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玥指着自己,“他说的是我,不是五师哥?”
谢屏南点了点头。
这就奇怪了,什么人会认得谢屏南,还知道怀玥在潞水湾?童孟道:“不管怎么样,大家先到安全的地方再说。师妹,你在大都可有落脚处?”
怀玥点首应道:“地方是有的,却容不下这么多人。我们这样冒然进城,想说不是叛军,谁信啊?我想把大家安顿在义城,你们觉得呢?”
解令辰与其余师兄弟对看了一眼,旋即拱手道:“怀姑娘安排就是,我们随意。”
一行人结伴来到义城后,怀玥让单进先去安排住宿。好在解家是大世家,修养也好,所以钱财不是问题,三四个人住一间也不是问题。
他们分坐三桌,吃了几碟小菜,见抵应拿了册子给单进说:“客官,对不住,还要麻烦您一下。”
怀玥咬了一口饺子,问抵应道:“不会是没房了吧?”
抵应摆了摆手,“没有的事,没有的事。这是官府刚批下来的,住客都要登记姓名来处,您看……”
怀玥看了两页,果真如此,不禁挑眉道:“单爷写吧,咱又不是大官,写了又怎么样。”
单进听明白了她的意思,便将假名一一写上,将解家的各个改成了京洛山庄的黄氏。他们成了杭州水乡的张进和怀英。
抵应走后,怀玥笑道:“不错嘛,单爷也学会怎么坑人了。”
单进有些惭愧道:“不过是现学现卖,跟公子学的。”
这招是她在路上常用的伎俩,一来可以避开袁府追踪,二来可以把事情推到京洛山庄身上。怀玥轻笑着给他倒了一杯茶,“辛苦单爷了。”
单进确实辛苦了,这一路像母鸡领着一群小鸡在路上走。解家有几个心性不定的,半路总会掉队,好在解令辰总是能看住他们。
解令辰吃好后,带着众人回房歇息,自己后又折返下楼,坐到单进和扎那之间。他拱手道:“怀姑……怀公子可知前往松江的路要怎么走?”
怀玥道:“你家宗主去了松江?”
解令辰点首道:“嗯,说是去看看。”
看看?多半是去彻查吧。他们回解家必经松江一带,绕进去多走个几千步还能当是外出历练,有何不可?怀玥猜想,解弘新定是担心这些小家伙武功心性都不行,所以故意把人丢给了柴君岚吧?但这也足以证明解弘新对柴君岚还是极为信任的。
至少,比起松江干山,他觉得柴君岚比较安全。
“入夜时,我会进城一趟,事后带你们一同去松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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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遇仙煮酒。
楼顶的梁柱挂着无数盏红边菱花纱灯,将整座楼台照得缀出层叠明光。四层的楼宇不算太高,但在只有熙熙攘攘的胡同和双层店铺堆里,它便显得极为显眼。
柴君岚坐在四楼的角落,位子还是怀玥当日坐的位子。
玄水在他身后站了几乎两个时辰,终是忍不住道:“少主,咱们还是回去吧。”
柴君岚面无表情,只盯着街道上的人海,淡然道:“不急。”
玄水又想劝上一句,忽然听见后方的人惊呼,便转身看个究竟,结果看到的却是一身湿透的玄风。
玄风咬牙切齿地来到柴君岚身前,什么也不说,就这么干站着,两手都紧握着拳头,像在隐忍着什么。柴君岚待要问他,怀玥已略过玄风,坐到了柴君岚的正对面。
怀玥笑意盈盈道:“九爷晚上好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下,才指着玄风道:“你气什么呀,风总管?你该庆幸我给你浇的是水,而不是水肥。”
玄风咬牙道:“卑鄙……”
怀玥嘻嘻笑道:“风总管这么说就谦虚了啊,也不知是谁故意在分舵老巷口给我设陷阱,这大恩大德真是没齿难忘,偏偏小女子心胸狭隘,你说怎么着?”
柴君岚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听到‘设陷阱’三字,才将目光移到了玄风身上。“你去了寿域坊?”他嗓音本是温和,但此刻听来,却很瘆人。
玄风深吸了一口气,如实道:“是,但陷阱并非我所设。”
怀玥点了点头,“是啊,陷阱不是你所设,你只是移了位置而已,是与不是?”好在她的轻功没白练,鞭子还使得上,否则自己的一只胳膊就要废了。她从腰间取下一个布袋子往桌上倒着摇了几下,只听见咚咚两声,掉出了两片‘叶下穿针’来。
柴君岚瞳孔一缩,目光从震惊渐成愠怒,盯着那两片‘叶下穿针’像能把它隔空看穿。
顾名思义,‘叶下穿针’便是行如一片树叶,却两面立刺的暗器,是效仿崖椒叶制成的暗器。
暗器本不可怕,可叶下穿针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始作俑者将两片暗器系在一条细绳两端,拉作弹弓状藏起来。一旦有人踩过引线,弹弓飞出,会将陷阱中的人来回缠住,削去来人的皮肉,或刺进皮肉里。
若是暗器够大,足以将人削成人棍。
这个暗器的始作俑者便是韩悦,也就是青龙君本人。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玄风冷哼一声,道:“我若是不去,你也一样会在胡同里碰到。”言下之意,他不打算认错。
怀玥扬眉看了他一眼,无奈道:“行啦,你不是早该走了吗?你再不走,谁都知道你要去哪儿啦。”
玄风心中不快,可瞅见柴君岚神色阴沉,也知触了逆鳞,不好多说什么,只是朝柴君岚拱手后,便狼狈地离开。玄水筹措了一会儿,说要送玄风出城,完了就跑下楼去,实则想在玄风出城前好好嘱咐几句。
他们这一走,就剩下柴君岚和怀玥二人相对无言。
晚风冷得刺骨,但桌边摆了烧得正旺的碳火,冷热相交间,有种冰火两重天的意境,正好反映了现下的尴尬。
不知过了多久,街上的马头琴声和男人的歌声停下,将这份寂静凸显得更加深刻。怀玥轻咳了两声,将暗器都收进了袋子里,系回腰间,起身准备直接走人。
柴君岚却忽然紧紧钳住她的手腕,视线落在她腰间的那个丑麻袋子上,涩声道:“你……还要带在身上?”
怀玥挣脱不了,只得靠着桌子边缘道:“那是当然,他敬我一尺,我敬他一丈嘛。这么大的礼,难道还要欣然受之?”
柴君岚道:“他是冲你来的。”
怀玥点了点头,“我知道啊,要不然也不用‘叶下穿针’这种有名有主的暗器了。你猜,他是想警告我,还是警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