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下邳城中振奋欢快的氛围,曹营之中的气氛就有些严肃压抑了。
昨晚夜战,中军帅旗被夺去倒挂城头,关羽、曹仁受伤,战将三员被斩,士卒伤亡数百,曹军士气为之一挫。
中军大帐之内,曹军众将领、诸谋士都缄口沉默,因为在中军大营有埋伏准备的情况下,却被一个之前籍籍无名的小将仅带领百骑就打成这样,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主座之上,曹操见众人肃然不语,哈哈一笑:
“诸位,胜败乃兵家常事!此次夜战虽受小挫,但并未损伤元气,全局形势未变,优势在我,诸位不必介怀!”
曹操宽慰之语,使众人放松下来,面色释然。
左侧军师荀攸首先开口:
“丞相,昨夜失利,全在我误判劫营者乃吕布也,却不料是吕布之子吕候!却也奇怪,吕布有此虎子,我等却不知,往后不可大意......”
荀攸显然言犹未尽,但说到这里就打住了。
曹操只道是荀攸还在为昨夜失利揽过,就再加劝慰:
“公达,我已说过这并非你之过错!那吕候本是吕布之子,父子相像,他又骑赤兔马、持方天画戟,黑夜之中,谁都会错认为吕布!此子狡诈,连我都被迷惑,正好给他可乘之机!亦是我异想天开,竟然想在营内设伏生擒吕布,太大意了!”
最后曹操恨恨地道:
“不过此子真虎将也,可惜昨夜未生擒之!”
曹操虽有自责之意,但仍然掩饰不住对吕候的欣赏,对于昨夜未擒得吕候而深感可惜,已有些念念不忘了!
荀攸见曹操大度,就放宽心言道:
“正如丞相所言,吕候乃是一员虎将,且又是吕布之子,必为吕布股肱之助!昨夜他小胜一场,不过小打小闹,于大局无碍,我军只要日夜严加戒备,他就再无可乘之机!毕竟如今下邳被淹,水灌三门,如无援兵,仍是死局!”
郭嘉听出荀攸话中之意,急道:
“公达兄是担心吕布会再次向淮南袁术求援?”
“正是!”
荀攸会心地看郭嘉一眼,接着向曹操进言:
“丞相,袁术本与吕布结儿女姻亲,但吕布未送女去,下邳被围,吕布求援,袁术以吕布女未嫁来而拒出援兵,前番吕布欲亲送女突围,却被打回,何也?以其吕布一人,不足以敌玄德兄弟三人也!”
“现今,吕候有其父之勇,吕布如虎添翼,而玄德南营处,云长又负伤。若吕布父子二人合力突围送女,前往淮南求援,则必能突破拦截、请来援兵,到时攻克下邳就功亏一篑了!”
曹操听了,连连点头,看向坐于右侧武将首席的刘备:
“公达所言甚是!我即调兵遣将给玄德兄,加强南营防务!”
刘备听得曹操之言,立即起身拱手道谢:
“多谢丞相,备必谨防南路,不使一人通过!”
因昨夜关羽受伤,刘备、张飞出兵,后被曹操召至中军大营,因此留下参与军议,总结昨夜失利教训。
曹操知刘备稳重,点头又向刘备约定:
“玄德请坐,吕布父子骁勇,若向南突围,到时请玄德立即鸣号角求援,中军亦出兵相助阻截!”
“丞相将令,备安敢有违!”刘备再次行礼,方才坐下。
而这时,郭嘉又忧心言道:
“丞相,昨夜吕候虽是小胜一场,却振奋了下邳士气。据报,吕候回下邳后,振军心而抚百姓,使下邳上下一心、同仇敌忾,我观此子与吕布有勇无谋不同,乃是智勇兼备之人,因此......”
听到郭嘉大夸吕候,曹仁有些不忿,抚着受伤右臂,恶狠狠地打断:
“奉孝休要长他人志气!昨夜我已说过,若非被那平地之雷所惊,我必定能缠住那竖子,那竖子戟法粗疏,就是无人相助,久战之下,我必能将那竖子斩于马下!至于夜袭劫营,不过是平常计策,有何可夸也!”
曹仁言罢,坐于刘备身后的关羽也平淡地开口:
“若不是赤兔马快,关某昨夜一刀就能将他斩于马下,咳...咳咳咳......”
关羽昨夜被吕候一戟打落马下后,被曹洪、李典救回大帐,军医诊视,断定关羽内腑受震,并无大碍,休养几日就好,只是一说话就会咳嗽。
见关羽剧烈咳嗽,刘备赶紧轻抚关羽胸口顺气,曹操更是快步前来亲自为关羽抚背按摩。
而张飞则是瞪着环眼、目怒如电,恨恨地看向曹操——昨夜不是你曹贼把俺二哥留下对付什么吕布,俺二哥怎会受伤,现在装啥好人!
关羽气顺后,先后向曹操、刘备拱手致谢,然后言道:
“正如子孝所言,此子虽然骁勇,但武艺不精,与关某交手,全凭一股蛮劲死力!方才子孝所言被平地之雷所击,真是怪哉,关某昨夜亦被这‘平地之雷’所击,且被击两次,故此内腑受震,才败于此子戟下!幸得子廉、曼成、公明相救,不然被此子给斩了!咳咳咳......”
关羽咳嗽着,连连向曹洪、李典、徐晃致谢,而曹操见关羽咳得厉害,赶紧给关羽抚胸摩背。
张飞在一旁见关羽咳得难受,还要说话,早已恼怒:
“二哥,你既受内伤,讲不得话,便不讲罢!都是这些无能之......”
“三弟住口!休得胡言!”
刘备听到张飞要发飙骂人,赶紧打断,用手捂住张飞嘴巴。
曹军诸将都听出了张飞之意,皆冷哼怒目瞪视张飞,顿时气氛尴尬,荀攸见状赶紧开口:
“听子孝、云长之言,俱被‘平地之雷’轰击,才败于吕候,莫非此子昨夜得天助,天降惊雷助他?!”
荀攸从曹仁、关羽之言中,听出了端倪——曹仁、关羽并非真正败于吕候,而是受了雷击才败!
“非也!公达所言非也!”
听到荀攸疑问,关羽忍痛摆手道:
“关某受‘平地之雷’第一击时,未曾注意,而在受第二击时,关某就注意到了——这‘平地之雷’是从一陶罐中炸出,并非天降惊雷,而这陶罐是吕候手下骑将抛出,抛出之时,吕候还大喊、口中念叨什么!”
荀攸、郭嘉与曹军众将领听了关羽讲述,都是疑惑了起来:
“什么?!陶罐里就能炸出雷来?”
“这怎么可能,我们也看着了,就是平地响起轰雷啊!”
“可关将军所言,似乎无假!”
而就在众人议论之际,有人大声喝道:
“什么平地之雷!什么天降惊雷!都是狗屁!”
这一声大喝如同炸响焦雷,惊得众人一跳,抬眼看去——正是张飞架开刘备捂住他嘴的手,恼怒道:
“大哥,俺要说正事,你总捂俺嘴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