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岑蹙眉道:“前辈如此不配合,那里面的人如何能审?”
柴君岚却是四人当中看起来最为轻松的一个,“小师弟搞错了,并非是柴某不配合,只是他的毒,我确实没有解药。我甚至不知道玥儿是如何下毒,下了什么毒。”
柴君岚这么说,其他人自然不会相信,只当他是故意推托。毕竟怀玥的医术也只是从武当一派传出,其余人并未真正见识过,怎么也不会觉得半年能让一个人武艺精进,还在医术方面有所造诣。
沈壁心里觉得不喜,以为他是拿了小师妹当挡箭牌。“柴兄若是不想解他的毒,大可直说,没必要……此事凶险,实在不好将她牵扯进来。”
柴君岚不置可否,起身整了整衣袖,对沈壁说道:“玥儿已不是你的小师妹。你若想早日揪出幕后指使,那便听柴某一句劝,别瞒着她。”一语双关,说了就走,留下不太顺心的三人。
白岑气得两个腮帮子鼓鼓的,却又一直端着礼仪姿态。“这便是你们说的诚心配合!”
童孟拍了拍桌面,“诶诶,别气了,别气了。老子都不气,你个小孩子怎么火气还跟火药炸天一样,噼里啪啦的!沈壁,你也是,小师妹今非昔比,那鞭子打得连温长言都怕,你还担心什么?君岚想让她听,你就让她听呗!”
沈壁摇了摇头,“武功再高,医术再精,她终究还是小师妹啊。当初没保护好她,是我的错。”
“嘿,得了吧你!现在物资稀缺,不是让你珍惜人才的时候!”童孟兀自想了一下,也去开了那密室小窗站远些看个究竟,可见着花文风满地打滚的模样,还有那发紫的脸色,赶紧又将小窗关上。“我看还是暂时不审了吧?里面的人都毒成紫瓜了,怕是也问不出什么人话。我去找小师妹探一探口风。”
“……”沈壁看着大步离开的童孟,心中却感到奇怪,小师妹和童师哥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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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松岩回到秀才家中,夜色已晚。
张风友看见他袍袖被划了一道口子,奇道:“让你送人,晚归不说,怎么还划破了衣袍?”他走前来,一边又问:“难道是沧灵子师太?”
季松岩之前也没注意,经师兄提醒,抬起袍袖来,自己也是讶然。“不是师太,是越执法。”
张风友摸了把山羊胡子,“送个人,还送进了英武堂?”
季松岩顿了顿,“送到门口,后来听见鞭声,才进去一探究竟。”
张风友道:“鞭声?越执法和怀姑娘打起来了?”
季松岩点首道:“是,那些捆着的无名氏都在地上打滚哀嚎。”
张风友思量着走了几步,后又问道:“那其余人呢?童孟、柴君岚、元茗真君、若水真人,他们总该有一人在大堂里吧?”
季松岩回想了一下,笃定道:“都不在。我与越执法停下打斗时,童前辈与柴公子才到了大堂院子内,而地上的无名氏都已经暴毙而亡。”
张风友两指在半空指了指,后又负手在小院中来回踱步,在听见面馆收摊子倒水的声音时,恍然大悟道:“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松岩,你我先不回武当,我找林秀才租个三五天再走。”
季松岩困惑地问道:“却是为何?”可张风友已经迈了步子进正厅,找林秀才去了。他看着师兄隐去的背影,想起了元茗真君对自己说的那番话,终是耿耿于怀。
他与玉京墉到底有何渊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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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玥出了大书房后,回房取了带来的膏药,径直去内院给怀奇英把脉。柳絮儿吃了若水真人的药,早就睡下了,唯独怀奇英还忍受着脸上的疼痛,一直无法入睡。“爹,我一会儿先取下纱布,可能会有点疼。”见怀奇英摆了摆手,便小心翼翼地将纱布拆了,可部分血肉与纱布连在了一起,她不得不加倍小心。
好在怀奇英在江湖摸爬打滚这些年,受伤流血不在话下,脸上虽比被人捅了刀子还疼,却也还忍得住。
怀玥怕他太疼,一边给他说着今日发生的事情,想借此引开怀奇英的注意力。她避重就轻,省去了越高寒差点掀了屋顶的那段,也不提各大门派的嘴脸,只当是个睡前故事说了个大概。
“……差不多就这样了,反正玥儿自从过了槐石坡以后,便没安生过。好在英武堂里也不是那么冷清,爹娘没事,童师哥也在。这样就好了。”
怀奇英至今还无法开口,整个脸裹得跟蝉蛹一样,就露出眼睛和嘴巴。听着怀玥说话,他只能点头和嗯声回应,偶尔比个手势,也不知怀玥看不看得明白。
怀玥认认真真地分析着他想表达什么,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爹爹是想问哥哥的下落?”见怀奇英幅度极小地摆了摆手,她又问:“难道问的是温长言?”
怀奇英点了点头。
怀玥细想了一下,她只顾着安置扎那和黑子,倒是没在意温长言目前被关在了何处。柴君岚说了那间密室曾关着怀奇英,后又关了温长言。那想必事后为了迎接花文风,已经把人移走了吧?她道:“九……童师哥把他关在密室里了。”
怀奇英闻言,这才放心了些。
怀玥与他又说了些路上见到的趣事,还有那半年在百草谷中的奇珍花草。她一边说着,一边取了针包给他四神、内关、三阴交等穴施针助眠,直到怀奇英睡下之后,才小声离开。
夜里的英武堂格外安静,有的弟子被温长言等重伤,目前只能在房中养伤。其余仍旧身强体健的弟子从地窖获救以后,则是去了就近的山头给死去的同门下葬,这会儿也该歇下了。
怀玥从内院出来,对面的祠堂香火正旺,所有门扇和窗户都是朝外敞开,里面是排得整整齐齐的牌位。今日匆匆扫过几眼,也就只有两排,如今却有四排了。
英武堂的祠堂中一般只放历代祖师与家属的牌位,而现今多的两排皆是被温长言害死的三十一条人命。听那些同门师兄弟说,温长言威胁他们交出已经中了软骨散的怀奇英夫妇,否则便不给他们解药。
一开始,谁也不信温长言下了毒,可后来有人发作了。
原本是一个人,慢慢地变成了三个……最后越来越多。
大部分的弟子害怕了,便开始求饶,接受了温长言给的解药后,慢慢地复原了,而不愿妥协的便死在了院子里。温长言让孙吴把怀奇英夫妇捉到大书房去,让师妹于关双将他们都赶到地窖之中。
于是,于关双让剩余的五十八名弟子将那些死去的同门一并拖到了擂台的右翼,进了地窖之中,再将通往地窖的门板锁上,想将他们都困死在地窖里。
他们在地窖里困了四天,终于在第五天听见有人在试图斩断门板的铁锁。后来,门板被人直接劈开了一个大洞,最终劈得就剩铁锁扣住的两个皿形手把。劈开门板的人便是玉京墉的白岑。
在死亡面前,大部分弟子不还是选择了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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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阳杂俎》载:茄子,“一名落苏”。段成式为山东人,《酉阳杂俎》的记载,说明茄子在唐朝已传到了中国的北方,并且茄子还被叫做“落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