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格来说,广告最多只能算作一门社会学科。与其他学科相较而言,“永远要从零开始”这句话用来描述这门学科,那是再恰当不过了。这门学科的业态究竟是何种模样,完完全全取决于社会的发展进程以及媒介工具的进步程度。
想当年我上学那会儿,还在钻研八十年代的广告营销案例,学习已然过时的纸质媒体画报设计,听着导师拿着八十年代的视频案例给我们进行广告知识的普及。那时的我,压根就不明白这究竟意味着什么,然而,却总能从导师的只言片语当中,开始去了解广告这门行业与普通人的接触范围到底有多广泛。从最为简单的业态描述里,获取那种对于毕业以后能够轻松找到工作的最为朴实无华的幻想。
在那些年里,当同桌已经开始在快某手上发布着充满土味的视频时,我却依然还在学习最为传统的平面设计和非线程编辑,遵循着广告人前辈们所留下来的最基础的广告训练方式。我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广告业态在社会进步的有力催生之下,早就淘汰了纸质传单,就连花费高昂的电视广告,在微信绿泡泡、众多的个体自媒体的强烈冲击之下,也逐渐被商业社会所遗弃。
而我,一个从农村家庭走出来的年轻小伙,就这般在广告前辈们精心营造出来的广告氛围当中,自我感动式地学习了整整三年的广告学科,训练了三年的广告基础技能。毕业之时,隔壁寝室的同学已然坐拥三十万粉丝的账号,而我还在带着学弟学妹们接一些商家的小活儿,偶尔赚点外快。那个时候,还没有真正体验过赚钱艰辛滋味的学生们,早就被偶尔能够赚到的那一点点小钱给洗脑了,从而没有试图去了解广告人的核心所在——从零开始。也许那个时候不叫忘记,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人,对社会的阅历实在是太过浅薄,不足以支撑他既能从初步获得的那丁点儿成就感当中走出来,又能够时刻关注社会的发展动态,及时调整自已对于业态的适应状态。
就好比一个在小池塘里扑腾惯了的小鱼,突然被丢进了波涛汹涌的大海,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那汹涌的浪潮和复杂多变的水流。又像是一个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乍一被放到了狂风暴雨的野外,全然不晓得该怎样去抵御风雨的侵袭,适应环境的变化。这对于当时的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也是一个深刻的教训。我毕业了,可却好似失业了一般。失去了前辈们精心营造的那个看似辉煌的广告王国,我突然间开始独自直面这纷繁复杂的社会,猛然惊觉,我所学的那所谓的屠龙技,似乎竟然毫无用武之地。
从当下的视角来看,严格意义上来讲,是家乡的需求极度匮乏。我所学的屠龙技,对于一个严重依赖工矿产业来谋求发展的城市而言,广告学简直就如同一个荒诞不经的笑话。在这座城市里,普通人所能接触到的最为顶尖的工作,无非就是去电视台、报社实习一番。而更多的就业机会,则是集中在零散的广告牌商户、照相馆,以及需求少得可怜的企业的宣传部门之中。我的城市,压根就完全不需要如此众多的广告人才来施展拳脚。
那时的我,尚不懂得向外寻求更多的机会,只能机械般地向上打量,观察我同行业的师哥师姐以及同行们,最终得出这样一个结论:他们更不像是真正的广告人,更多的像是被时代的洪流无情裹挟着的求生者。为了温饱,他们不断地去适应行业的风云变幻,不断地将自已塑造成为时代最迫切需要的那种人。为了能够顽强地生存下去,他们不断地重塑自已的广告信念。这种信念的扭曲,或许只有我在广告学院里那些固执刻板的前辈们,会为此类现象而深感悲哀吧。
但现实的状况就是,每天都深陷在那内卷严重的广告商单里,重复着那些简单却又逐渐被时代不断淘汰的广告设计和广告拍摄。我开始逐渐从自我构建的广告幻梦中冷静下来,开始逐渐审视这个冰冷而又无比现实的社会。那时的我,阅历尚浅,大局观也远远不够,满心努力地想要去适应这个社会,却又全然不知究竟该从何处着手。
这就仿佛一个在黑暗中摸索前行的孩子,明明心中怀着对光明的渴望,却被四周浓稠的黑暗所束缚,找不到那通往希望的出口。又似一只初飞的雏鸟,面对广阔无垠的天空,虽有翱翔的梦想,却因羽翼未丰,不知该朝哪个方向振翅高飞。或许,上天终归会眷顾那些对爱情满怀信心的人吧。在我尚未看清广告局势的混沌状况下,我毅然决然地选择了坚信爱情。或许我所在的传媒学校,在知识传承的类型层面上,并非普世意义中被广泛认可的优秀学科,然而在人格筛选的角度而言,学生的类型基本上已然定调。女孩子大抵都是充满自信且魅力四射,男孩子要么魅力爆棚,要么低调闷骚,永远憋着一股让人难以捉摸的蔫坏劲儿。
现今回想起来,能够踏入传媒学校的孩子,大部分都并非学业上出类拔萃的佼佼者,但在对社会大众层面的认识程度上,却远远胜过同龄的学霸。这种认识,并非仅仅体现在拥有出色的学习成绩,往往更多地表现在其更为自信,与他人的沟通更为高效,能够更有效地观察社会,进而做出切实有效的应对策略。
而我,何其幸运地收获了属于自已的爱情,一个极具眼界且满怀野心的女孩。毕业之际,她心心念念着前往杭州。那时的我,全然不知杭州究竟意味着什么,可北方男人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迫使我做出决定,陪伴她奔赴杭州。我所学的固然是看似不切实际的屠龙技,但杀鸡宰狗或许同样灵验。毕竟,爱情这东西,一旦错过,便再无重来的机会。
这就好比在茫茫大海中漂泊的孤舟,终于寻到了温暖的港湾;又似在荒芜沙漠中艰难跋涉的旅人,望见了远处的绿洲。爱情的力量,有时候就是如此神奇,能让人在迷茫中找到方向,在犹豫中坚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