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口头offer无异掉馅饼,余欢喜一怔,绷住笑,低头飞快瞄一眼短信。
【佳途云策】
根本用不着看完,无论通过与否,人老板都发话了,剩下高低得抓紧落实。
她绝不会傻乎乎追问为什么。
顺水推舟,才能一日千里。
彼时,蔡青时居高临下,抬颔观察余欢喜每一个细微的肢体动作。
她没有多余表情,妆容精致,神情淡漠,除了社交情绪流露出的本能倨傲。
凌人而上。
拿捏别人的爽感,标准的上位者心态。
忽然,蔡青时心底有一丝期待,不按套路出牌的她,会怎么回应自己的邀请。
她带着考校搭眼。
“谢谢Ching姐!”余欢喜表示。
俗套。
蔡青时嘴角微微抽动。
下一秒。
余欢喜点开手机收款码,笑眯眯双手递送到人跟前,一语双关,“谢谢老板。”
尾款不能少。
“……”
蔡青时一愣。
非好友扫码转账。
当真有点意思。
她心里哼笑,神情仍是淡淡的,虽不情愿但气氛尚好,“不怕我反悔?”
被人明目张胆催账还是头一回。
加码测试。
“什么?”余欢喜装傻。
老板玩欲擒故纵。
直到听见提示音1500到账,她眨巴着眼睛问,“Ching姐,我什么时候来上班?”
薪资待遇张黄和早说过。
“……”
只在乎自己想要的。
闻言,蔡青时不由正眼看她,目光停顿两秒,“等通知吧。”
想了想特意补充一句,“等下去前台要一张我名片。”
说完,蔡青时绕过余欢喜身侧走出去。
洗手间吃饭。
她委实有点意思。
……
等地上拖长的蔡青时影子彻底消失不见,余欢喜滑开手机看消息。
【佳途云策:余欢喜女士,很遗憾您未通过我司初面审核,祝您生活愉快!】
??
什么破玩意。
她抄的可是标准答案!
转念想起Ching姐,或许王干娘的玄学没说错,她命格坐贵向贵,贵人运旺。
数数余额,余欢喜心情大好。
无论怎样也好,今天这趟没白来。
她去交还访客门禁。
前台一米七,宛如礼仪小姐,双手递来一个白色信封,正面当中浅浅印有佳途云策的logo,简约又高级。
“谢谢。”
小巧硬质,名片无疑。
余欢喜随手揣包里,和表哥互通有无:【初面结束了,我先走,还有碎活。】
张黄和秒回:【忙,晚上说。】
口吻公事公办,没有一个字多余,看上去像有人提前通知他结果了。
余欢喜已读不回。
张黄和盯着屏幕出神几秒,心有灵犀般摁灭,视线转头落回新团期表单。
好好的做什么题,上头净瞎胡搞。
—
与此同时,传统业务部总经理办公室。
直角透明的大落地窗,没有私密空间,一抬眼不偏不倚望见斜对面的新业务部。
刻意设计,代表新旧势力针锋相对。
老板桌宽大,imac一体机显示屏保伦敦黄昏,案面齐整摆着一摞文件,最上面是一份简历,名字画了个圈。
余欢喜。
蔡青时倚着真皮座椅,伸手摁下内线,“叫Jeff来我办公室,立刻、马上。”
不到一分钟,外间响起敲门声。
“进来。”里间扬声。
严我斯推门,站定后整理衬衫袖口,似笑非笑打招呼,“Ching姐有何指教?”
眼风瞟过,他揣测出三分意图。
“这个人我要了,”蔡青时将简历丢桌上,抬起下颌吩咐,“你操作一下。”
说得轻巧。
严我斯并没看简历,走前两步,掌心撑着桌面,提眸看一眼外头,起手婉拒,“流程不对,Ching,拜托不要让我为难。”
“为难?流程冗余,内控失效,以前面试怎么不做题,该解决的不解决!”
该解决的自然指消除负面舆情,而不是本末倒置,临时更改面试流程。
可后半句她不能明说,也不想说。
“Ching姐,这事您得问曾爷。”严我斯看透她心思,毫不犹豫甩锅。
凡事涉流程管理,谁不在跟前谁背锅。
这是他们部门一贯的工作准绳,更是他和曾爷多年培养出的默契。
翁曾源,人称“曾爷”,后端保障部总经理,负责综合管理部和财务部。
公司架构层面与几个总经理平级,实际却是钦差大臣,十年前凤城公司成立时,总部特派其坐镇平衡。
厚黑学高手,家庭背景深厚,据说拥有北京二环一套两进的四合院。
“曾爷”是敬称,代表江湖地位,毕竟翁曾源今年夏天才将满五十。
蔡青时哂笑:“别拿曾爷当挡箭牌!这点事,我不信你办不了。”
都是千年的狐狸,玩儿什么聊斋呀。
一个人而已,又不是预算死难批。
“Ching姐,真没有。”
严我斯是曾爷下属,统管四个部门,行政、人事、法务,还有一个超级烫手山芋舆情管理。
群情汹涌,网络太可怕。
他近来一直琢磨该把舆情管理塞哪儿更好,当然没工夫考虑别的。
问他要人,倒不是不能与人方便,只是不便痛快答应。
他大小是个总,不是许愿池的王八。
“余欢喜,”蔡青时屈指点戳简历名字,睨他,“我不想讨论合规,我只要结果。”
“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吧,Jeff。”她柔柔看他。
一声Jeff。
严我斯长出一口气,语意登时和缓七分,“Ching,真是机筛bug,不然她一个专业不对口的双非怎么可能进入初面!”
不管是谁搞鬼,出事先一律推给机器,回头再细查。
严我斯打开隐私玻璃,径直坐下,“听我说,Ching!”
“隔行如隔山,市场没有回暖以前,公司要招的人才分为三类,少年将军,救火英雄和落难凤凰。”
蔡青时抱臂看他。
“少年将军,年轻便宜,拿着小兵的钱,已经开始带人了,比方说你手下那个张黄和,就是这种类型。”
“救火英雄一个顶俩,佳途云策不养闲人,关键时刻靠得住,落难凤凰更简单,既能撑门面,又方便杀价。”
“至于其余的,不在公司考虑之内。”
招聘本质是一场选拔,一次筛选。
从科举制度、中考高考再到公务员考试,古往今来皆如此。
“就是掐尖嘛。”蔡青时冷笑。
说得冠冕堂皇。
“Ching姐不要那么庸俗,霍去病认识吧,公司立场他最适合,能直捣黄龙,干完活英年早逝,不用公司花大价钱裁员。”
严我斯皮笑肉不笑。
他从不轻易表态,肯说“僭越”的话,还不就因为喜欢她。
呵呵。
蔡青时不想多费唇舌,漫不经心半威胁道:“不然下次例会,你站我?”
“……”
话音刚落,严我斯一秒收紧笑意,撸着腕表冷汗连连,避重就轻道:“叫余欢喜是吧,行……Ching姐,没问题。”
佳途云策总经理空缺,各事业部为争上位蠢蠢欲动,敏感时期,他可不想做箭靶。
所以明知道她有备而来,也甘愿跳坑。
“谢了!Jeff!”蔡青时嫣然一笑,关闭隐私玻璃。
“Ching姐高兴就好。”
严我斯顺势起身。
抓过桌上简历,他粗略翻看,好奇她看上余欢喜哪一点,“平平无奇嘛,学历不行,专业冷门,尤其缺乏正规工作经验……”
短板显而易见。
人才过剩,招聘容错率低穿地心。
说句难听话,招个卖苹果的,卖过橘子都不行。
倏地。
严我斯眼珠一转。
“Ching,不是我说,咱们招兵买马不用这么心急吧,”他眼风瞄向斜对面,嘴角微勾笑得暧昧,“该着急的是Never!”
Never,梁乃闻,新业务部底下一个经理,南开本科昆士兰硕士,超级富二代。
“他?”蔡青时毫不掩饰厌恶,微哂道,“他是什么东西!”
“……”
严我斯笑而不应。
还得是北大硕士根红苗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