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熊
徐嘉落捡起昨天扔在地上的大衣,揉得已经不成样子,穿在他将近1米9的身上,生生拉抻展了形态。
一想到这件衣服昨天包裹着的身体,他面上微微发热。
赶紧摇摇头,将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甩出去。
许溪表面上是个社交达人,和谁都能处好关系,但私底下徐嘉落观察下来,她其实挺内向的,应该不习惯被别人窥探隐私。
买个早餐而已,徐嘉落头一次发现自己顾虑这么多。
他进了电梯,好巧不巧又遇到昨天那个油腻的中年男人,这次他身边陪着个身材火辣丶穿着清凉的年轻女人。
女人亲密地挽着他,神色暧昧,露出的脖子上布满红痕。
许溪的身上也有痕迹,但那些东西出现在另一个女人身上时,只让他觉得碍眼和恶心。
中年男人同样认出了他,或者说是他身上的衣服,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这笑里的龌龊徐嘉落懒得深究,电梯门一开,就迫不及待地大步迈出去。
男人的女伴目光追随着他出去了好几米,这个年轻男孩帅气得过分,隐隐让她有些眼熟。
忽然臀部传来一阵大力,中年男人不满地掐了她一把。
“看什么,你喜欢这种小白脸,騒货。”
谁有钱谁是大爷,女人压根儿不敢反抗,“不是,张总,你误会了,我就是看他有些眼熟,哦,好像是最近挺火的一个明星。”
明星吗?
那昨晚他搂在怀里那个女的也是明星。
张总往徐嘉落的背影看过去,意外看到他停下来和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说了两句话。
顾不得身边的女人,张总立刻堆砌起笑脸往西装男人身边热情地凑。
“哟,柯董,展会不是10点开始吗,您这么早就来啦?”
柯宙刚刚在那个便宜大外甥前碰了一鼻子灰,转头看到这个油头粉面的男人,一时想不起他是谁。
“富丽珠宝的总经理,姓张。”身旁的助理颇有眼力见地上前在他耳边解释。
“张总。”柯宙微微笑着,朝他颔首。
原来是卖珠宝的,难怪一副暴发户的装扮。
不过生意人场面上自然是不会让人冷场。
张总刚才注意到了,柯宙和那男孩打招呼,后者冷鼻子冷眼,没怎么搭理他。
“现在这些小明星真是不懂礼貌,仗着自己有几个粉丝喜欢,根本不把我们这种铜臭味的商人放在眼里。”
张总故作幽默地说,自以为找到个话题和柯宙套近乎。
柯宙没点明他和徐嘉落的关系,对他口中所谓的“小明星”这个称呼只是无所谓地笑笑。
莫名觉得有趣。
被张总甩开的女人已经快步上前挽住了他,搔首弄姿,眼神不住往柯宙身上打量。
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男人可比什么珠宝大亨要有权有势得多。
张总老脸有些挂不住,他是上门女婿,老婆才是实质上的掌权人,这一大清早被柯宙看见他身边跟着个妖精,脚指头想都知道他做了什么。
他着实是想多了,柯宙根本没心思管他的破事。
擡脚就打算离开。
谁成想这个张总像狗皮膏药一样,居然跟了上来。
“这大晚上的出差在外,酒店冷得很,这才找了个人暖暖被子。”张总讪笑着说。
倒是个活宝,说话能逗人开心。
柯宙难得对这位会说笑话的张总和颜悦色。
“我懂的,张总,确实最近太冷了。”
听到柯宙接话,张总就更来劲了,“嗨,本来我昨天开了一天会累得要死,回酒店就想睡觉的,偏偏电梯里碰到刚才那个小明星,大晚上的搂着个光溜溜的女人,这不一下就把我火给勾起来了。”
“光溜溜的女人?”
柯宙挑挑眉,实在想象不出来他那位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大外甥会干这种事。
徐嘉落这个人他接触不多,只知道他是徐家全家人捧在手心的宝贝疙瘩,就连他那个阴晴不定喜怒无常的老婆,在他面前也会难得收敛情绪。
他一直待在国外,学历不错,也没沾染那些纨絝的不良嗜好,每次徐家老太爷过寿必要夸夸他。
说他眼光高,是有限的几次接触他感觉出来的。
他这种生意人,看人的眼光一向狠准。
有次他去徐家老宅过夜,徐佳莉半夜发疯,被他用顾闻菖刺激了几句,泼他一身红酒,他拿着外套走出大门,恰遇见他站在院子里冷冷看着他。
徐家人对徐佳莉的病很清楚,对他多是怜悯和歉意。
徐嘉落的手里把玩着打火机,神色不明地走上前。
“学会抽烟了?这可不是个好习惯。”柯宙端着长辈的架子规劝他。
徐嘉落没接话,只是将他手里的外套拿了过来。
“啪”打开火机,将沾满红酒液的高定西服烧了个干净。
火光映在少年棱角分明的脸上,照亮他多情的桃花眼和一脸淡漠的神情。
仿佛这世上就没什么事能入他眼。
“替你小姑姑出气?”柯宙好脾气地问,他涵养修炼到了家,这几年能让他生气的事并不多。
“不是。”徐嘉落擡起眼皮。
“只是看着碍眼。”
多狂妄的少年,仅仅是因为碍了他的眼,就要将几万块的衣服烧个干净。
虽然柯宙也不打算要这件衣服了,但他不会用这种极端的处理方式。
“不干净的东西就别要了。”他淡淡地说。
柯宙不知道他是突发任性,还是话里有话。
他挺喜欢这个执拗的少年,至少在疯子一堆的徐家人里不算讨厌。
“大人的世界总是这样身不由己,你还小,不用太快明白。”他拍了拍少年的肩。
徐嘉落牵起嘴角,“真可怜。”
是啊,真可怜。
柯宙收起表演出来的善意,沈着脸离开。
后来听说他回国进了娱乐圈,徐家安排的联姻对象连赏脸吃饭的耐性都缺乏。
柯宙偶尔诧异,徐家那样的泥潭怎么会养了这样一朵眼里揉不得沙子的小白莲。
再之后,就是那场品牌晚会,看见他和许溪勾搭在了一起。
虽然当时柯宙被许溪气得拂袖而去,但并没怎么把她的气话当真。
许溪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再清楚不过,最是爱惜羽毛,也最是会把自己藏起来。
她的真心少得可怜,才不会大方到四处施舍。
平常面上说的好听,看起来平易近人好接触,实质上心脏裹了一层厚厚的茧,谁都别想越界。
她这几年在国外的事,柯宙也有打听,并不像网上说的那样什么隐婚生子,她私底下甚至连个男伴都没有,生活单调干净,顾闻菖苦追了许久也没讨到好去。
这样的许溪怎么会和别人乱搞。
更别说和徐嘉落这么个半大小子,还有徐佳茉外甥这层关系在。
虽然许溪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但柯宙总觉得自己在她心里到底是不一样的。
只要他能光明正大给她柯太大的身份,假以时日,他们总会有机会再续前缘。
“也不是全光的,就只穿着他刚刚那件大衣,虽然脸捂得严实,但脚是光的啊,我看一眼就能猜到里面必然是光着什么都没穿。”
“现在这些小年轻比我们那会儿可玩得花多了,估计是野炮打到一半才想起转换阵地嘿嘿。”
张总还在絮絮叨叨。
听到徐嘉落的桃色绯闻,柯宙隐隐松了口气,看吧,这就是男人,只不过是年纪小点阅历少些,又能干净到哪里去。
不知道许溪得知此事会作何感想。
今天的酒店大厅有产品展会,门口来了不少记者,柯宙眸中微光闪过,嘴角露出玩味的笑,他招来助理,低声吩咐了几句。
既然徐嘉落这么想出名,他作为长辈,不妨帮他添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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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溪是被米线的味道馋醒的。
胃口是醒了,脑袋还是懵着,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饿不饿?”徐嘉落贴心地将米线端上床。
许溪点点头,撒娇道,“饿了。”
徐嘉落将她搂在怀里,一手端着米线,一手喂她。
没有伺候人的经验,刚送到唇边,就被许溪嫌弃地避开。
“烫。”
她不满地皱眉。
徐嘉落连忙擡起筷子放到嘴边轻轻吹气,确认热气散的差不多了,才送到她嘴边。
早上吃这么辣,徐嘉落担心她胃受不了,喂了两口,又给她喝水。
磨磨蹭蹭一碗米线吃了半个多小时。
许溪半睡半醒,又被人伺候着,没有时间概念,徐嘉落则是没有一丁点不耐烦。
肩膀都麻了,依旧乐此不疲。
他没有兄弟姐妹,小时候父母离婚,经常换地方居住,飞来飞去,连时差都是混乱的,更别提交朋友。
但无论到哪,他都会带着一只玩具熊,忘记是谁送的礼物了,但那只小熊陪了他很多年。
他总是温柔地抱着它,和它说心里话,睡觉的时候还会记得给它也盖上被子。
后来小熊破的不能补了,被难得关心他起居住行的亲妈给随意扔掉。
那天,他借着别的由头发了好大的火气。
但是从没有告诉别人,他弄丢了一只小熊。
该怎么形容他对许溪的喜欢呢?大概就是一卡车那样的小熊也不能换吧。
如果有一天她也像那只小熊一样消失不见,徐嘉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