好陌生。不，也许他一直都没有了解清楚李初这个人。
想起张宰相对李初的看法，张舟眼神覆杂地打量着李初。
目光不经意落在张舟身上，李初低声问他：“在想什么？”
张舟下意识回答道：“我想起了祖父说的话。祖父说你是个心机深沈的人。但我先前并不相信。”
“所以现在你觉得我是个心机深沈的人。”这是肯定的语气。李初的脸色很平静。
张舟认真地问李初：“其实你很聪明，对吧？至少比我聪明。”
李初摇头，轻声说：“我自认为自己不够聪明。”
如果他够聪明，从一开始就能发现赵王野心为灭。换而言之，是赵王太能装了。骗过了所有人。
张舟挠着头，表情苦恼地说道：“可是祖父说你很聪明。”
也许先前张舟不信，但是这两日李初的深沈让他相信了张宰相的话。
哪怕李初什么事都不说，光凭这心事重重的样子，就让张舟觉得李初很深沈。因为张舟见过张从之这副模样。碰到难事大事的时候，张从之的表现跟李初一样。
“见到你爹再说吧！”李初无心欣赏风景，转身进了船内。
夜里，船终于进入江南地带。又行驶了一个时辰才到达目的地。
下船的时候，已是深夜。船上的人下来送李初跟张舟去观察使府。
半夜敲门，吵醒了观察使府的许多人。
开门一看，发现是张舟跟李初。高长史激动地说道：“小公子！观察使被抓走了！就是因为他！”
说话的时候，高长史指着李初。
张舟一脸懵逼，问道：“我爹被抓了？谁敢抓他？关我朋友什么事？”
李初脸色凝重，直接问道：“这是何时发生的事情？”
“四日前！”高长史回答的时候，眼神不善地盯着李初。虽然不知道这人是什么身份，但是张从之被带走之前留下话，只要发现李初就把这小子藏起来！
于是，高长史招手命令其他人：“把他关起来！”
张舟：！！！
生气地瞪着高长史，张舟拦在李初身前骂道：“混账！这是本少爷的朋友！谁敢动他！”
高长史赶紧解释清楚：“小公子，观察使留下话，若是见到这位小友，就把他藏起来。这都是观察使的意思！不能不办！”
张舟愕然，一脸不信。问道：“我爹为何要把李初藏起来？”
为什么最近发生的事情总是那么奇怪，让张舟无法理解。他觉得自己如同一个傻子，什么都不清楚。不清楚他爹为什么要把李初带着。也不清楚李初为什么要藏起来。更不明白李初为何突然去找他爹，随后李初又回到流州找他！接着李初又带他回京城。到了京城却又要马上离开！再次回到江南！
这一切乱糟糟的，让张舟捋不清，压根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李初跟他爹奇奇怪怪。
思来想去，他能够想到的事情就是大闹京兆府为开头，引发了一系列混乱。
“这个卑职也不明白。但这是观察使的命令，不得不遵从啊！”高长史一副为难的模样劝说张舟配合。
快速思量了一下，李初镇定地问道：“江南各地的水路关口都封锁了吧？”
从王小七带走李初后，张从之就下令封锁水路关口。所以王小七被迫带着李初下船，才让人有机可乘带走李初。
只要张从之没有解除封锁，王小七只能带着他走陆路离开江南！陆路前往京城，最快也要半个月！现在派人去追，还有机会追上！
高长史一脸警惕的盯着李初，没有回话。
李初转头看向张舟。
张舟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高长史说：“哑巴了！问你话呢！快回答！”
高长史无语，怂怂地回答道：“是，现在江南各地水路都还封锁着。”
“很好。马上分析出从这里出发去京城的线路，然后走水路赶走他们回京之前，把人带回来！”李初发号施令。
高长史哼了一声，一副不屑听从的模样。
李初亮出了牌子。
张家的所有人全都行抱拳礼，恭敬地回应道：“遵命！”
高长史楞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周围的人。然后视线回到李初身上，看到他手里拿的那块牌子，吓得脸色变了变，快速向李初道歉：“卑职先前冒犯，还请公子责罚！”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把张观察使带回来，还有把他带走的那群人，也得将他们一起带回来。除此之外，江南全面戒严！”
若是京城乱了，李初只能先守在江南。然后走一步看一步。
李初毕竟不是观察使，没有权力总督江南兵权。但好军中将领都听张家的话，所以这块牌子能够暂时让他们听话。
当然了，光凭这块牌子还不足以说动这群将领配合调兵。毕竟李初只是个孩子。李初还透露了京城变天的消息，告诉这群人张宰相被困京城，张从之也被人抓了，因为张家信任他，才会把牌子交给他，让他来干这些事。这一件件大事砸下去，把这群人都砸晕了，才能暂时获得他们的信任。
江南从现在封锁起来，除此之外，李初还得让人继续调查芠县的情况，把那些背叛张家的官员都得揪出来。要不然可能会被这些人背刺！
无论办什么事，李初都会带着张舟，还安排了很多护卫在他们身边保护。
张舟傻乎乎的跟在李初身边，虽然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李初要做这些事，但是就凭李初要派人把他爹救回来，张舟愿意无条件信任李初！就像他爹信任李初，把代表着张家少家主的牌子交给李初一样。他们父子对李初很信任！
有些不长眼的人会跑到张舟面前挑拨。他们总跟张舟说，李初不可信。提醒张舟要防备着李初。甚至给张舟出馊主意，让张舟从李初手中抢走那块张家的牌子。
对于这些话，张舟听了觉得刺耳。刚开始一个两个跑过来挑拨的时候，张舟没有反应过来。但是跑到那他面前说这些话的人多了之后，张舟就意识到这群人是在破坏他跟李初的关系！
张舟很生气！这群人是把他当傻子了，觉得他像陈瑾一样那么蠢，那么容易受到怂恿吗！好久没有打人了，善良乖巧了一阵子，实在是憋不住了。他直接处置了这群挑拨是非的人。
李初知道这件事，还夸赞了张舟。让张舟心情不错。
张舟：本少爷跟李初天下第一最最好！
张从之：傻儿子，你爹我一点也不信任李初那小子！
张舟：不听不听！
张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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