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政殿内,仲氏皇帝袁术在御座之上正襟危坐。
从醉生梦死中惊醒,使得他心神不定,正好借助冕旒遮挡住了脸色。
御座之下,太子袁耀领着一众文武官员已经就座,——文臣是国相阎象、长史杨弘、淮南尹九江太守刘勋等人,武将是大将纪灵、张勋诸辈。
“众卿,今日催促朕上朝,所为何事啊——?”
袁术故作镇定,尽量保持住作为皇帝气度。
当然,袁术心里也知道是何事,之所以要多此一问,也是要装出作为皇帝的逼格。
“明上,徐州传来急报,——下邳之围已解,曹操已从徐州退兵,徐州复为吕布所有!今曹操派使者至寿春,与曹操连横、或仍与吕布合纵,请明上早作决断!”
文臣中,阎象首先起身说话。
阎象此时年过六旬,发须皆白,原本是袁术帐下主簿,位列属吏之首。
建安二年二月,袁术建号仲氏,称帝淮南,拜阎象为国相。
阎象本不赞同袁术建号称帝,因而未接受袁术拜官赐爵,并以‘明上’称呼袁术,而非‘皇帝陛下’。
但是,阎象文韬武略、老谋深算,袁术素来倚重,故此袁术并未怪罪,仍以国相待之,时常咨以国政。
仲氏群臣以阎象年高德劭,亦尊阎象为百官之首。
“什么?!下邳已解围,曹操退兵徐州?!”
袁术故作惊讶,接着又问:
“月前,吕布使者前来救援,说下邳已被曹操合围,若无援军则危在旦夕,如何突然就解围了?”
这时,武将之中,将军纪灵站出来禀报:
“陛下,据报,乃是吕布之子吕候,北上求得琅邪臧霸、昌豨援军,领军南下连战击破曹军,解了下邳之围!”
“什么,吕布之子北上向臧霸、昌豨求援?还带领援军接连击破曹操?这吕布之子吕候是何等人物?纪将军汝曾于徐州见得吕布,可曾见过这位吕候?”
袁术立即有些震惊和好奇,向纪灵接连发问。
“陛下,臣不曾见过吕布之子,但听说他年仅十九!”
纪灵立即回应了袁术。
“嘶——!”
听到纪灵回答,得知吕布之子吕候才十九岁,议政殿内,所有人都齐齐倒吸凉气!
十九岁就带兵打败曹操,解了下邳之围,——这和当年起事的孙策一个年纪!
袁术不禁瞥了一眼御座下的太子袁耀,嘴角一抽,然后又问:
“吕布遣使向朕求援,朕许他送女来嫁太子,既发救兵,为何却又使其子吕候北上,向臧霸、昌豨求援?纪将军可知乎!”
纪灵见问,赶紧将打探到的消息,和盘托出:
“陛下,听闻吕布本要亲自送女出下邳之围,无奈却被曹军所阻,不能突围,因此听其子吕候计策,向北突围求援琅邪!”
听了纪灵之言,阎象立即顿足大呼:
“噫——!大事不妙矣!”
看到阎象顿足大呼不妙,袁术有些不解,自信地笑弄问道:
“呵呵......国相,这就有些可笑了,——之前下邳被围、吕布将败,国相大呼不妙,是担忧吕布败亡,唇亡齿寒,于我不利。今吕布反败为胜,徐州转危为安,而我亦未废一兵一卒,国相亦大呼不妙,——此又是为何哉?!”
袁术问罢,太子袁耀和纪灵、张勋、杨弘、刘勋等一众文武官员,也是一齐看向阎象,眼神中亦是疑惑不解。
阎象见袁术嘲弄,并不气恼,却是十分焦急地回应袁术:
“之前,老朽让明上迅速出兵救援吕布,乃因吕布若灭,则曹操兵锋可直指淮南矣!自明上称帝以来,淮南连遭大挫,损兵折将,必非曹操之敌!且曹操连结刘备、孙策,三路攻我,则淮南必亡也!
救援吕布,正是要徐州吕布为我之屏障与外援也!今明上坐观虎斗、不发救兵,而吕布父子却向北求得援军,解了下邳之围、恢复了徐州。待他喘息休养过来,必然要兴兵来问明上不援之罪!此是去一虎,而又来一狼也!”
最后,阎象捶足惋惜言道:
“若是当初,明上不要挟吕布嫁女,果断发兵救援,则可结好吕布,亦能与吕布成婚姻之亲,——则袁吕之间结秦晋之好,可互为支援,立足徐淮之间,无人能动摇矣!”
阎象言罢,太子袁耀与一众大臣顿时面面相觑!
袁术在御座之上有些坐不住了,立即向阎象问道:
“依国相之见,如今该如何是好?!”
阎象见袁术终于有醒悟迹象,立即进言:
“明上!吕布虽重得徐州,但曹操亦派有使者前来寿春,欲与明上讲和,重修于好!”
“曹操却又是如何说的?!”
见袁术询问,阎象立即回应:
“明上,——刘备、陈登背吕布,联合曹操图谋徐州,与吕布已成生死之敌。如今刘备、陈登兵退广陵,吕布必然要出兵报仇于二人。
因此,曹操之意,乃欲使明上与刘备、陈登结盟联合,若吕布攻淮南,则广陵来援,若吕布攻广陵,则淮南去救,互为支援,成掎角之势,共抗吕氏!”
“曹操可有何条件?!”
袁术听了阎象之言,料到曹操必有条件。
“曹操之意,要明上去尊号、退帝位,向天子上表请罪,仍复为汉室臣子!”
“什么?!”
袁术听到阎象道出曹操条件,立即从御座上霍然站起,怒道:
“曹贼真是欺人太甚!去年九月,击我蕲阳,杀朕大将桥蕤、李丰、梁刚、乐就,此仇尚未得报,今又要来辱朕!刘备织席贩屦之贱人,陈登阿谀谄媚之奸佞,却要朕与他结盟!无乃侮人太过乎!”
阎象见袁术愤怒,只是无奈摇头,——淮南建号以来,数遭诸侯群起而攻,接连损兵折将,以至势力衰弱,都是妄自称帝号所致!
现在还僭冒尊号,更将招来祸患!——阎象本想以此时形势,借与曹操讲和之机,劝谏袁术去尊号、退帝位,不再招诸侯攻击,借此休养生息、以图恢复。
却不料袁术仍是贪虚名而不听,阎象只得退回座位。
而在这时,有一人却向袁术进言道:
“陛下,我有一计可使吕布与我重修盟好,必不寻衅于我!”
袁术看向进言之人,正是将军纪灵,当即转怒为喜,问道:
“纪将军有何计策,请速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