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昭回营地的那一天,整个军营都在传皇帝赏了谢景墨一个绝色尤物。
“那细腰,都没我巴掌大。”
“脸蛋跟剥了皮的鸡蛋。”
“玉指纤细修长,勾着耳边碎发,盈盈一笑间我感觉我都醉了。”
“……”
云昭走过来,议论的几人互相眼神提醒收敛,呵呵笑着叫了声,"云军医回来了。"
云昭点头,往帐篷里走。
撩开帷帐,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将军主位的谢景墨,其余的几个副将散落左右侧。
谢景墨的身侧此刻站了一位姑娘。
样貌确实漂亮,此刻穿着并不合身的军装,笑盈盈地撒娇对谢景墨说:“将军,好看么?”
云昭视线下意识地落下军装的右下角。
那处绣了一个墨字。
她不善于女工,当初戳破了十根手指头才绣上去的,故而一眼便认出来,这件军装是谢景墨的。
战场之物,如今倒成了谢景墨讨巧女人的物品。
云昭的眸色闪过浅淡的惊诧,不过只短短几秒,情绪便尽数消散。
谢景墨倒是淡定,轻描淡写的瞧了一眼,淡笑道:“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那姑娘闻言,娇羞低头一笑。
周围的副将们低低的跟着笑,“陈小姐确实好看,怪不得咱们将军宠着呢。”
那位陈小姐脸颊又红了,害羞极了地窝进了谢景墨的怀里,小声绵软的说:“将军,你看呢,高副将取笑人家。”
谢景墨倒是宽宥,哄笑道:“别理他们这些大老粗。”
军中七年,这是云昭第一次见到这样柔软的谢景墨。
她曾经以为他生来硬朗粗犷,却不知原来他也会这样温柔待人。
原来,他不是不会。
只是不会这般柔情对她。
云昭恍惚时,临近门口的副将惊诧喊了声,“云军医,回来了。”
众人抬头看向云昭,表情顿时都有些复杂。
谁都知道,这位军医虽然医术了得,性子寡冷,可唯独偏爱谢景墨。
入军七年,便在将军的榻上睡了七年。
无一日例外。
这次临城瘟疫,云昭被派往救治如今整整一个月,传闻临城城主颇为满意云昭,以五千军士铠甲作为交易,把云昭换了过去。
大家都以为,云昭不会回来了。
她跟谢景墨那段关系也随着交换自动结束。
倒是没想到,云昭今天会再次出现在这里。
而此刻谢景墨的身边已经有了新人——陈婷婷。
周围的人一片安静,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
倒是陈婷婷笑眯眯的站起来。
口吻活泼无邪。
“哇,这就是大家口中传言顶顶厉害的女军医云昭么?我知道你,军中许多人说你厉害,今天一见,却是跟我想的不一样。”
谢景墨扯笑,口吻淡淡,似随口接了句:“哪里不一样?”
陈婷婷看着台阶下的人,心绪复杂。
她还以为在这军中混的,日日太阳暴晒,风沙拂面,应当是个粗野村妇。
确实没想到,这位军医,长相居然如此明艳。
明艳到她自惭形秽的地步。
虽只穿着简单军中式样的衣服,也丝毫掩盖不了她的美貌,用明眸皓齿,国色天姿也丝毫不为过。
陈婷婷自诩貌美出众,如今被比下去,语气不自然的带上酸溜溜的味道,“不一样,云姑娘风姿卓越,想必军中男子大多倾心喜爱。”
这话,没人敢接。
将军塌上的女人,谁敢喜爱?谁又敢倾心。
真喜爱,也没人敢说。
谢景墨笑了一下,发出很短的一声,“嗤”,“跟你比不了,她在军中跟男子混,糙的很。”
谢景墨的维护,让陈婷婷的眉眼开朗的舒张开。
撒着软乎乎的娇,娇笑道:“将军,您又取笑人家。”
云昭无意久留,汇报完就准备无声退出去。
她这次是来拿存放在这边的衣物,另外腰牌跟军中代表身份的物品,她都需要做移交。
这些事情办完。
她就会离开。
云昭正要退下,谢景墨却忽然开口,“营帐中有几个上次你料理的病患,你照顾好了再去临城。”
这不是难事,云昭应:“是”,转身要走。
忽然,身后谢景墨却再次开口,“上次夜半你在我塌上制作的健体药丸不错,走前多做一些,日后省的我找你取。”
这话一出。
顿时横生暧昧。
又是夜半,又是榻上的,又是健体的。
叫人顿时浮想联翩。
所有人都缩着脖子不敢开口,陈婷婷柳眉微蹙。
这个云昭跟将军到底什么关系?
是那种关系么?
这样美艳的对手,叫陈婷婷心头一紧,很是不安。
谢景墨笑了一下,低声对陈婷婷说:“不过一个粗鄙军医,危及不到你,气什么?”
这话一个字不拉的落在云昭的耳朵里。
她极淡的笑了一声,“方子我会写给新军医成毅,日后您若需要,问他即可。”
既然已经断了。
也就没有必要过多牵扯。
谢景墨话既然说的直白,她也没必要藏着掖着。
这七年来,她万事以谢景墨为重,如今要走,她也没必要对他多恭顺。
一干二净。
一了百了。
云昭退下后,去看了营帐里的伤员。
给伤员针灸时,林副将的妻子云梦坐到了她的身边,淡声问,“真要走了?”
云昭落针利落,应,“嗯。”
云梦是云昭的表姐,随军而来,在家中并不喜云昭,来了军中后,或许是因血脉缘故,反而亲近许多。
云昭表情淡淡。
云梦却气得咬牙切齿,“白白浪费这么多年,你当年替父从军,后来重伤将军是救了你,可这七年,无论是用你的医术,还是……”
云梦看了眼被包扎的伤员,低声对云昭说:“也够了……你何不早些归家?或者,找一良人?女子跟男子终归不同,你切莫在蹉跎。”
云梦这话,说了七年,
说来好笑,这七年里,她多次反驳云梦的话。
她总觉得,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总能焐热谢景墨的心。
七年的陪伴,总不能什么都不是吧?
可事到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她一句反驳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七年的陪伴,真成了虚无。
她求过,也拉下脸面来问过,她甚至拿出这七年的情谊来威胁过。
她不要其他。
只要一个继续留下来的理由。
结果。
只不过得到谢景墨不冷不热的一句:“云昭,你不愿了,随时可以走,你从来都是自由的。”
云昭这里尚存不甘。
谢景墨扭头以五千铠甲将她换给了别人。
七年。
就是养条狗,也不至于如此绝情。
谢景墨倒是对她物尽其用。
临了了,还拿她换了五千铠甲。
当真半点不吃亏。
云昭惨淡一笑,弄疼了伤员,她淡淡道了声:“抱歉,”专注处理起伤口。
“昭昭,你还记得临城副将林珏吗?”
云昭:“嗯。”
“他托人来说,你若点头,他愿娶你,你考虑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