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乔远山,就连乔方氏都彻底呆住了。
她有些无措的看了看乔笙,眼前的乔笙令她陌生至极。
究竟这些事沈烨是从何得知的,乔方氏并不知道,她哪里能想到,在她企图毁了乔笙容貌时,沈烨的暗卫就藏在暗处呢?
原以为乔笙背后的靠山可能是太子,如今乔方氏才清醒过来,乔笙背后的靠山那是比太子还要可怕的人。
太子虽贵为一国储君,但他还没有接手宫务,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实绩,另一边的二皇子还与他斗的如火如荼,其他几个皇子均虎视眈眈,太子地位不稳,哪里能和沈烨相比。
“殿…殿下,这里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妾身的确性子急些,说话有时没轻没重,但妾身对待孩子们,都是当做自己孩子看待的…”乔方氏说起谎来,紧张的舌头和牙都在打架。
乔笙跪下身来,同沈烨说:“嫡母跋扈,目中无人,父亲为了后院安宁,对臣女的遭遇视若无睹,我若继续留在这儿,只怕要被他们欺辱死了,今儿王爷前脚出了乔家的门,后脚我就会变成尸首一具。”
“你!你这丫头!简直就是胡说八道!”乔远山气的直吹胡子。
沈烨到底是个外人,他虽能为乔笙撑腰,却也要等乔笙说出自己的诉求。
因此乔笙一磕头道:“臣女恳求殿下能同意,让臣女能够搬离乔家。”
“乔笙!你别太过分了!”乔远山急的不行,转头同沈烨说:“临王殿下,小女年幼不懂事,受了些委屈便天塌了似的,殿下您自己说,旁人家的庶女,哪个过日子不是受过些委屈的?她一个未出阁未说亲的姑娘,要是贸然搬出去,外人会如何议论?咱们乔家再怎么说也是书香门第,她这样做岂不是不顾其他姐妹的名声?”
沈烨眼睛一眯,语气挑衅道:“真是奇了怪了,你们乔家的名声,和本王有什么关系吗?”
乔远山回答:“和殿下自然无关,可乔笙是乔家的姑娘,是微臣的血脉,她的言语行为关系着乔家的名声。”
沈烨笑着说:“那更是奇了怪了,既然乔家的名声那么要紧,乔夫人做欺压庶女的恶事时,怎么不想着乔家的名声,儿女的婚嫁?乔侍郎说让人家的庶女也受委屈,可见你对这种行为并不觉得不公道,甚至还觉得理所应当,把本王的救命恩人留在你这种父亲身边,本王可真是害怕,害怕她被嫡母杀了时,会是你这个亲生父亲递的刀。”
“殿下,您这实在是言重了,微臣绝无此意!只是微臣身为一家之主,不得不为自家的清誉和发展考虑,内子纵然有做错的地方,笙儿她作为晚辈,应该规劝隐忍大过责怪怨恨,怎可擅自搬离呢?而且她一个姑娘家,独自住在外头也多有不便,微臣担心她的安危啊。”
“这个你放心,本王会派人护着她,不会让坏人伤了她,若是你的夫人心存怨恨,打算找人收拾她,这种事本王是可以拦住的。”
乔方氏早就吓破了胆,她又气又怒,在沈烨面前又无法发作,只能悻悻道:“殿下,妾身绝无此心!妾身拿笙儿一直是当亲生女儿般看待的,只是笙儿自小顽劣不懂事,她救了您可以说是良善之举,但在家中她并非您见到的那样,还请您分辨清楚,莫要冤枉了好人。”
乔远山深深闭上了眼睛,心想自己努力劝说不让乔笙搬出去,乔方氏这一句话,不又与沈烨作对了吗?
“你别胡说八道,这没你说话的份儿,再多嘴你就滚出去。”乔远山呵斥乔方氏。
沈烨大刀阔斧的坐着,搭在膝盖上的手一下下的转动着大拇指上戴着的玉扳指,好半晌他才回答:“说多了怕乔侍郎觉得本王唐突,一个外人管乔家的家宅事,多少是不合适的。可乔夫人态度如此嚣张,不由让本王思考,是否方家太过显赫,纵的乔夫人胆大妄为,不知天高地厚啊?”
乔方氏的父兄也在朝为官,不过她父亲前两年三品荣休在京城养老,她哥哥接了外放的活,人虽在京外,却戴的是赚钱的官帽,靠着这儿敛了不少钱财。
她父亲子弟不少,京城里头有他许多学生,多少都会给他的儿女一些面子,所以乔方氏这些年目中无人,靠的是她父兄的本事。
另外她姑姑还是太妃,虽无生养但先皇在世时她很受宠,如今的皇上比她姑姑要大上二十岁不止,却对她很是恭敬,本朝重孝道,他不敢不敬。
所以乔方氏很是得意,家里这些人都能帮衬她,她有什么值得畏畏缩缩的?
“与妾身的父兄无关,殿下,妾身只是怕您被这个小狐媚子给骗了,内宅里的弯弯绕绕多,殿下常年征战,面对的都是真刀真枪,哪里能知道后宅姑娘的手段。”说到这儿,乔方氏的眼神十分阴毒,像是一条毒蛇般盯着乔笙:“没准儿就连您所谓的救命之恩,都在她的算计之内。”
沈烨看着乔方氏这个老女人,忽然明白了人心险恶这句话。
若他是个糊涂的,乔方氏这三言两语还真会惹的他胡思乱想,以为乔笙是个颇有手段会耍心机的姑娘。
可明明是他主动躲进了乔笙的马车里,乔笙是被动接受,不存在耍手段这一说,乔方氏说的谎话在沈烨这个不攻自破。
“污蔑本王的救命恩人,这不亚于污蔑本王,敢污蔑本王,你知道是什么下场的。”沈烨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夫妻俩:“本王没多久又要带兵打仗去,这次去准备征一些兵,其中就缺一个识书认字的,帮本王写一些书信,看令郎性别年龄都符合,又是清流人家书香门第出身,不然就让他去吧。”
这话就像是一记重锤,锤的乔方氏心理防线全塌。
乔枫,那是她的命。
“殿下!战场上刀枪无眼,妾身的儿子只是个读书人,他哪里能承受得了征战的辛苦!纵然只是写一些书信,那若是殿下打输了,他岂不是也要受连累,求殿下可怜可怜妾身这为母的心情吧!”乔方氏真情实感的磕着头,方才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如这句情深意切。
沈烨冷冷打量着她,呕吼道:“你敢咒本王输?你可知输一场仗,会死伤多少士兵?他们都是有家有口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这样的话你都能说出口,满嘴诅咒,简直该死!”
他话音落下,那边陆声已经把剑搁在了乔方氏的脖子上。
剑身冰凉,激的乔方氏浑身发抖,连连求饶道:“妾身并非那个意思,请殿下明鉴啊!”
身为宗亲,沈烨是不能随便处死官员家眷的。
但身为手握兵权的皇亲国戚,他有权利惩罚诅咒他兵士的人。
“本王不想听她废话,拉出去,掌嘴五十,打到说不出话为止。”
乔方氏急忙摇头,脑袋摇的仿佛拨浪鼓一般,求饶的话也是张口就来,可沈烨看都不看她,陆声手劲极大,一把将她拽了出去,任凭她如何折腾也挣脱不开。
打巴掌的声音传进正堂,那声音十分悦耳,乔笙心情舒畅,乔远山却是忧心忡忡。
他分不清沈烨这是恼了乔方氏,还是恼了他整个乔家。
“笙儿啊,你快向殿下求求情,你嫡母身上还有你弄的伤,挨完这些巴掌她就算还活着,也是要病许久的。”
乔笙侧头看着乔远山,忽然说道:“父亲,您记得我生母是怎么死的吗?”
一个问题问住了乔远山,他愣了半晌才说:“这种不堪入耳的事,你提它做什么,在临王殿下面前还不够丢人吗?”
乔笙语气平淡,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我母亲死前,她的脸被人打烂了,她是我见过最美的人,她也因美貌被父亲纳为妾室,可她死的时候,脸上烂的肿的青的,纵横交错,看的女儿到现在都忘不了她那张脸。”
“别说了!”乔远山头埋得很低,显然是不愿意回想。
乔笙继续说:“她死时,父亲甚至没来看她一眼,尸身也是随便裹了丢出去,直到现在,我作为女儿连一块可供祭奠的牌位都找不到。”
“你说这些陈年往事做什么!你母亲与人私通,她死那是她自己有错在先,命数不好在后,受不住罚罢了!别人家女人红杏出墙,侵猪笼又有人会说什么?”乔远山争辩着。
乔笙干笑了两声:“是红杏出墙吗?父亲您自己说,她究竟是不是红杏出墙!”
她转头看着乔远山,那张貌美清丽的脸庞,和她的母亲像极了。
此刻的乔笙,仿佛不再是一个未出阁的女孩,而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复仇的恶鬼,她的灵魂送给了她的母亲,让她的母亲借由她的手,来报复对不起自己的所有人。
乔远山吓的浑身冰凉,他本就心虚,只一个对视便脸色惨白,急忙低下头去。
沈烨问:“怎么,是有愧于她们母女,所以不敢抬头?”
乔远山哪里肯承认自己有错。
他摇着头说:“她就是与人私通了,方氏作为正妻罚她无可厚非,她只是命短罢了,没有撑住,这一切和微臣无关…”
说这些时,他的嘴唇微微颤动着,心虚写满全身。
“那时候,父亲您的岳丈大人身居高位,学生遍布朝野,正是势力名声都强盛的时候,他的女儿说我母亲与人私通,您敢说一个不字?”乔笙步步紧逼:“把一个人定死罪名,就是要让她死无对证,让她成为哑巴聋子,说不出委屈诉不了清白,就这么被人活活折腾死了!”
“都是些陈年旧事,你还翻出来做什么!”乔远山气的恨不能打乔笙。
若是沈烨不在,他一定会这样做。
乔笙看向外面,乔方氏挨巴掌的声音还未停止,陆声吃饱了肚子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每打一个巴掌那都是抡圆了胳膊,恨不能把乔方氏的脸抽歪。
“她是罪有应得,活该!才五十个巴掌而已,太便宜她了。”
乔远山抓紧机会,立马同沈烨说:“王爷您听听,这丫头满嘴怨恨和戾气,对长辈对亲人这么咄咄逼人,这样的性子若是搬出去,那岂不是越长越歪?她无人看管可不成啊!还请殿下把她留在微臣府上,微臣答应殿下,绝不让她嫡母再与她起任何冲突!”
“她满嘴戾气?”沈烨扬头对外头的陆声吩咐:“乔笙姑娘不解气,再加十巴掌。”
陆声一声得嘞,一巴掌狠狠打下来,抽掉乔方氏的一颗牙。
乔远山看明白了,这两个人早就商量好了,就是要搬出去,另外还要给他们下马威。
他现在只恨当初没把乔笙这个闺女也一起弄死。
“求殿下开恩啊,六十巴掌打完是会死人的。”乔远山求情道。
“无妨,陆声跟在本王身边久了,他手上有轻重,他杀人无数,知道怎么会让人死的痛快,也知道如何让人死都死不舒坦。”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极慢,却听的乔远山一身鸡皮疙瘩。
现在不同意乔笙搬出去,看来是真的不行了。
“殿下,微臣…微臣同意让笙儿搬出去…求殿下绕她一条命吧,她若是被殿下的人打死了,殿下您也不好交代…”
沈烨一抬手:“住手。”
陆声停下手来,松开了拽着乔方氏肩膀的手,乔方氏整张脸肿的像个猪头,嘴边都被打烂了,眼眶和脸都肿的厉害,通红一片带着丝丝血迹,看起来十分渗人。
在陆声收手的一瞬间,乔方氏就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直直的倒了下去。
“回王爷,打了五十七巴掌,还差三下。”
沈烨点头道:“知道了,以后欠着,要是让乔笙姑娘不高兴了,由她亲自来打。”
乔远山以额点地,痛苦又屈辱的说出:“谢殿下恩典,谢殿下高抬贵手。”
“得了,你也别杵着了,知道你闺女在外头生活不容易,还不准备些钱财衣衫,东西都备足了去。”沈烨吩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