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宋佳期抱臂沈默站着，唇紧紧抿着，像撬不开的贝壳。池梦颇有耐心地等待，眼中笑容温和，却不容置疑。
两人对视，宋佳期慢慢皱了下眉头，目光转向沈珠。
沈珠声音平静：“叫吧。”
薛未燃看热闹不嫌事大：“快叫。”
戚颜沈默是金，不过目光落在宋佳期脸上，表达同样的意思。
见她不开口，池梦故意擡起手腕，看手腕上并不存在的表，叹气：“好饿啊。”
“啧。”宋佳期放下手，嘴唇动了动，“姐……”
池梦忽然往宋佳期的方向靠近，双手搭在她肩上，把耳朵凑过去，一副好奇模样：“说什么呢，听不到？”
宋佳期怒极反笑，她伸手，食指戳在池梦侧脸，让她正脸看过来，声音柔和，似笑非笑，“我说，梦姐，吃饭去吧。”
池梦嘴角的笑就像一团落入水中的颜料，倏忽化开，她抓住宋佳期的手指，温声道：“好呢，期期。今天上午考核辛苦了吧，中午多吃点好好补一补。”
她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哼声，池梦和宋佳期同时转头，看向薛未燃。
薛未燃无辜：“？”
“走吧。”沈珠说，率先迈开步伐。
五个人往食堂的方向走，池梦和宋佳期走在最后，宋佳期看着沈珠的背影，眼中有些犹豫，沈珠带她训练，她对主题曲的表演得到沈珠的认可，她本以为沈珠会投给自己，薛未燃会投给池梦，最后争取的是戚颜的半票，可是最后争取的人没错，但前面两人投票结果跟她想的大相径庭。
前面三个人各自走各自的路，毫无交流，池梦看着她们的背影松开宋佳期的手，她呼唤019。
019还在因为池梦和宋佳期pk胜利开心呢，立刻回应道：“019为您服务！”
“小九，你早上申请的审查申请有结果吗？”她问。
019查看通讯板，说：“报告宿主！还没有。”
“好的。”池梦笑着说，“这五天来辛苦你了，我一会吃过饭就去睡觉了，你也休息吧，有事情我会叫你的。”
019毫无它想，说：“好的宿主，019准备下线。”
它正好可以趁池梦中午休息的时间返回系统世界一趟，催一下主系统审查的同时处理一点私事。
池梦脚步渐渐慢下来，跟前面的人拉开距离，她转头，对宋佳期说：“初舞台时星火经济和仁星各有三位练习生进入a班，今天考核后，星火还是三人，但仁星只剩下沈珠一个人。”
宋佳期脑海中一直在回忆池梦的考核表现，闻言似有所悟，她说：“《星启程》九个出道位，初舞台前的训练我和仁星其他四个人一起训练，这四个人中，我认为沈珠出道的可能性十之八九。”
“她性格认真，为人负责，担任小队队长后很想带仁星其他人一起出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宋佳期说，“她带着仁星的期待来，只要站上最后的出道位就够了。”
池梦忽然擡手，敲在宋佳期的手臂上，宋佳期趔趄了下，惊讶地看向池梦。
“那你呢？”池梦问，没有解释敲人的原因，质问，“你不想出道吗？”
宋佳期脚步停住，她伸手按在被池梦敲过的地方，神色不明。通往食堂的石头路种满灌木，夏天的梧桐树茂盛挺拔，绿荫罩住两个面对面站着的女生。池梦目光一寸一寸从宋佳期的肌肤扫过，美人在骨不在皮，宋佳期从上到下没有一处不精致，骨美貌魅，无论是颓废的在黑暗包厢买醉，还是孤独的坐在楼梯间，她只要安静坐着，足够吸引人眼睛。
池梦认为，仁星送来参加节目的五个练习生中，仁星公司划定的能成功出道的就是沈珠宋佳期两个人，但宋佳期根本不配合。
但是池梦想不明白，宋佳期今年十八岁，刚刚高中毕业，到底什么事情能让前途无量的宋佳期颓唐？她心里有个大胆的想法，但不能说出来。
“期期，你不想当偶像吗？”池梦笑着说，擡手给宋佳期揉她敲的地方，一边揉一边说，“偶像要在舞台上唱歌跳舞，我记得你的经纪人说过，你的梦想是拍戏，当演员。”
池梦盯着宋佳期的神情，她虽然这样问，但觉得宋佳期不可能被公司强硬地塞到节目中来，她对这个世界的娱乐公司不了解，但公司再不济也不会逼着公司老总亲闺女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问题还是出在宋佳期自己身上。
她想到进训练营的第一个夜晚，宋佳期惊醒时恐惧迷惘的神情，那种挣扎的痛苦，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
“我……我不知道。”宋佳期轻声说，她擡头看向远方。
蓝天一望无际，连朵云都没有，站在明媚的天空中，仿佛人心底的阴霾能被阳光驱散。
不知是周围太安静，还是输给池梦让宋佳期憋得不行，鬼使神差的，她开口问池梦：“如果一件事你明知道不可能，还要去做？”
池梦眸色微深，声音平静温和：“如果你是说我会不会成为世界首富这种事情，虽然不可能，但我会努力看看。”
宋佳期：“……”
她沈浸的思绪一下子被池梦扯出来，心中的郁结还未集合忽然被迎面来的风一口吹散，宋佳期哭笑不得，她看向池梦，无语地说：“我认真跟你讲话。”
池梦慢悠悠地说：“我同样认真回答。”
行。
宋佳期点头，她和池梦对视，再次问，“如果人生有重来的机会，你会重新踏上一条注定失败的路吗？”
池梦笑了笑，拍拍宋佳期的肩膀，说：“人都会经历失败，你以为失败的路或许只是人生中短暂的一部分。而且既然有重来的机会，你怎么认为这次一定会失败？”
“更何况，你对失败的定义是什么，失败后的结局是什么，失败了会——死？”她盯着宋佳期的眼睛说。
宋佳期摇头，池梦心头一松，笑道：“那就很简单了。”
“期期，事情不做怎么知道结局？”
宋佳期何尝不知道这些道理，但她心中就是有一面结结实实的墙堵在那里，她常常感觉自己像被关在一个密不通风的盒子里，窒息感将她包围，有一瞬间，她忽然想在盒子里死去。
“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宋佳期轻声说。
不过是眼睁睁一次又一次输给另一个人。
池梦温声说：“那就再试一次。”
宋佳期问：“如果这次还是输？”
“那就认输。”池梦坦然地说，“然后换一条路走。”
宋佳期沈默。
前世的一桩桩一件件事在眼前闪过，忽然间她想到的不是那些贬到地里的评价，而是苏梦瑶的脸，聚光灯下意气风发的女主，化作十八岁一头乱毛的苏梦瑶，得意洋洋地冲她挑衅。
宋佳期：“…………”
许久后，她慢慢说：“话说起来是容易。”
“确实。”池梦点头，摸摸下巴，“不然世界上哪来那么多渣男渣女？”
宋佳期被她转进如风的话题带得茫然，“？”
什么东西？
“还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讲，期期，高考虽然很重要，但也只是你人生中的一部分，考不好没关系，现在还可以覆读。”池梦说。
宋佳期继续：“？？？”
“什么……额”宋佳期看着池梦带笑的脸庞，惊醒，她跟池梦在这里说一些人生成功失败的话题，但池梦现在还没成年！
在池梦的眼中她这个年纪最重要的事就是高考吧。
“实在不是学习的料子提早学一点技能吧，比如来跟我一起做偶像。”池梦说，“至少现在这个机会很合适。”
宋佳期满头黑线地看着池梦，感觉自己刚刚的感情实在有些多馀，这时候，走在前面的三个人郁闷地回来找她们，怎么一起走着走着还掉队了呢？
不想继续跟池梦讲下去的宋佳期立刻往前走，池梦迈着大长腿跟在后面。
“我提前跟你说好，我艺考专业分数第一考上华夏传媒大学，只等文化课成绩下来！”宋佳期咬着牙跟池梦说，“而且我一定能考上。”
池梦：“哦~”
“期期真棒，期期真厉害。”池梦就差给宋佳期鼓个掌。
在路口等她们的三个人目光疑惑，薛未燃随口道：“哄小孩呢？”
宋佳期：“……”
池梦：“怎么不是呢？让大家久等了，走吧，今天中午我请客，随便吃！”
“我替节目组谢谢你哦。”薛未燃说。
池梦谦虚地表示无须客气，吃不了打包，大家纷纷为池梦厚脸皮绝倒。
下午两点集合，池梦早上偷睡，别人午睡的时候安静地坐在床下翻歌词本，耳边传来019叮咚上线的声音。
一个快乐的女孩的童音在她脑海响起，不再是原来的机械音，语气抑扬顿挫富有情感。
池梦一楞。
“路人系统019为您服务！”019敲锣打鼓，在池梦思维中放烟花撒彩带，开心的说，“我的朋友统请我升级了语音包，现在019再也不是出厂配置的机械音啦！”
池梦非常给面子地说：“恭喜你，声音很可爱！”
019羞涩的说：“是三岁半宝宝辅助系统最流行的音色，花了朋友统好多积分，等我以后赚到积分也要请回去。”
它炸了个羞涩的颜文字烟花。
“还升级了烟花图案？”池梦问。
019不好意思的说：“因为我权限低，不能装载图片功能，只能将从朋友统那接受的表情包通过烟花表现给宿主看，对了，朋友统还把淘汰的视频存储包送给我，现在我可以把宿主的舞台拍摄记录，虽然只能019只能自己私下观看。”
池梦清清嗓子，感叹019真是她第一个忠诚的粉丝啊。
019展示了所有的新功能后，没忘记正事，它对池梦说：“由路人系统部门申请，主系统判定，宿主所处世界并无任何违规事项，宿主可以放心啦！”
池梦弯起嘴角，说：“好。”
“那请你帮我把这两次的审查记录留下来，好吗？”池梦温声说，“你可以做到吗？”
019连池梦为什么储存审查记录都忘记问了，信誓旦旦地说：“019可以做到！”
小事情！
“谢谢你。”池梦说，心里蓦然松了口气。她托着下巴，目光落在纸上，心里在思考宋佳期和苏梦瑶的事。
她的猜测是真的。
出于某些原因，宋佳期知道未来的事情，所知的范围不明，但这件事给现在的宋佳期造成剧烈打击，但这很有可能是“书”中故意安排的剧情，还有一个可能宋佳期跟她一样同样有系统，但019反馈没有问题，那这些条件就是规则和剧情允许之内的。
只是她想不到宋佳期和苏梦瑶会因为什么事相看两相厌。她此刻认识的宋佳期和苏梦瑶都是挺好的人，如果有可能，未来针锋相对的事件最好避免。
即使事情真的发生，池梦希望两人势均力敌一较高下。
池梦勾着笔，在纸上随手写下一个期字，点了点。
宋佳期现在就像被一根绳子吊在半空中。
上不知天下不知地，无论是向上爬还是直接剪断绳子，都让她茫然无措，只逃避似地僵持在中间。
不过没关系，既然期期肯叫她一声姐姐，就让池梦姐姐帮你吧。
池梦弯起嘴角，随手绕着期字画了个心，心想：宋佳期同学，很多事情不是你不想发生就不发生的哦，要怪——就怪你长的太好看吧。
f班，宋佳期打了个颤，下意识抓过外套披上。
宿舍里的气氛很差，不止这一个宿舍，f班四十人即将面临下一场全部淘汰的危险，各个班级名次掉落的练习生和没能成功晋级的练习生汇聚低压仿佛能把人吞没，其他班的练习生不好意思跟她们讲话。
一张张失望的脸庞中，宋佳期抓起棒球帽扣在头上，心里在想——
大意了。
怎么就跟池梦说了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池梦一个小孩子，哪里懂她的意思，而且重生这种事，现实谁敢想！
她为什么要跟池梦说这么多有的没的？！
“唉。”她重重叹了口气，额头抵在柜子上，简直午夜睡不着回忆这一生尴尬瞬间的心情，整个人笼罩在黑雾中。
正在穿衣服的一个女生沈默地站起来，她看了眼四周，清清嗓子，说：“大家不要气馁，现在还不是最后，我们还有机会！”
其他起床的女生勉强笑了笑，没有应和她的意思。
那女生有点尴尬，她摸了摸头，走到沈默面壁的宋佳期旁边，说：“宋佳期，你是我们f班最有希望晋级的人，你要振作啊！”
宋佳期楞住，缓缓转头看向这个有些眼熟的女生。
“这个宿舍，除了我和你大家都晋级了，我们也能做到！你和池梦关系那么好，我相信她一定希望你去找她！”女生越说越激动，握起拳头。
“额……嗯。”宋佳期目光迅速往下看了眼，女生衣服上贴纸印着f林雪阳，好像是这几天跟她一个宿舍的女生。
得到宋佳期应声的林雪阳松了口气，她大声道：“f班不要输！大家加油！”
她站在宋佳期旁边，说了许多鼓舞人心的话，受到林雪阳的感染，宿舍其他四个人纷纷聚过来，大家把手搭在一起，互相打气。
“对，我们还没输，大家一起加油！”
“来，宋佳期，一起！”重新振作的林雪阳看向旁边站着的宋佳期，邀请她加入。
宋佳期：“……”
她嘴角微抽，僵硬地把手搭在其他人手上。
五张重新意气风发的脸庞紧紧绷着，用力晃动手臂，大喊：“f班！”
“加油！加油！加油！”
“好！”
鼓掌声从门外传来，池梦面带微笑，如同部门领导下来视察，欣慰道：“看到大家这么有干劲，我就放心了！时间不早了，大家赶紧出门上车吧！”
连语气都像。
没想到所有动作都被看去的宋佳期灵魂出窍，被池梦一把怼回去。
“走吧宋加油。”池梦勾勾手指，憋着笑说。
宋佳期磨着后槽牙走过来，在池梦耳边低声说：“不许说出去。”
池梦惊讶：“怎么，加油这种事让你觉得丢人了？”
宋佳期：“……闭嘴！”
池梦故意把嘴巴撅得高高的，宋佳期一把捏住池梦的鸭子嘴。
学校门口停着来时的那六辆大巴车，车身喷涂着星启程的logo，本来练习生们排队按照班级往下坐，但池梦悄然无声混入f班，工作人员看了眼没说话，只要求所有人在规定时间上车。
不多时大巴车开动，不知谁说了句进城了，大家纷纷笑起来。
池梦和宋佳期坐在一排，她无聊地在心里想数学题，自己出自己解。窗外日光炎热，窗帘牢牢挡住太阳光，连风景都没得看。
而宋佳期感觉今天就是她注定尴尬的一天，她抿了下嘴，找话题：“你的歌词本呢？”
“记下来就没带。”池梦说，她问宋佳期，“困吗，中午睡觉了吗？”
宋佳期一个中午都在发散黑气，摇摇头。
池梦眼睛微亮，拍拍肩膀，让宋佳期靠在肩膀上，“对你早上的回馈，来吧。”
这么好心？
宋佳期有些怀疑，不过池梦态度自然，加上她这些天确实很累，犹豫地往池梦肩上靠。长长的黑色的卷发落在池梦身上，池梦随手捏了一把，拿起来在鼻尖嗅了下。
香的。
宋佳期半垂着眼睫，营内的洗衣服用的是统一的洗衣液，但属于池梦的沐浴露和洗发水的混合香味悄悄飘过来，在鼻尖萦绕不散，和微微摇晃的车一起让宋佳期思绪渐渐混沌。
肩头一重，宋佳期睡着了。池梦鼓着脸装可爱，似乎无聊似的左右看了看，然后对着工作人员安置在窗帘处的镜头灿烂一笑，她把头往宋佳期方向靠，两个人的脑袋抵在一起，池梦闭上眼睛。
这个画面，应该不错吧？
池梦想，另一只手擡起捏捏宋佳期的脸。
期期，既然你喜欢躲镜头，那就把我的镜头分给你吧。
不用谢，谁让现在我是你姐姐。
等节目播出。
宋佳期：“你知道有种营销手段，叫炒cp吗？”
池梦：“受教了！”
小剧场
宋佳期：我要做咸鱼！
f班练习生：大家冲啊——
宋佳期：我要被淘汰！
池梦：期期，期期，我的期期在哪里？
宋佳期经纪人：多么奋发向上的环境啊！我真是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