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绿茶本茶
两人在太监的引领下来到了后殿。一进殿, 两人就看到了正堂上,坐在那蝠纹雕花红木椅子上丶身穿月白风景纹暗花绫棉袍的黄朵朵。
看着脸色虽然不大好看, 但是态度还算平和的黄嫔娘娘, 海常在稍稍舒了一口气。看来黄嫔娘娘虽然心里有些生气,但是想来是没有打算发作的。
想到这里,海常在的心情轻松了些, 从容地朝着黄朵朵行礼。倒是柏氏却隐隐有些失望,但是同时心中的鄙夷之情越发深了。
掩下眼中的嘲讽之色, 柏氏行完礼后就迫不及待说明来意, 脸上尽是泫然欲泣之色, 一脸歉疚道:“黄嫔娘娘恕罪,今天嫔妾带着雪团去御花园玩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娘娘您的猫。嫔妾本想着雪团自来了嫔妾宫里就孤孤单单的丶看着可怜,就想让两只猫亲近亲近。谁知道雪团的性子这般野, 抓伤了娘娘您的猫。
是嫔妾□□雪团无方,娘娘若是真的要责罚嫔妾,嫔妾也绝无怨言。”说着柏氏就福下身来丶眼泪滚滚, 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表情。
看着柏常在这副又小白花丶又绿茶的样子, 黄朵朵只觉得心里堵了一口气, 本来不好的心情又差了两分, 脸色越发绿了。
这柏常在是什么?又在道德绑架吗?她要是不原谅是不是就是罪大恶极了?本来就是柏氏的猫的错,现在被柏氏这么一弄, 搞得就像是她在以势压人一样?这什么意思?!
要是依她前世那个脾气,怕是当场就叫柏氏有多远滚多远了。
而海常在虽然不知道什么叫做道德绑架, 但是也隐隐觉得柏常在这话说的很有问题。
什么叫做责罚绝无怨言?黄嫔娘娘还什么都没说呢, 柏常在这话怎么像说的黄嫔娘娘不会善罢甘休的样子?
看着黄朵朵本来还算平和的表情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海常在心里咯噔一下, 想要说什么缓和一下气氛。但是她的嘴笨,踌躇了半晌也知道怎么开口,只焦急地看着这一切,心中越发后悔跟着柏常在过来了。
一旁的素月也生怕黄朵朵在这个时候翻脸,却也不好劝,只能偷偷地给她使着眼色。
黄朵朵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覆着心中的怒气,僵着脸干笑两声道:“柏常这话严重了,不过是猫儿打架罢了,哪有什么责罚不责罚的?说的也太严重了。
再说当时的情形秋葵也跟我说过了,虽然说雪团把元宝抓伤了,但是到底是元宝胆子小先动手的,结果激怒了雪团,也不能全怪它。元宝也只会一些抓伤罢了,本宫已经叫人上了药,想来过几天也就好了,柏常在不必太过自责。
不过还请柏常在好好□□一下雪团,这性子也着实是太野了。今日伤的是本宫的猫,改明儿要是伤了这后宫的主子就不好了,到时候,怕是柏常在也是难辞其咎了。”
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为了今后的安稳日子,她忍!她倒是要看看这柏氏能得宠到几时?等她失宠了,看她花式去看她的笑话?
现在的黄朵朵只能用这种阿q精神胜利法来安慰自己了。
“那嫔妾就放心了,娘娘这般大度,嫔妾感激不尽。”见黄嫔明明都不高兴了嘴里还说着不怪罪的话,柏氏的眼中不屑之色却更深了。
就这懦弱的性子,若不是有皇后娘娘护着,早就不知道被那些奴才给欺负死了,还能活得这么好?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偏偏就如此看重黄嫔?难道因为黄嫔会拍马屁?
想到这里,柏常在越发地看不上黄朵朵了,同样的,黄朵朵也看柏氏不舒服。
她虽然猜不透柏氏心中的想法,但是她能看懂别人的脸色。看着柏氏那得意又鄙夷的眼神,黄朵朵只觉得整个人又要炸了。
一个没控制住,椅子上的扶手应声而断。黄朵朵看着那断了紫檀扶手忍不住低头沈思。
不行了,她得赶快把人赶出去,不然她要控住不住把柏氏揍成肉饼了。
而其他人在看到这一幕后纷纷瞪大了眼睛,海常在更是忍不住抽了一口凉气,只有柏氏还是一脸的茫然,不明白这椅子扶手怎么好端端地就断了?内务府送来的东西这么不结实吗?
“那丶那个,既然柏丶柏常在已经陪过不是了,娘娘丶娘娘您不计较,那也就皆丶皆大欢喜了。娘娘要是没丶没别的吩咐了,我们就先丶先回去了。”此时的海常在吓得连说话都结巴了,仿佛又看到了当初黄嫔死而覆生后那“大杀四方”的场景了,只觉得脚下一软,差点直接跪了下来。
夭寿啊,怎么黄嫔娘娘好端端地突然把椅子给折了?黄嫔娘娘不会想打人吧!
现在的海常在真是肠子都悔青了,不该来这里。现在的她只想赶紧逃离这里,就她这个细胳膊细腿的,真不够黄嫔一拳的。
看自己把海常在吓得这直打哆嗦的样子,黄朵朵的理智稍微恢覆了些,默默地断了的紫檀扶手递给一旁已经是面无表情的素月,黄朵朵咳了两声,微微有些歉意。
“本宫一时不甚,没控制好力道,吓到海常在了,还请常在不要放在心上,海常在若是有事就先回去吧。对了,因着要照顾受伤的元宝,本宫这几日怕是不能画画了,给海常在你的画怕是要迟些了,还请海常在见谅。”黄朵朵尽量安抚道,至于一旁的柏常在,黄朵朵已经懒得搭理了,纯当自己今天晦气没看黄历了。
海常在定了定心神,勉强挤出一抹笑容:“娘娘说的这是哪里的话?不过是幅画罢了,迟些又何妨,嫔妾不着急,照料元宝才是紧要的。”
说了几句话之后,海常在就和柏常在匆匆告辞了。
送走了海常在等人,黄朵朵一扫刚才的笑脸盈盈,看着那张被扳断了扶手的椅子,顿时失声惨叫起来,脸上满是心疼之色。
“造孽啊,我的紫檀木嵌珐琅扶手椅,我怎么把它给折了?” 黄朵朵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这扶手椅可是全部都由上好的小叶紫檀做的。椅背镂雕勾卷云纹,正中镶嵌的是掐丝珐琅西洋花纹片,背面正中浮雕一牡丹花。扶手内框全都嵌满了西洋纹花牙和牙条,就连椅子腿内都镶了牙条,整个椅子的构件装饰异常的繁覆精美。
她穿越来的时候就用她的那个交易系统偷偷地评估过了,这件椅子能卖小几千两银子呢!都快赶上她现在的全部身家了!
她每天都让人细心保养着,自己都舍不得坐一下,现在居然一生气被她给折了?
一想到自己把一个几千两丶后世拍卖甚至能买个几千万上亿的古董皇家椅子给毁了,黄朵朵只觉得天旋地转。
都是那朵白花绿茶害得,要不是她,她怎么会一生气就没有控制好力道把这么珍贵的椅子给折了?
“没事,娘娘,您只是扶手掰了下来,送回内务府,修一下还是能修好的。”见黄朵朵一脸心疼的样子,素月连忙安慰道。
“是啊是呀,就算真的弄坏了也没关系,反正娘娘您也不是第一次把东西弄坏了,之前娘娘还拍碎了一张紫檀云纹桌呢!碎了就换新的就是了。奴婢正好也觉得这椅子有些暗沈了,现在坏了,正好让内务府换一张黄花梨的,娘娘您觉得怎么样?”秋果兴致勃勃地提议道。
黄朵朵:“……”
一想到自己穿越过来拍碎的那张紫檀桌子,黄朵朵是越发地心痛了。那么珍贵的桌子啊,就这么一掌被她拍碎了。
顿时没好气地白了秋果一眼:“不怎么样,你当内务府是为我一个人开?我说换一张他们就给我换了?”就她现在这个境况,内务府不苛刻她的份例就不错了,还能给额外的?
“行了,素月,让人把椅子擡去内务府,再拿几十两银子,认人修补一番吧!”黄朵朵揉了揉脑袋,只觉得今天诸事不顺。
“但愿以后日子能太平些吧!”黄朵朵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
“黄嫔娘娘没有怪罪你,你也能安心了。”出了储秀宫的海常在长叹一声,心有戚戚道。
这一次过来,真是累啊,下次说什么都不掺和这趟浑水了。
“还要多谢姐姐从中周旋,要不然妹妹笨嘴拙舌的,还真怕自己说错了了话,又得罪了黄嫔娘娘。”柏常在浅笑嫣然,眼中的不屑之色却越发浓了。
要不是担心自己不来有损自己一直以来在皇上心中的形象,而黄嫔到底又是皇后的人,她才不愿意过来呢!
笨嘴拙舌?就你刚才在储秀宫的表现,怎么看都不像是笨嘴拙舌之人啊!
看着眼中掩不住得意之色的柏常在,海常在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话都咽了回去,强笑道:“不管怎么说,这事了了就好,咱们回去吧!”
接下来,两人一路无言地回到了永和宫。
就在两人正准备分开各回各屋的时候,海常在犹豫了一下,道:“柏常在,有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
“哦?不知道海姐姐有何赐教?”因为柏常在还是笑着,但是神情却懒散了许多,看样子对她的“指教”一点也不感兴趣。
见柏常在这个态度,海常在也不生气,只深深地看了柏氏一眼,淡淡道:“赐教不敢当,只是想提醒柏常在一下,黄嫔娘娘虽然性子好,但是也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况且黄嫔娘娘的力气可不小,加之先前又得过离魂症,要是一时失了控丶不小心伤了柏常在你就不好了。”
“嗯?”柏氏没想到说出这一番话来,顿时有些楞住了。
什么叫做黄嫔娘娘的力气不小?会伤了她?这是什么意思?
柏常在待要再问清楚,海常在已经转身回自己屋子了,柏常在只得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满心疑惑地回去了。
“主儿,这柏常在现在是越来越飘了,亏主儿您还帮她去黄嫔娘娘那里求情,现在事了了就这态度?要是依奴婢说,主儿提醒她做什么?让她在黄嫔娘娘那里吃了亏才好呢!”一进屋,海常在的宫女素琴就忍不住心中的不满,给海常在抱不平道。
对于这个柏常在,素琴真的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三刀两面丶虚伪做作,真是把人都当傻子呢!
海常在刚把身上的斗篷脱下递给前来伺候的小宫女,听到这话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没好气:“尽胡说,让黄嫔娘娘教训柏常在,那柏常在岂还有命在?到底是同一宫的,怎么都该提醒她一下的。
至于柏常在……算了,她现在得宠,自然底气足些,之前都敢从金贵人那里截人了。对于我这个不得宠的妃嫔,她的态度已经算是好的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海常在就次间的榻上坐下,喝了一口热茶,叹道。
海常在自认自己不算聪明之人,但是在宫里的时日也不短了,若说一开始被柏常在的表象蒙蔽了,还觉得这柏常在天真怯弱丶性子纯净,但是相处这些日子下来,哪里还看不出来这柏常在的真实性情远不如想象中的那般单纯善良?
连金贵人都败下阵了,就连面对高贵妃也都没有吃亏,今天更是让黄嫔生生吃了一个闷亏,有火都发不了。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单纯地了?
素琴语气一滞,虽然知道海常在的话说的是实话,但还是心有不甘,嘟囔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靠着那张脸吗?要不是因为黄嫔娘娘侍不了寝,哪里还轮得到她?说到底也就是一个替代品罢了。”
“好了,越说越不像了,这样的话可不敢玩外说,要是让柏常在知道了,又是一桩麻烦事。”
虽然海常在也认同素琴的话,就连高贵妃也时常来这事当着柏常在的面明嘲暗讽的。但高贵妃是高贵妃,她可没这个底气,连忙制止道。
见素琴还是有些不服,海常有些头疼道:“再说了,柏常在到底也没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虽说最近有些浮躁,但是毕竟人还年轻,一时不周到也是有的,咱们到底年长几岁,能担待一些也就担待吧!顶多过个几年,柏常在人自然安分了。”
“几年?”素琴瞬间被这话转移了注意力,眨了眨眼,有些疑惑,“主儿您怎么知道过几年这柏常在就安分了?”她们主儿还能未卜先知不成?
“因为不受宠,自然也就安分了,这帝王的宠爱,也就短短几年罢了!”海常在幽幽地叹道,神情覆杂,像是在怀念,又像是在自怜。
作为过来人,海常在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帝王的宠爱有多么的虚无缥缈。虽然说这帝王中也有痴情的,他们爱新觉罗家更是出名的出情种,但是海常在却很清楚,当今的皇上绝不是那样的痴情种。
就连宠爱如高贵妃,皇上都没有做到专宠,更何况柏氏她只一个作为“替代品”才被宠幸的汉女?更何况高贵妃能被皇上宠爱至今,有一半的原因都是因为她的父亲和家族,可柏氏母家却一届白身,什么都没有。等皇上对柏氏的兴趣散了,那真是说丢就丢,一点顾忌都没有了。
柏氏现在看不清情势,人越发地轻狂了起来。等哪天失了宠,她就知道有多痛了。
想到这里,海常在倒是有些怜悯起柏常在了。
柏常在还不知道自己被海常在给怜悯了,还是思考着海常在最后说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