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
“谢谢你给我送蜡烛。”秦泊淮站在杜仲身后,看杜仲点燃蜡烛之后滴了一滴蜡油在桌上,随后把蜡烛立了上去。
蜡油很快就凝固了,蜡烛稳稳地挺立着,一星火苗飘飘摇摇了一下,随后橘黄色的光照亮了整间卧室。
“桢姐一个人在下面没问题吗?”秦泊淮再三确认。
杜仲再次向秦泊淮讲述了杜桢夏天拍蟑螂时是如何一拍一个准的。
“那我们上床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秦泊淮掀开空调被的一角钻了进去。
他见杜仲一直站着不动,以为杜仲是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
“要不我打地铺,你睡床上?”秦泊淮试探性地问杜仲道。
“我打地铺吧,你睡床上。”烛光映在杜仲的眼里,让他的眼神显得有些无辜。
秦泊淮却不同意:“这怎么行呢,下雨天地上太潮了,要不你睡床上,我睡躺椅上吧。”
杜仲沈默了一阵,随后有些别扭地说:“要不然我们在中间摆一个枕头,我不会越界的。”
“啊?为什么要摆一个枕头?这是你睡觉的习惯吗?”秦泊淮没反应过来。
杜仲摇摇头,说道:“你有和别人睡一张床的习惯吗?”
秦泊淮如实回答:“我没有和别人睡过一张床,如果你愿意的话,今晚我俩可以一起睡。”
说完,秦泊淮的心如擂鼓一般“咚咚咚”地跳了起来,他生怕杜仲再次拒绝他。
“好。”杜仲沈默了几秒钟之后终于给出了回答,这让秦泊淮的心稳稳地落地了。
秦泊淮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了,杜仲是不是担心他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所以才会提出要打地铺?要在中间放枕头,还问他有没有和别人一起睡的习惯。
以杜仲别别扭扭的性格,说不定真是这样想的。
想到这里,秦泊淮不由自主地笑了。
“笑什么,你又不害怕了?”杜仲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借着蜡烛微弱昏黄的光,秦泊淮可以看见杜仲平躺在他旁边。
“我怕什么,有什么好害怕的。”秦泊淮的语气有些心虚。
杜仲低低地轻笑了一声,秦泊淮的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
窗外又闪过一道白光,秦泊淮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
“要不,你睡里面?”杜仲突然出声。
“没事,我往里睡点就好了。你们这儿的雷雨天阵仗怪大的。”说着,秦泊淮往杜仲那边靠了靠。
“在我印象里,每年夏秋之际,连江就会下好长一段时间的暴雨,每次都是雷雨交加。有一年因为发洪水,我们连期末考试都取消了。”杜仲回忆了一番记忆中的童年。
秦泊淮哪里见过这阵仗,他有些吃惊:“这么夸张啊?那我得祈求今年不要发洪水。”
杜仲轻声笑了一下,在黑暗中偏头看向秦泊淮:“不会的,近些年来连江的排水系统越做越好了,你不用担心上不了学。”
一道闪电闪过,照亮了杜仲的脸,秦泊淮刚好看向杜仲,两人碰巧对视了一眼。
秦泊淮有些底气不足:“我才不担心上不了学呢,只是不喜欢下暴雨,鞋子湿了很麻烦,我太懒了。”
杜仲觉得秦泊淮说得很有道理,他难得地给秦泊淮分享了自己的童年趣事:“我也不太喜欢下雨天,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暴雨后发大水,我们回乡下祭祖,我差点被洪水冲走了。”
听杜仲说他只差不到半米的距离就要掉进河里的时候,秦泊淮听得胆战心惊,还好最后没事。
秦泊淮叹了口气,说:“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跟着我妈。她每天工作很忙,经常大半夜才回来,有时候遇上打雷雨天,我一个人在家还蛮害怕的,只能捂着耳朵睡觉。”
杜仲沈默了一阵,良久以后他才说:“以后要是怕的话可以找我和我姐。”
“那当然了,我们可是楼上楼下的邻居。”秦泊淮心里底气十足。
两人不知道聊了多久,秦泊淮不知不觉睡着了,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地面也已经干透了。
“等会我在楼下等你。”杜仲把没烧尽的蜡烛放进床头的抽屉里,随后快步下了楼。
秦泊淮望着杜仲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心底里泛起一股温暖而又感动的情绪。
“听说文综卷子已经批完了。”早自习一下课,江逾白满面愁容地看着秦泊淮和杜仲。
秦泊淮有些吃惊:“这么快?我们不是才考完吗?”
江逾白点点头,埋怨道:“是呀,我哥昨天凌晨还在批卷子,今早起床头发都掉了一大把。”
“批卷子是挺辛苦的哈,不知道别的科目批得怎么样了。”秦泊淮双手撑着头趴在桌上。
“我快愁死了,我文综考得可差了,单是历史选择题就错了五个,更别说还有政治和地理。”江逾白闷闷不乐地趴在桌上。
提起历史选择题,秦泊淮心里隐隐担忧,临交卷前他可是改了好几道,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对答案,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
“你有文综的答案吗?”秦泊淮问江逾白。
“有啊,从隔壁班偷来的。”江逾白把自己的试卷递给秦泊淮。
秦泊淮对过答案之后脸色比江逾白的脸色还要难看。
果不其然,他改的那几道选择题无一例外的,都被改错了。
秦泊淮苦兮兮地看向杜仲:“杜仲,我改错了四道选择题。”
杜仲的目光里明显闪过一丝震惊:“为什么改错了这么多?”
秦泊淮瓮声瓮气地说:“做完之后检查了两遍,觉得之前选的答案模棱两可,就把答案改了,结果都给改错了。”
杜仲拿过秦泊淮的试卷翻看了一下,客观理性地分析道:“这几道题的选项本身就设置得模棱两可,要直接在这几个选项里选的话是不太现实的,只能用排除法。”
秦泊淮叹了口气,心情有些低落:“就是因为排除不了才觉得纠结的,越纠结越容易出错。”
杜仲见秦泊淮有些失落,安慰道:“没关系,下次仔细一点就好了。”
“嗯,我知道。”秦泊淮闷闷地应道。
“秦泊淮,有人找你——”后排一个男生高声喊道。
“谁呀?”秦泊淮有些纳闷儿,谁一大早上来找他。
“不认识,好像是楼下的。”男性应道。
来找秦泊淮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他把手里的一张纸条丢给秦泊淮之后就慌慌张张地走了。
“秦泊淮,那你找你什么事儿啊?我记得他是三十八班的。”江逾白探头探脑地看着秦泊淮。
“不知道,他给了我一张纸条就走了。”秦泊淮把手里的纸条递给江逾白。
江逾白把纸上的字念了出来:“放学天台见。”
念完,江逾白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哟,这该不会是楼下女生写的情书吧。”
杜仲的目光停在江逾白手里的纸条之上,没有说话。
“不会吧,我和楼下的人没什么交集,除了前两天考试,有个女生……”秦泊淮想说有个女生向他打听杜仲,但当他看见杜仲面无表情的脸时,他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有个女生怎么了?”江逾白的语气明显有些激动。
“没怎么,应该只是想向我打听些事,没我的事。”秦泊淮心虚地说道。
“哦,可惜了,还以为有八卦呢。”江逾白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
早上第一节是历史课,罗历史评讲考试试卷,大家一个哈欠接一个。
秦泊淮本来不困的,但听见此起彼伏的哈欠声,瞬间感觉自己被传染了。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秦泊淮刚想往桌上一趴,历史老师却走到秦泊淮身边敲了敲他的桌面:“你跟我出来一下。”
秦泊淮心里如擂鼓一般紧张,不用罗历史说,他也知道为什么要叫他出去。
罗历史在教室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你这次的选择题做得不好。”罗历史把秦泊淮的答题卡摆在桌子上。
“嗯,错了四个。”在老师面前,秦泊淮不会为自己的错误找理由。
罗历史惋惜地说:“选择题四分一道,历史选择题你失掉了十六分,实在是可惜。”
秦泊淮沈默不语,头低得更下了。
“不过没关系,这是你来连江中学之后的第一次考试,有点紧张也在所难免,下次考试尽量减少选择题的失分,知道了吗?”罗历史又说了一长串话安慰了一通秦泊淮。
其实罗历史不说还好,秦泊淮自己过一会儿就想通了,但现在秦泊淮心中的郁结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散开了。
他心里有一种因被过分关注而产生的压迫感。
学习,不管什么时候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一整天,秦泊淮都闷闷不乐,哪怕是在得知自己总成绩名次还不错的时候,他也只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尽管如此,下午放学的时候,秦泊淮依旧没忘记天台之约。
他想,如果还是那个女生向他打听杜仲的消息的话,他一定要和那个女生说清楚,杜仲对谈恋爱没兴趣,他心里只有学习。
“杜仲,你先去找桢姐吧,我上楼一趟。”秦泊淮提前和杜仲打好了招呼。
“是去天台吗?”杜仲沈默了几秒,平静地问道。
“嗯,有点小事,没事儿,一会儿就好。”秦泊淮点点头。
“嗯。”杜仲应道。
秦泊淮到天台的时候,天台上只有一对情侣靠在角落卿卿我我。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秦泊淮赶紧把头转开。
就在秦泊淮四下张望的时候,天台生锈的铁门“啪”的一下被人踹开了,随后,几个高壮黑的男生冲了进来。
很明显,他们是奔着秦泊淮来的。
“哟,你还真敢来!”为首的男生嘴里叼着一根烟,不屑的目光扫过秦泊淮的脸。
“你们有什么事?”秦泊淮看着男生嘴里的烟,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
不良少年吗,啧,他秦泊淮最看不上的就是又拽又装的不良少年。
等等,这不良少年看起来怎么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