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烨这话是什么意思，乔笙是完全不明白的。
直到后来粥粥私下告诉他，那陆声实在太能吃了些，她偷偷摸摸做的酱鸡爪和八宝咸菜，陆声闻着味就找到了，吃了个精光。
乔笙做好的豆腐花，也让陆声一个晚上消灭了，第二天粥粥满怀期待的去看豆腐花有没有成型，就见空空的笼屉，里头早就空了。
“你要去给你嫡母请安了吗？”沈烨吃着药膳问。
乔笙点头说：“今天还有硬仗要打。”
“那你注意安全。”
乔方氏一整夜都没睡好，担心乔樱和太子的事，担心乔枫身体好没好，三更半夜也派人去乔枫院里打听，所以大清早她眼下的乌青很重。
自打上次鸿明池的事闹的很不好看，乔雯对乔樱也没了那么大恨意，只要乔樱丢脸了，她心里就高兴，所以给乔樱准备好的东西并未给乔樱用。
翠姨娘这阵子也老实不少，依旧小心翼翼的在乔方氏身边伺候着，端茶递水，比婢女还要恭敬些。
乔笙没想到乔雯和翠姨娘今儿比她来的都早，一进门就听乔雯在那拍乔樱的马屁，说乔樱昨儿回来拿了一堆的赏赐，肯定是宫里哪位贵人娘娘喜欢乔樱。
这话哄的乔方氏十分受用，她笑着说：“你二姐姐是个实诚性子，和她接触过的人哪有不喜欢她的？将来樱儿要是有个好前程，你这个当妹妹的也差不了。”
翠姨娘闻言也溜须拍马：“有大夫人这句话，妾身也就放心了，妾身只雯儿一个孩子，这世道女子都不容易，要是雯儿能沾上些二姑娘的光，将来嫁个不错的人家，妾身这心也就安定了。”
说话间乔笙也就进来了，一看见乔笙，乔方氏就故作高傲的往后微微一仰，手搭在扶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乔笙。
这张脸真美啊，乔樱是个漂亮丫头，穿戴也是一水儿的大家闺秀，可就这样的乔樱站在衣色暗淡的乔笙身边，一瞬间就被夺了目光。
所以乔方氏很生气，也很嫉妒，眼睛轻轻眯起，眼尾都在打着颤。
“给母亲请安。”乔笙恭恭敬敬的跪下，给乔方氏磕头道。
乔方氏一伸手，旁边的翠姨娘就连忙把茶杯递到她手上，乔方氏就任凭乔笙跪下，茶水有些烫，她吹了吹才入口，喝了好些才看向乔笙：“起来吧。”
乔笙微低着头，脸上没有喜怒，道了声谢母亲后才起身。
“这家里头，不止樱儿和雯儿两个姑娘，还有笙儿也是咱乔家的姑娘，只是嫡庶有别，自古以来尊卑就分的明显，不然凭笙儿这张好相貌，她若是个嫡出的姑娘，定是要嫁到高门大户的。”
这话她不是对乔笙说的，乔笙也没有搭话，只是依旧低着头。
翠姨娘看着乔笙的目光带着怨毒，乔方氏话里的意思明显，乔笙是庶出，乔雯也是庶出，乔笙又是当姐姐的，若是有好人家要求娶，也肯定先娶乔笙，乔雯要往后排。
她知道这乔方氏是故意说给她听的，为的就是让她针对乔笙，可人家乔方氏说的也确实是实话，这京城里头豪门贵族的资源就那么多，都想让女儿嫁个好人家，她不争不抢，乔方氏自然就给乔笙了。
而且乔笙长的比乔雯漂亮，这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乔雯在出身上比不过乔樱，在长相上比不过乔笙，可以说根本争不过两个人。
“庶出嫡出的，不还是听大夫人安排吗？自古以来这男婚女嫁，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妾身知道大夫人疼雯儿，定会给雯儿寻一门好亲事，妾身可不愁。雯儿也是，不争不抢惯了，自己的婚事她也没操心过，比不得三姑娘没有亲娘在身边，什么事都要自己计较着，想的也就比其他人要多些。”
翠姨娘这番话说完，等于把乔笙架到火上烤，乔笙抬头看着翠姨娘，心想她真是个蠢货，人家拿她当刀子使，她还真心甘情愿的为乔方氏冲锋陷阵。
“我不着急嫁人，嫡母若是空闲了便给我安排，一切听母亲做主。”乔笙看着翠姨娘问：“四妹妹是着急嫁人了吗？”
翠姨娘面色一白：“大姑娘家青天白日说嫁不嫁人的，不知羞。”
乔笙笑道：“姨娘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不着急嫁人，若是母亲不嫌弃，我愿意一辈子在母亲跟前侍奉尽孝，如果姨娘着急让四妹妹嫁人，那也不用在意我这个姐姐的名头，我相信母亲宽宏大量，不会说什么的。”
乔方氏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翠姨娘一眼，怨怪她一个妇人嘴皮子还不如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利落，转头同乔笙说：“女儿家都要嫁人，一辈子就在家里不出阁，这是要遭人耻笑的，就连你其他嫁了人的姐姐妹妹也会因为你而受到冷落和议论，你这初心是好的，就是没顾及到你的姐妹。”
“母亲说的是，所以女儿把自己的终身都交给母亲，母亲疼我，必会给我说一门体面顺心的亲事。”乔笙回答。
她就像是一块面团，放久了会硬揉开了又软，一拳打上去连个响动都没有，翠姨娘和乔方氏费了半天口舌，她却还能面不改色，淡定自如。
乔方氏没了耐心，干脆说道：“只要你心善人好，母亲定是要给你说一门好亲事的，但我最近发现你这丫头做事有些阴狠，我本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在对你的说教上确实留着脸面，但我不能眼睁睁看你这性子变歪，以后连累了全家的孩子。”
果然来了。
乔笙装作诧异的抬头，问道：“母亲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女儿冤枉啊。”
乔方氏给了个眼神，她身边的雀妈妈就出去叫了个人进来，乔笙定睛一看，果然是昨晚来报信的那个丫头。
她昨晚上来就说乔枫是吃了乔笙做的汤才会上吐下泻的，若不是她这样挑拨，乔方氏也不会想到迁怒与她。
好在，乔笙已经做足了准备，她怕的不是这丫头来，而是这丫头不来。
“她是你大哥哥房里的婢女，昨儿你送去的甲鱼汤就是她一口一口喂给你大哥哥的，可你大哥哥吃完汤羹没多久就开始上吐下泻，折腾了一晚上，你如何解释？”
乔笙跪下道：“母亲，笙儿冤枉。”
“我想听见的是你自证清白，而不是你自喊冤枉。”乔方氏冷哼一声：“除非此事真是你所为，你才会无从狡辩，只能拿冤枉说事。”
乔枫的婢女说道：“大公子受了家法后，在榻上养病胃口差，也吃不下多少，每一口婢子都是记着的，喝甲鱼汤前他只吃过两块点心，再之前就是晌午他用了一碗鸭蛋粥，就了几口青菜，饮食谨遵医嘱清淡的很，不可能是因为这些东西吃坏了脾胃导致上吐下泻的。”
听她记录的这么认真，乔方氏觉得很满意，冲她点了点头，接着看向乔笙道：“笙儿，你有什么话说？”
“母亲，笙儿想问您，那甲鱼汤是笙儿做完给大哥哥送去的吗？”
乔方氏被问的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的意思，回答说：“当然是你做的你送的。”
“甲鱼补劳伤，净血强体，壮阳补阴，笙儿想着母亲和二姐姐都是女子，多吃些滋补的吃食对身体好，这才用自己月例银子买了甲鱼，回来煲汤，送也是给母亲和二姐姐送的，并未给大哥哥送，还是母亲主动让我给大哥哥送去的，母亲的意思是我在这汤里动了手脚不成？”
乔方氏被噎了一句，看向乔枫的婢女，那婢女连忙帮腔：“三姑娘可别不承认，大公子就是喝了你送去的汤才会上吐下泻的，否则这些天婢子当心伺候着，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事。”
“好，就当我送去的甲鱼汤里搁了不好的东西，可母亲和二姐姐都是当着我面喝的，还吃了甲鱼肉，笙儿想问问，母亲您可呕吐了？二姐姐你可闹肚子了？”
她这话把乔方氏和乔樱都绑在了一块儿，用她们证明自己的清白。
乔樱有些生气道：“说你的事扯上我和母亲做什么？就不能是你带着汤从我们这儿离开后，送给大哥哥的路上动了手脚吗？”
“那敢问二姐姐，大哥哥的院子和母亲的院子相隔不远，中间也有婢女跟随，我怎么动手脚？我哪里来得及动手脚？何况我本意是做汤给母亲喝，没想到二姐姐也在，更没想到母亲会主动提出让我把剩下的汤给大哥哥送去，这种事我哪里能提前预料？难不成我会未卜先知？”
她句句实话，说的乔樱哑口无言，乔方氏不悦的看着乔笙，确实从她的话里没找到一点破绽。
这会儿翠姨娘发话了：“大夫人也未曾说你就对那汤做什么了，你为何这样紧张？我本是个局外人不该插嘴，可我听着三姑娘极力解释的样子，仿佛真做了什么一样，不然怎会这么着急辩解？”
听她说这话，乔笙心想又不是方莲佩打疼她的时候了，真是一条好走狗。
于是她说：“翠姨娘既然知道此事上你是外人，就不要插嘴，昨天的事你全程不知，现在评判什么？难不成我被人冤枉了，还要闭紧嘴巴受着？翠姨娘给荣妈妈家里人送纸条，挑事让荣妈妈一家人到府上闹的事，全府上下谁不知道？翠姨娘会使这样的手段，就以为人人都会这么做不成？”
这话像是一柄刀子，狠狠扎在了翠姨娘心窝，她急忙跪下同乔方氏说：“大夫人，这小贱人简直是血口喷人，那次的事妾身是冤枉的啊！”
乔方氏不耐烦的扫了翠姨娘一眼：“得了，你把嘴闭上吧，这没你说话的份儿。”
翠姨娘被刺的面色一紧，低下头不说话了，乔笙趁热打铁，委屈道：“笙儿好心煲汤给母亲喝，是母亲提出让我把剩汤给大哥哥送去，不然大哥哥根本喝不到这口汤。”
“你的意思是我害了我儿子不成！”乔方氏一瞪眼睛，作势要发火。
乔笙连忙说：“母亲，您信赖伺候大哥哥的婢女，那难道就没可能是她们动的手脚？”她边说边指着乔枫的婢女：“说不定是她伺候的时候偷懒懈怠，给大哥哥吃了不干不净的东西，也说不定是她怀恨在心，给我端曲的汤里动了手脚，那汤是我亲手煲亲手送的，我缺心眼吗在自己做的汤里动手脚？”
那婢女一听顿时急了，吼道：“三姑娘说话要讲证据！婢子从来都是一心一意伺候大公子，从未有过二心，更没那个害大公子的动机。”
乔笙冷哼两声：“那你就拿出证明你清白的证据来，我好好的汤干干净净送到你手上，怎得大哥哥喝完就坏了肚子了！”
这下话口转到婢女身上，轮到她说不清楚了。
她只能对乔方氏磕头解释：“大夫人，婢子是冤枉的，都是三姑娘做的。”
“我做的？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做了？汤是母亲让我送的，不然我也不会送这一趟！我倒是听说从前你有心做我大哥哥的通房，几次撩拨不成，还被母亲打了顿板子，焉知不是你怀恨在心，趁大哥哥身上有伤就想要算计他！”
“三姑娘你含血喷人！”婢女无从狡辩，乔笙这话一出口，倒是真像她怀恨在心了。
乔方氏清了清嗓子：“公说公的理，婆说婆的理，这案子审不清楚了。”
乔笙指着那婢女说：“母亲，她常日住在大哥哥院中，若是想下毒定然会有所线索，母亲不如派人去她住处查一查，没准儿能查到些蛛丝马迹呢！”
眼下也只能如此，乔方氏也没想到一向不爱说话的乔笙，为了给自己脱罪竟然变的巧舌如簧，再针对乔笙反而显得她自己没理了，于是借坡下驴道：“那行，雀妈妈你带几个人，去她屋里搜一搜吧。”
雀妈妈带着一众婆子出去，没一会儿便回来了，雀妈妈手里拿着个枕头，当着众人的面一抖，枕头里的纸包掉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