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当日,宋辞将沿街景象拍摄成视频发布出去,提前预告直播,很快便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想当初,她以几千万粉丝及过亿互动数据,蝉联三届年度最具影响力博主,号召力自然一呼百应,不容置疑。
而在观众当中,有些人是为了助眠或解闷,有些人吃的是她的颜值。真爱粉则喜欢她的一切,并认为全网找不到任何替代品。
当一个人的出现直戳心灵,为她做什么都是情愿的。宋辞恰巧具备这种感染力,她的粉丝凝聚度近乎能用可怕来形容。
所以隔天,她支开近身亲卫,如约来到街上开启直播……刚一露面,右上角的在线人数立刻翻倍增长。
【辞宝儿的脸色怎么这样憔悴?发生了什么?】
【上条视频里面的内容是真的吗?看起来好像很严重的样子!】
【前些天不是还在宫中陪皇帝吃饭嘛?怎么眨眼便到这副田地了?】
直播间页面下方,弹幕飞速滚动,充斥满观众们的关心与好奇。
甚至有些死忠粉记住了求助的字眼,不必宋辞多言,上来便慷慨道……
【宝儿你需要什么?钱?还是吃穿用度?不用客气尽管说!我们给你凑!】
【就算给钱,她在古代应该也用不了吧?是需要下饭币吗?】
【每个账号点赞评论能兑换的币子太少了!打赏也有上限。实在不行直播间里的兄弟姐妹一起帮帮忙,过后我给大家发红包!】
宋辞的粉丝群体中有几个财阀大姐,消费等级出奇的高,隔三差五看高兴了,随手便是一番特效炸屏。
对于她们来说,几万几十万不过日常消遣,花出去的同时也给自己提供了情绪价值。
可在宋辞眼里,没有任何一个观众或粉丝亏欠她的,别人的付出她总是无比感激,从不认为那是理所应当。
“各位,请听我说。”她掩在面纱之下的嘴唇轻轻开合,仅她和观众们能听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大家所见,当今的西丘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磨难,一场瘟疫自春末夏初横行,迅速席卷……因疏于防治,医疗手段匮乏,以至多数百姓染病得不到医治,死的死伤的伤,好不凄惨!”
“屋漏偏逢连夜雨,本能负担得起的朝廷,也因边关战事而国库吃紧,不敢竭尽全力赈灾济民。”
“是的,这一切原与我无关。”她黑白分明的眼瞳望着虚无处,那里没有镜头,在观众的视角却感受到了对视的真诚与恳切:“我在宫中能得到最好的庇护,任外面是风是雨,我都可高坐明堂,不染霜雪。”
“当初身为平头百姓的我确实是那么想的,我没有改变时局的能力,不必去逞强承担什么。同时,我亦胆小畏惧,懦弱自私……”
“人人都怕瘟疫,我也怕!我无论如何都不想置身其中。”
“后来通过种种机缘巧合,权势落到了我的手里,让我再也无法蒙着眼独善其身。我担着,这些百姓便有一线生机,我退缩,他们就只能绝望等死……”
说着,宋辞切换画面,像摄影机的镜头一样,用自己的眼睛作为第一视角,带直播间的观众们感受这人间炼狱的惨状。
“接下来的画面或许会令大家感到不适,若承受不了,提前离开也没关系。但我仍希望能有人看完,因为这就是我和成千上万个西丘百姓正在经历的事情。”
“过去,我尽其所能的想为大家带去美好。现在却展露出如此残酷可怖的一面,请原谅我别无他法,只能先说声抱歉……”
随着走动,遥远的苦难愈来愈近,隔着屏幕直击心灵。
太平盛世的人们所见过最揪心的场景,无外乎医院走廊上的麻木丶沧桑丶悲痛丶绝望……
医院好歹是救治的地方,患者和家属饱受折磨的同时,亦存有一丝期望。
眼前的街巷却全然不同。
那是比上述还要更惨烈百倍的景象!
未知的恐惧,已知的命运,相互交织成死寂,万念俱灰……
他们不分男女,不论老幼,个个病容枯槁,唇颊苍白,眼神木讷,瞳仁不见半点光辉。
从头到尾扫了一圈后,她再次低低启口:“天灾的残酷在于丝毫不近人情,近些天我已经见过太多生离死别,父母,夫妻,儿女,挚友……越是看着他们哭天喊地,悲痛欲绝,我便越深觉自身的渺小无力。”
“百姓们感染了瘟疫得不到医治,硬生生带着种种症状扛到病发身亡……甚至,在朝廷终止发放粮食救济以后,他们连顿饱饭都吃不上,活活被饿死!这是生在盛世吃饱穿暖的我们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痛苦!”
“还有。”她指了指街角横七竖八已经变了颜色的躯体:“一茬又一茬病死的百姓,尸身得不到安置,被随意堆砌着,已然腐烂发臭引来苍蝇。对我们来讲或许恐怖,或许恶心,又或者晦气……可对他们而言却是无可取代的至亲至爱。曾经鲜活,现今再想说一句话都是痴心奢求。”
宋辞继续缓步行进,将惨状展示无馀:“有人会说,什么天灾,什么人祸,万物轮换更叠自有定数,不该是我插手去管的事情。”
“是啊,按理说很天真,但我今天就想天真一次。”
“他们已然无法自救,其他人也都束手无策。唯有我,努努力,不说一个不差的救下所有人,哪怕救几个,几十个,几百个……是时局的千分之一,却是他们人生的全部。”
很多时候,宋辞不会仁慈到把所有人的不幸都归于自己见死不救上面。
各自按照轨迹生活,好与坏,那是他自己的人生。
除了像这种,明明可以改变旁人的悲惨结局,却袖手旁观……后续她一定会无比自责。
拥有着多大能力,就要担负多大的责任。
这一次,她必定全力以赴!
“今天开这场直播,所求的只有一件事。”
“我想救他们,以我自己尚有些力不从心,需要大家的帮忙。或实物打赏,或拿下饭币去兑换,我现在急需大量的粮食!”
“实物打赏的话,黍米谷物即可,无需太过精贵,最好也不要赠予这个时代没有出现的品类。”
“若能相助,感激不尽,宋辞无以为报,待来日疫病消退,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内容,我定竭尽所能的满足!”
介绍完西丘的现况,为说话方便,宋辞转身避开人多的地方,边往回走,边在直播间做着号召动员。
方才那一幅幅画面触目惊心,令许多观众为之动容,纷纷出言。
【天啊!这也太惨了吧!难以想象他们经历着什么!】
【在现代不乏重大灾情的出现,咱们有先进的技术,成熟的应对手段,许多人却仍深受其害,更别提古代了!】
【天灾无情,人有情,我们是最团结的种族,遇到大事理应凝聚在一起,相互帮助,度过难关!】
【各位,咱们也是亲身经历过灾情的人,最能懂得个中滋味……既然辞辞都已经这么说了,西丘的百姓受疫症折磨,又得不到救济,属实凄惨!我们理应力所能及的给予帮助!】
【对!众志成城!共度难关!】
【不就是下饭币吗!不就是粮食吗!我捐了!】
人群中有团结的声音,自然也会有质疑的声音。
【确定不是剧本吗?】
【大家别冲动,你们觉得现实吗?】
【现在的经纪公司为了炒人气圈钱,无所不用其极,大夥千万别上当!】
【即便是真的,谁能保证她所在的世界就是真实的呢?】
【我记得她曾说过关于穿越的事,这本就是不可思议!不知道怎么穿过去的,所处时代在历史上也找不到对应,更不知道怎么回来……谁能保证那不是一个纸片世界呢?】
【说的没错,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没必要为了一群纸片人的疾苦买单。】
【我帮忙以后能得到什么回报呢?总不至于平白让我们付出吧?】
【回不回报的倒还好说,关键为一个不存在的世界花钱,多少显得有点没意义。】
【散了吧散了吧!简直就是瞎胡闹……】
直播间被突如其来的异样声音带偏。
宋辞看着如流水般滚动过去的弹幕,第一次意识到“纸片世界”的概念。
她是穿越者,可究竟穿到了什么地方,她并不知晓。
这所谓的“西丘”是她所处时代的过去还是未来?是平行世界?还是现实根本不存在的一场梦境?
或许最开始她会受困于此,会反覆纠结……
可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一呼一吸,一喜一怒,无不刻骨铭心。
所以什么才叫虚假?什么才叫真实?两者之间该如何区分界定?
西丘就一定是假的吗?现实世界的二十一世纪就一定是真的吗?
谁又能笃定孰为周孰为蝶呢?
宋辞没做太多犹豫,向直播间解释道:“对观众而言,屏幕之内皆为虚假。可对我来说,不管周围的一切从根本意义上是虚还是实……能见能听能感受到的,便是真的。”
“况且募捐本就秉承着自愿的原则,不搞强制。大家愿意尽一份心,我与西丘的百姓定感激不尽。若不愿意也没关系,帮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没必要道德绑架。”
还是那句话,粉丝们喜欢她,但不亏欠她什么。自觉些,想付出的自然会付出,得寸进尺只会愈发惹人厌烦。
她的这席话十分中肯,让路人粉心生好感,老粉们更是甩开膀子左右开弓,拼命的刷屏维护。
【辞辞说的有道理,隔着层屏幕,不管是‘西丘’还是‘现代’,与我们的距离同样遥远。你能保证你给刷礼物的现代主播,就一定和你的人生产生交集吗?】
【想得到回报就去做买卖!别将等价交换那一套搬到募捐上面来!】
【大家有心尽心有力尽力,旁观的也善良点,不爱看不看就是了,没必要在人家最艰难的时候说那种话!】
【钱要花在有意义的地方,于我来说,不管是虚拟还是真实,只要让我高兴,就都有意义。别管西丘是不是纸片世界,即便辞辞是个ai,花钱在她身上过剧情,我高兴,这就值得!】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喜好和追求,谁也别干涉谁。为了辞辞氪金,我愿意!何况还是抗疫赈灾这种正事!】
【等等!大家先别吵了!辞辞的实物接收等级为什么突然这么高了?】
【对哦!前些天明明一罐可乐还要靠苟升级,怎么莫名就……好几十级啦?】
【救命!我发现它居然还在不断的涨!现在点进去比刚刚又多了一级!】
看着他们议论的内容,宋辞短暂怔神片刻,脑袋上顶着大大的问号。
点开面板,很快她反应过来。
升级必备的三条属性分别为,期待值,影响力和功德心。
她恍然大悟:“一定是近期发生的事情所致,让影响力和功德心迅速升级。”
“这样一来,不用靠下饭币兑换!或许实物打赏,也能成为力挽狂澜的关键!”
——
因此番身边没有带亲卫,为安全起见,做完叙述和动员后,宋辞便结束掉了这场直播。
回食肆的路上,后台陆续收到许多实物打赏通知。
其中有真空密封的谷物,有几十斤的袋装白米,还有些零零散散的粮食,看样子都各自掏了家底。
最夸张的要数她的老粉们,关了手机直奔超市,大手一挥,几十上百袋的往里投喂。
打赏完还在后台给她留言,说是本场份额已达上限,让她努力升级,坐等下场开播继续送。
毫无疑问,募捐筹粮的方法取得了很大的成功。
现在短暂的燃眉之急解决了,新的难题是该如何将这些粮食过明路……
与此同时,有些热心的粉丝还给她额外打赏了些西药。
至于一个推崇美食的系统,为什么会允许药剂流通?宋辞不得而知。
难道是讨巧,觉着反正都是进嘴进肚,偷换了概念?
不管事实如何,她不想在这种事上过度纠结。重要的是她急需这些西药救命!为免夜长梦多,回到住处后立刻花费额度,将药品率先兑换了出来。
因为这药的特殊性,宋辞不可能直接将其暴露在西丘人面前,无非是拆掉胶囊外皮或碾碎药片,掺杂进水米里,所以兑了就兑了,不用担心解释不清来路。
她打开樟木箱子,像腌菜似的一层衣服一层药,一层衣服又一层药,最后将所有衣物一股脑堆叠在上方,谨慎藏好。
如今她率领的部下都是男子,身边也没跟着使唤丫头,大家都很注意避嫌,无人敢踏足她的住处,所以还算是安全。
满意地将箱子合起,落锁,宋辞拍了拍手上莫须有的灰尘,动身去寻墨风,准备与他商讨粮食一事。
议事厅内,宋辞和墨风一主一次而坐,氛围比起往常,多少显得有些凝重。
墨风不解其意:“殿下……?”
“嘘!”宋辞将食指比在唇间,示意他噤声,然后询问道:“我们还剩多少粮食?”
墨风浓眉微拧,短暂估算了片刻,回答:“最多供应十日。”
“这么快就耗完了?”
他点头:“自从朝廷拆了赈灾棚,咱们这边灾民的人数直接翻了一番。就算缩减粥米的稠度,仅供果腹,依旧杯水车薪。”
“嗯。”宋辞垂下眸沈思,口中喃喃:“看来不止施粥,更重要的是治疗疫病,否则再怎么筹粮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战线只会越拖越长。”
墨风没有随之附和,他性子一贯如此,遇事迎难而上,绝不闪躲逃避:“虽说圣上放权给了殿下,有些事做起来比从前容易了许多。但即便如此,我们仍无法在十日内消除疫病。”
“后续的粮食来源,殿下有什么打算吗?”
问完,短时内宋辞没有回答,低垂着眼帘若有所思。
沈默的空当……寂静,令耳边产生轰鸣。
墨风凝视着面前人,恍然发觉,原来几月间顶天立地的脊梁,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子。
或许她的年纪算不得稚嫩,可在许多自以为是好为人师的人眼里,轻视丶不屑丶鄙夷早已根深蒂固。
他们会指着她的鼻尖笑骂:乡野丫头,妇人之见!怎能担得起监国之任?
然归根究底,临危受命扭转乾坤的却是这个小丫头,不是西丘的皇帝,皇子,公侯王爷,文臣武将,学究绅豪……
除了她,西丘也再没有第二个人如此忧国忧民,毫无保留。
墨风淡漠的瞳色隐隐回温,映上几丝温情,语气略有缓和:“不然,属下带人到京城附近的雍州华州等地打探一番,看他们那里有无馀粮?”
“若是没有,那就再远些,总不至于整个西丘都找不到粮食吧?”
宋辞听闻他的话,缓缓擡起眸,注视良久,重重道:“谢谢你,墨风……”
“殿下不必言谢。”墨风在此时,终于开窍似的通了几分人情,安慰她道:“于私,我是您的部下,为您分忧乃分内之事。于公,我是西丘的子民,对抗瘟疫不是您或者单独某个人的差事,而是所有西丘人的责任,我们大家都该出力,不能让您一个人担着。”
他的清醒与担当,让宋辞内心温暖火热。
触动地咬了咬下唇,她望向墨风的眼睛:“一路走至今天,我所有的遭遇你都历历在目。”
“你觉得,这一切值得吗?”
墨风反问:“什么才叫值得?什么才叫不值得?”
宋辞摊了摊手,有点委屈:“就像二皇子说的那样呀!我把自己逼到这份上,逞强的要当什么救世主……到最后错也是错,对也是错,没有任何人会感激我的好,反而会永远记住我的过失。”
“这样,真的是对的吗?”
语罢,墨风与她对视,静静思考片刻,居然笑了。
这些日子他总是以下属的身份站在宋辞身边,言听计从的任她指派。
但不可否认,近身跟着萧让尘多年,做到了亲卫军统领的位置,他也是有大智慧的人。
“恕我直言。”他轻笑笑,语气洒脱且明快:“殿下不必非要去做什么菩萨在世。”
“您可以不无私,可以不慈悲,可以不心怀天下,您只顾及好自己的感受就足够了……而这些,与善是不冲突的。”
“疫病不是您所造成,即便您不管,也构不上恶,顶多是力不从心无暇顾及。”
“既然管了,本身便是功德一件。对旁人有意义之馀,不妨也为自身找一些意义。”
“若您为了功名利禄,想挣一个好口碑,赈灾便有意义。若不在意虚名,仅仅只是做了好事后心里舒坦……自己高兴,做了就做了,也未尝不可,因为高兴本身就是一种意义。”
他的年纪比原主宋辞要大上几岁,对话间满是柔和指引:“殿下不妨试着放下旁人,不去想他们如何评判您,只想这件事对您有无好处,愿不愿意去做。”
“愿意,那就去做。不愿意,那就不做。”
“您问我对错……这种问题,旁人怎么答对您都无关紧要。目的不同,角度不同,哪怕是同一件事同一个决定,世上也会有千万种声音。”
“不要听他们的声音,凭自己的本心即可。”
宋辞顺他的思绪一路想下去,眨了眨眼,有些错愕,同时又豁然开朗。
错愕的是在这封建的时代,竟会有人头脑如此开阔。豁然的是自身的处境,再也不会因外界的眼光畏首畏尾。
她也笑了:“墨风公子的人生见解,属实令我佩服。”
“殿下过奖。”墨风自嘲道:“在旁人眼里,我们这叫冷漠,自私,独善其身。”
宋辞狡黠:“这种程度的冷漠自私也没什么不好,不伤害旁人,亦不亏待自己。”
凝重的氛围霎时间转变的轻松,两人谈笑间,宋辞也在考证当中验证了墨风的人品,选择相信他。
“我决定了!”她手掌攥拳,随着话语轻轻敲击在扶手上,眼眸坚定明亮:“做事要有始有终,不能半途而废。”
“无论赈灾最后成败与否,至少这过程还有挽回的馀地,我就要坚持下来!”
“粮食的事,我自有打算。”
“接下来我说的话,你要仔细听好……”
——
半个时辰过后,议事厅紧闭的大门再次敞开。
墨风脸上带着难以消化的沈重,脚下飘忽,怎么想怎么觉得方才云里雾里,好像茶摊上不知所谓的鬼怪杂谈。
但他还是守口如瓶地保守着秘密,即刻下去点兵,准备前往各州筹粮。
说是筹粮,实则不过走个过场。
他要带着最死忠的一批亲卫,打着到各地高价筹集购买的幌子,驾车来来回回,造成一种往覆不断的假象。
为了迷惑外界,打探筹买的地界不在精,而在于多!
十个不行就二十个,二十个不行就五十个,五十个不行就一百个……越多,有心之人就越无法逐一验证。
等搅乱这趟浑水,即便是乱局过后,也无人能查清到底从何处购粮,有没有购粮!
当然,也不能次次走空。
宋辞特意交代过,若遇见价格合适的粮食,买下运回来也没有坏处。一来追溯过去好歹有几分可信度,二来系统的实物打赏并非高枕无忧,多囤一点有备无患。
期间,纵是墨风这等性格,亦忍不住多嘴问了一句:“殿下此计,让人摸不着头脑,既是空车去空车回,粮食到底要从何而来呢?”
宋辞当时只告诉他广撒网的计谋,并没有直言自己是穿越者,更没有暴露她的系统,墨风听了自然感到疑惑。
可即便她对墨风深信不疑,有些事,也是打死都不能跨越的雷区。
防人之心不可无。
在提防最低的限度,她已经最大程度的无所保留。
她答:“其实,我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可以凭空获取我想要的食材,粮食自然也算作其中。”
“不是妖术,不以损耗毁坏人或事物作为代价,仅仅是能获取有限的一些吃食。”
说着,为证明自己没有被逼疯,信口雌黄,她擡起纤手,一开一合间,一捧白花花的谷米凭空出现……
墨风倒吸一口冷气,眼瞳惊恐地瞪大。
他看看谷米,看看宋辞,又凑近看看谷米,看看宋辞,几经反覆。
宋辞拢起手,将米粒撒在桌面上,砸出细小的劈劈啪啪声。
“想再看一次吗?我还有很多。”她手掌翻覆间,又一种不同的谷物凭空出现,惊得墨风屏住呼吸。
良久,他走上前,触碰着光滑的米粒,感受那种真实,沙哑着嗓音发问:“殿下他……我是说王爷,他知道吗?”
“嗯。”宋辞应首,乖巧且真诚:“他很早便已经知晓,还告诫我除他之外,不要再告诉任何人。”
墨风后知后觉:“所以,您才医治的好殿下的顽疾?”
“那件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答得很实在:“但对于特殊的能力……我没有恶意,危及不到任何人,更不想让人当成妖物去对待。”
墨风沈了口气,叹道:“您的确不该说出来。”
“您知不知道这种能力对部分人而言,意味着什么?”
宋辞有些受伤,一对黑白分明的杏眸望着他,委屈地问:“你怕我吗?”
“我与殿下相处这么久,深知彼此心性,自是不怕。可旁人呢?谁能保证天底下没有居心不良之人?”
“万一把你抓走,拘禁起来屯粮,亦或有别的意图……更有甚者当你是邪祟,架在柴上一把火烧了!到那时又该怎么是好呢?”
墨风语气急促,神色紧张,失态中不难看出对宋辞的关心维护。
她回答:“所以啊,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并且想出了这个办法。若计谋成功,你也没有走漏风声,不会再有四个人知晓!”
“你……信任我?”
宋辞理所当然道:“为什么不信呢?!你是萧承钧信赖之人,我们又相处已久,你不会害我的!”
“况且,要想用动用这个能力救济灾民,就算再有什么特殊能力,凭我自己也是孤木难支。”
“我无法凭空变出粮食来,必须要演足一场戏,给这些粮食安上合理的来源。”
“我需要人帮我,而你,墨风,是最好的选择。”
墨风一时间五味杂陈:“你本可以自保,袖手旁观的,何必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傻不傻……”
“有点傻。”宋辞笑笑,面露娇憨:“不过没办法呀!上天给予我这样的能力,一定自有他的道理。”
“与生俱来的优势,为我提供了许多方便,助我顺风顺水的开摊位,开食肆,赚得盆满钵满……”
“一路走到今天,我愈发深信,有多大能力就有多大责任,得到甜头,便也要懂得回馈。”
“从前我一直不明白,我来到这里,手握与常人不同的优势,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现在我不迷茫了,或许,这便是我存在的意义,是能力存在的价值。”
“若袖手旁观,以至于目所能及的百姓惨死,就算我侥幸苟活,心中亦不会安稳快乐。”
“努力过,无论结果如何,哪怕中途因此被人抓去,当作妖怪惩处……那只能怪我太傻,赌输了人性。但对于这个决定,我始终无缘无悔。”
她的言辞,柔软细腻,平稳缓和。
可听进墨风耳中,如雷霆万钧般震人心魄。
他凝眉,几个吐息间,郑重地做下决定。
“殿下之气魄,属下拜服。”
“接下来无论成败,墨风定当忠心赤胆,誓死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