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江离那句话狠狠击中他的心脏。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欸，容卷，就你一个人？”司琳拔高声音问，“江离蹲个厕所怎么蹲这么久？”
“不会是掉坑里了吧，我去找找看。”向执新还是有点担心的，毕竟江离的酒量真的不怎么样。
就在他起身的一瞬，江离回来了。
他首先看的就是容卷。
少年垂眸端坐，气度优雅，跟其他人热闹聊天的同学全然不同，曾北跟她说话，他侧身认真在听。
司琳看江离回来了赶紧让他入座，人到齐就可以搞保留节目。
“我们家酒馆还有一个特色，就是可以调出信息素味道的饮料，大家可以自行一试。”司琳眯着眼睛拍拍手，一群服务生推着小推车过来，这些车上放满了各种酒杯丶水果丶酒丶饮料汁丶信息素素包，调酒量器等。
话音一落，原本休息的同学们跃跃欲试，向执新说直接调多无聊，还不如做好盲选挑战，未成年不能喝酒的人排除在外。
信息素的饮料，听名字就很好玩的样子。司琳给大家示范做了一份，alpha做自己喜欢的omega信息素酒，omega就做alpha的，beta都想尝尝，反正都是调剂出来的，跟真的想差甚远，大家不必担心受信息素的影响。
向执新坏心眼给曾北做了一杯榴莲味信息素的酒，特意端到他面前让他喝，正在调酒的曾北让向执新答应喝自己调的后才喝了那杯榴莲味的酒。
吃榴莲和闻榴莲不一样，向执新调的味道是闻着的味道不是吃的味道，所以他看曾北面不改色喝了一大口，不可置信看着快见底的杯子再看看曾北，眼睛瞪的跟铜铃一般大，不信邪跟着喝了最后一口，身躯一僵，猛的弯腰作呕。
“曾北，你故意的！”向执新呸了几下，满脸通红控诉看着他。
曾北瞥了他一眼，淡声说：“是你自己喝的，又不是我按着你强让你喝的，你怎么这样说话？”
向执新捏紧拳头：“你就是故意的！故意给我留下最后一口，故意装作平静的模样！”
曾北将调好的橙子鸡尾酒递给他：“尝尝。”
“哼，想堵我的嘴，也要看看你调的味道怎么样。”
“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
向执新半信半疑接过杯子尝了口，惊住了。
“怎么样，满意吧。”
向执新不说话，这酒是他信息素的味道，他不可能打自己的脸：“勉勉强强吧。”
说完这句话，他察觉除他跟曾北大家的目光都集聚在某处，顺着视线看过去——
砰—砰—
容卷开壶放酒丶柠檬汁丶砂糖和冰块。
扣住壶颈，捶击壶颈盖上壶盖，大拇指摁住壶盖，其馀手指放在瓶身，小指在瓶身后面，另外一只手心托住壶身手指扣住壶底，手臂呈三角状，微微向□□斜快速shake摇合。
哐-哐哐-哐哐哐-
放入滤冰器，往早就放好底料的玻璃杯倒酒，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看得其他人瞠目结舌。
司琳惊讶捂嘴：“容卷，你不是第一次来吗，还会这个？”
容卷：“我妈妈喜欢调，我学了点。”
他的酒量兴许就是遗传洛秋的。他虽然没来过这种酒馆，但小时候家中就有调酒的吧台，架子上放着各种洛秋珍藏的名酒，兴致来了拉上容卷一起摇酒，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他对酒没有那么抵触，后面逐渐锻炼出来了。
少年长的好看，摇酒的动作优雅，赏心悦目，大家都想从他这里喝一杯，纷纷恳求容卷给他们做一杯。
容卷没有拒绝，速度极快做了几杯。
端起杯子喝了一口竖起大拇指。
“太厉害了吧，容卷！”
“怎么办，还想喝！”
“可不可以指定点信息素，我好想喝容同学调的饮料啊！”
本来以为动作够帅已经不错了，没想到这调出来的酒味道超级赞！
看这反应，江离坐不住了，哪管自己还能不能喝，凑到容卷身边，容卷刚做完一杯，转眼撞上如白昼般明亮的双眸，容卷不禁想起他刚刚对姜绵说的话，再看向江离的目光覆杂起来，他将心中那股不适情绪隐藏，淡声说：“等一会。”
得到回答的江离不在纠缠，坐回位置上乖乖等着。
按照大家的点单，容卷最后才做到江离的，看到江离自己捡的材料楞住。
江离轻呼了下气，面无表情不要脸说：“我就喜欢这个味的。”
曾北侧眸瞥，草莓味信息素的小袋子被他扔在脚下垃圾筐中。
容卷没有多说什么，拿来一杯5升的玻璃空桶，倒进冰块，加入基酒，放进草莓信息素汁，再倒苏打水，最后雪碧加满，搅拌后放点奶盖盖上杯子，一杯草莓奶盖酒完成了。
“哟，草莓味的信息素的啊，没看出来，江离你好这一口。”有人调侃道。
“你懂什么，人家喜欢的可不是草莓味信息素，而是拥有这种信息素的人。主打一个甜，懂不懂。”司琳开着玩笑说道。
“我们当中只有容卷同学的信息素是甜味的草莓味，你也喜欢吗？”
江离端起杯子笑了笑说：“对啊，我就是喜欢草莓，就是喜欢甜的，就是喜欢我同桌，你们有意见吗？”
大家当他开玩笑听他承认当即起哄快喝。
江离才不急，他拿出手机拍照纪念，等回去发朋友圈。
拍完照才不急不慢品尝属于卷老师的草莓信息素酒。草莓果肉中和酒的酸甜，绵密的奶盖混合着酒入口顺滑，清爽酸甜。
尝一口，就上瘾。
江离想，他爱死这种味道了！
下一秒，咚的一声，倒在沙发上。
容卷：“……”
小包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接着，一片哄笑声响起。
司琳不可置信：“不是吧，离哥酒量这么差？”
“天啊，离哥竟然这么不能喝酒！”向执新怎么会不知道江离的酒量，故意幸灾乐祸说道。
“对不起，我实在是忍不住，他应该睡死过去了吧，我想笑哈哈哈哈。”
“笑死，秒倒啊，怪不得不喝，这是真的不能喝啊哈哈。”
“以前都没有注意到，我还以为江离太高冷了，没想到原因竟然是这！就这！！”
“哈哈哈哈，这种反差有点可爱！”
还有人拿出手机拍照：“离哥这醉酒的照片可不能错过！”
容卷也怔住，头一回有人喝他的酒醉成这样，他调的这个很温和，前面给其他人调的都是饮料，江离这个酒精含量压根就不多。
好吧，其实江离也不算是完全醉死，他只是晕眩的没站稳。
这下好了，全班都知道他不能喝酒，过几天全校都知道了。
曾北同情道：“还是想想待会怎么带他回家吧。”
向执新立马开口：“容卷跟离哥住一个小区的吧。”
容卷说：“我一个人搬不动。”
江离以为他嫌弃自己，连忙醉醺醺说：“我可以自己走。”
说着身形不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是真醉了。”曾北扶他一把。
时间到了晚上十点，大家准备各自回家，江离的酒没有醒，反而更加晕乎乎的。
向执新和曾北架着他打出租车，然后将人交给容卷。
两人都坐在后座，江离悄悄打量容卷，观察他的表情。
容卷托着半边脸望向窗外的景色发呆，无精打采。
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容卷转过头盯着他，平淡说：“怎么，身体不舒服吗？想吐？”
少年眼帘微垂，表情淡淡，平时噙着的礼貌淡笑消失的干干净净，漂亮的眸子幽深看向自己，就跟看陌生人一样，没有感情。
他觉得这样的容卷很陌生，不对劲。
“没有，我只是有点晕。”
江离忽然有些烦躁，拧起眉头，醉酒的缘故令他头疼欲裂不能思考，直觉告诉他容卷冷淡不开心是有原因的，而且还跟自己有关。
本来喝了容卷做的草莓味信息素他很开心的，因为对方很贴心加了甜的淡奶油，所以那杯酒他喝的心里甜滋滋的。
但现在又像心口被倒了芥末似的，微苦辛辣，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也不明白容卷在想什么，究竟是因为什么不开心。
想问又不能过界，只能憋着。小心翼翼往旁边位置移了移，努力维持浑噩中的一点清醒，心中默念等到家又睡。
最后没忍住闭上眼睛睡过去。
还是容卷叫醒他下车：“江离，能自己走吗？”
同样冷淡的语气。
江离推开车门颤巍巍站在地上，等出租车扬长而去后，他迈出一步，身子抖动不稳倾斜了一下，发现这状态确实不能走，而且容卷酒冷冷盯着自己也不帮忙扶一下，索性蹲在地上堵气。
容卷在生气！
可是他哪里做错了？
到底怎么了？
抱着头努力将这几天的事情全部过一遍，也没有想出原因，难道是因为他当着同桌的面说喜欢他的事吗？
可那种氛围情况下谁都能听出只是一种玩笑话啊，虽然是他心里真实的话。
越想越心酸，越想越委屈。
连带擡眸看容卷，感觉他站的离自己越来越远。
江离绷不住了，他头一次这么喜欢一个人，恨不得将心掏给他看，每天都小心翼翼压制那份喜欢，生怕容卷对自己腻了，酒劲一上来，起身跌跌撞撞抱住卷容，眼泪哗啦啦往下流：“呜呜，卷老师，你可怜可怜我，看看我，我那么喜欢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容卷喝酒不晕但晕车，下车后看江离自己能动，便站在一边呼吸新鲜空气，缓缓神，没想到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差点撞到在地，怀里的人像只熊挂在他身上，伴随而来的还有抽噎的声音，容卷准备推开的手一颤，敏锐感觉到肩膀砸溅到肩膀上的液体，心脏狠狠被牵动。
他见过江离打篮球强悍的模样，学习的不耐烦模样，吃甜食爽朗开心的模样，被自己拒绝生气伤心的模样……头一次见他哭，还边表白边哭。
容卷嗅着他身上浓浓的酒味，迟疑了下，伸手拍他后背安抚：“为什么喜欢我？”他始终想不明白江离为什么会这么喜欢自己，如果换以前给他表白的人，要不是因为他这张脸，要不就是看上他的家庭背景，或者两者皆有，真正单纯喜欢他这个人的很少。
明明都说好了，他也“警告”过江离，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自己是不是太渣了，能把一个顶级alpha惹哭，是他太过分了吗？！
少年的嗓音清润，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温柔，江离感受到变化吸吸鼻子：“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从见到你第一面我就忍不住想靠近你，想跟你一起吃饭上下学，每天都想见到你，想要对你好。”
“可是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让我不要越界，这些我都可以克制，你之前说的那些话我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我对你的喜欢是真挚的，我不需要你付出情感回报，我只想单方面喜欢你，只要你不要用那种陌生人的眼神看着我，不要不理我，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可以跟我说，心里上的难受都可以向我告诉我，我想保护你。”
“只要你需要我我会立马出现，我想保护你一辈子。”他现在只要想到姜绵说的那些话就难受到眼酸，想哭，又被容卷毫无预兆的冷漠搞得心塞发愁，借着酒意，憋在心中想说的一股脑都说了。
死就死吧。
江离心酸抱着容卷不松手，容卷扶着他回家，按他家密码开门将人放到沙发上倒一杯水塞进他手里。
见他可怜巴巴望着自己，容卷叹息又开冰箱拿食材给他做一碗醒酒汤。
江离乖乖捧着水杯，眼睛跟着容卷转动，转着转着就闭上了眼睛。
客厅没有开暖气，室内温度有点低，等容卷端着醒酒汤走过来，发现沙发上的人已经蜷缩着身体睡着了。
容卷没有找到室内气温控制器，坐下他身边喊：“江离，醒醒，在这里睡会感冒的。”
多叫几次后，江离才强撑着困意睁开眼睛，容卷抽出手中杯子，将碗推给他：“先喝了这个。”
江离接过碗咕噜噜喝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容卷。
“跟我去楼上。”他拉江离的胳膊，对方极其配合站起身随容卷走到楼回到自己房间。
“把衣服脱了再睡。”
容卷发号施令，江离立马照做。
这一脱只剩秋衣秋裤，脱完后茫然等到少年的下一步指令，容卷盯着他那身并不合身的黄皮耗子一楞。
他还真穿了？
江离坐在床边手机响了，他按了好几次屏幕都没能解锁，还是容卷帮他按的，接通也不开腔，向执新的声音大大咧咧传来：“离哥，你到家了吧？”
曾北非说江离睡着后不会接他电话直接问容卷就是，但他没有容卷的联系方式啊，还是只能拨江离的号，没想到还接通了，不过接电话的不是江离。
容卷：“他现在躺床上了。”
听到容卷在照顾，向执新哦了声匆匆问几句便挂了电话。
容卷将手机还给江离，准备他闭上眼睛就离开。
谁知道江离不睡，拿着手机点开微信。
俯身关灯的容卷一瞥，看到江离在发朋友圈。
配图是他做的草莓奶盖酒。
【好喝，太喜欢了！】
发完后也不关手机，做完任务翻身躺在床上。
容卷帮他放手机，无意碰到他的朋友圈，除平日他刷到过的，还有私密的：
【苦恼，什么奖励都想要，最想要的还是卷老师的爱！】
【陈郁今天来学校了，跟他打了一架，什么玩意儿，弱爆，我问他怎么打的容卷全都打了回去，就这还想跟我打？不看自己有几斤几两。呵。】
【容卷让我不要越界，不要喜欢他，喜欢就是喜欢了，又不是游戏按钮还能直接点取消，只能克制了。】
【容卷好像很喜欢吃虾，还跟一班那个人一起吃…烦死了，我回去也要练习剥虾技术。】
……
容卷没有继续往下滑，他对这种暗戳戳的喜欢没有讨厌。
他看向床上的江离，他睁着眼睛亮晶晶盯着自己。
房间陷入死寂，安静的连掉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两人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容卷直直对上他乌溜溜的眼睛，抿起唇，神色平静：“江离，凭什么你觉得我在向你求救，凭什么觉得我需要你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