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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其他 > 渣了前男友的白月光 > 043

043

祝昀景人都傻了,真的。

他不敢置信: “怎么会写到明年!”

孙导见他这样,还有点生气,大吼: “艺术需要经过时间的沈淀!你懂不懂艺术!”

祝昀景:……

我懂个球。

他问导演: “不是,难道不是本来就有剧本吗按着那个剧本稍微改一下不就行了”

孙导万分震惊。

甚至往后退了一步,大惊失色: “稍微改一下!”

“这是稍微(重音)改一下就能行的事吗!”孙导再次怒吼, “你懂不懂艺术!你这是在侮辱我的艺术!”

祝昀景:……

最后是副导演把人给劝走了。

然后回来,跟祝昀景微笑: “简单来说,就是导演是个事儿逼。”

所以剧本改个三四个月,四五个月,很正常。

这剧本其实已经是第十八次修改了。

早就改得面目全非。

她推了推眼镜: “其实一开始……我们这部剧是部校园青春纯爱剧。”

祝昀景拉起自己的长袖看了看,又抓了抓自己的假发,再环顾了一下四周穿着古装的其他角色:

你再说一遍,这是什么剧!

副导演微笑: “我说了,导演是个事儿逼。”

但偏偏是个有能力的事儿逼。

所以尽管他是个事儿逼,还是有人愿意花钱宠着他。

就只是辛苦副导演,跑断腿,说破嘴。

气得受不的时候,就差没拖起一把菜刀找傻逼导演拼命了。

她再次安抚祝昀景,说剧组福利真的很好的,咱们午餐都有鸡腿的。

顺便竖起食指: “一百万,一百万。”

祝昀景含恨。

这钱他妈实在太多了。

于是留下了自己和经纪人的联系方式。

他本来想自己跟丽姐说的,副导演说还是她这边来联系吧,问祝昀景介不介意。

这有什么好介意的,他爽快的答应了。

丽姐那边按理来说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毕竟祝昀景知道,自己不存在没有档期这么一说。

他档期空得不行。

但他还是跟副导演说了一声,他这边会听公司的安排,公司如果不同意的话,就等于他不同意。

这么提一句,是因为他忽然想起来了自己的另一个身份。

虽然,还是按理来说应该没问题,但以防万一,假如许炎那边有事呢

虽然他对这钱有点儿心动,许炎还是比这一百万来得有吸引力。

既然剧本要重写,今天的戏份也就没必要拍了。

祝昀景便钻进了帐篷,换回自己的衣服。

他卸妆的时候看了眼手机,许炎还是没有回他的消息。

祝昀景木然地看了一会,将手机收起来。

他跟副导演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副导演正忙着跟孙导对骂,抽空摆了摆手说你走吧走吧,就继续投入到了争执之中。

祝昀景不禁有些好笑。

孙导他当然是知道的,业里有名的鬼才。

拍的电影叫好又叫座,捧出的影帝影后一大堆。

但与他好名声并齐的,是他的坏脾气。

据说脾气特别差,特别喜欢刁难人。

好些个演员都表示说被孙导折磨疯了,就连被他一手捧起来的几个影帝影后,也表示以后绝对不再和孙导合作。

——然后,基本都真香了。

孙导的电影里,经常看到他们来客串。

据说是友情出演,不收钱的那种。

但不收钱也不妨碍孙导继续刁难他们。

每次都是演完了,他们: “再跟傻逼孙导合作我他妈就是狗!”

然后下一次,又友情出演。

也是业内一个传奇了。

经常拿来玩笑的事。

有人猜测,说是不是孙导后台太硬了,或者有那些影帝影后们的黑料,然后才逼迫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友情出演。

也有说其实孙导不像传闻中这么差劲,和那些他带出来的艺人们关系挺不错的——这个猜测被那群影帝影后们喷了,他们表示傻逼才跟傻逼关系好。

祝昀景走之前又看了眼还在跳脚的孙导。

感觉说不定还真是第二个传闻。

……

为了拍这一场雨中落水的戏,剧组在东湖公园守了几个小时。

完了等这场戏不需要拍了,雨才落下来。

祝昀景从公园走出来之后,本来想打车的。

手机都已经掏出来,点开网约车软件了。

又退出了。

算了,反正没有事,就再走一会路,散散心吧。

祝昀景心想着。

然后打开了地图,看了眼路线,擡脚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地图上面标着,说步行需要两个半小时。

两个半小时,到家正好做晚饭。

挺好。

他走了一段路,忽然感觉鼻尖有些凉意。

一擡头,有雨滴落在了眼睛里。

又沿着眼角滑落。

就像是眼泪。

祝昀景皱了皱眉,本来不想理会的。

结果这滴雨就像是一个预告。

下一秒,密集的雨点劈里啪啦地从空中砸了下来。

祝昀景就楞了那么一小会,身上就被雨水淋出一片湿。

他“操”一声,连忙往对面跑去。

他站的地方,旁边就是湖。

沿路种着一些香樟树。

没有屋檐没有遮蔽的。

倒是马路对面,有几个店子,还有屋檐可以避一避雨。

祝昀景一眼就看到了那边有个便利店。

他先是直接过了马路,然后就准备往便利店跑。

马路对面是水果摊,水果摊的老板是个老太太。

正在把放在外面的香蕉往屋内搬,防止被雨淋湿。

祝昀景跑过去之后本来准备直接跑向便利店的,跑了一步,又迟疑地回过头。

顿了顿,便转身走向水果摊,从地上抱起一大盆柚子,问老太太: “这个放哪”

老太太还在放香蕉,听到声音,转过头,看到他手里的东西,连忙指了指地方: “就放这里就行。”

又跟祝昀景道谢,说谢谢你了啊小夥子。

小夥子笑: “没事。”

放好了柚子,又把苹果搬了进来。

来来回回搬了五六趟,才算是把东西全都拿进了屋。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了。

祝昀景抱着榴莲进屋的时候,老太太也端着东西要进来。

他便往旁边让了一下。

结果一个没留神,脚踩空了崴一下了。

他怕撞到老太太,就往另一边一倒。

结果撞在了墙上。

恰好是墙角尖锐的部分。

他刚刚搬了两件东西之后,流了汗,就把外套脱了。

这会身上只穿了一件长袖。

猛地一撞上,疼得他“啊!”一声。

老太太吓了一跳,连忙问他: “没事吧撞到了给我看看没撞伤吧!”

祝昀景冷汗都下来了。

撞到的地方,恰好是他的旧伤口。

本来他就怕疼,这么忽然来一下,他差点就抱不住手里的东西了。

但他怕老太太担心,只好咬着牙,摇头,说没事。

之后将手里的最后一样东西放下。

然后跟老太太告辞,说走了。

老太太有些焦急,说这怎么能行呢。

“我孙子不在店里,要不是你,这些东西我一个老家夥哪里弄得进来,”老太太叹气, “你真的没撞疼吧给阿婆看看”

“真没撞疼,”祝昀景笑着拒绝,将外套穿上,就准备往外走, “阿婆你忙,我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

老太太喊了一声小夥子,见他没回头。

便急忙从柜台拿了伞,又拿了几个水果,跑了出去。

祝昀景都已经走到便利店门口了,准备进去的时候,看到老太太追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东西。

他楞了一下。

老太太追出来,把伞和水果给了他,连声感谢,说小夥子辛苦了。

祝昀景有些不知所措。

他指了指便利店,说我自己买伞就行。

“买什么!就拿这个用着嘛!”老太太强硬地给塞了过去, “你不拿着阿婆生气了!”

祝昀景无奈,接过伞,跟老太太道谢,说明天给他把伞送回来。

阿婆这才开心笑了,然后转身回去。

祝昀景拿着伞,撑开。

又看了眼袋子里的水果。

是石榴。

他笑了一声。

祝昀景小时候是在乡下长大的。

也不算特别乡下,就是在小镇上。

他们家那边盛产的水果是桃子和橘子。

祝昀景家附近有个小枣园,他小时候有跟人去枣园偷过枣。

枣园的主人家养了一只大狼狗,凶得很。

但拴着链子,也就只是凶,咬不到人。

就栓在门口。

枣园有两个门,一个通向外面的大道,一个通向主人家的院子。

四周围着围墙,围墙上还有啤酒瓶砸碎之后的玻璃渣。

除了通向主人家院子的那一端,和通向大路的那一端,枣园另外两端分别是主人家菜地,和一个池塘。

池塘与这围墙之间,只有巴掌大的地。

几乎无法落脚。

但也只是几乎。

祝昀景那会皮得跟个什么似的,玻璃渣没能挡住他,巴掌大的地也没能挡住他。

他跟几个小孩,从池塘另一边,小心翼翼的挪过来。

一人手里一块板砖。

挪到了中间一点,稍微宽阔一些的地了之后,祝昀景就把板砖往玻璃渣上一放,手撑在板砖上一用力,腰往上一翻,直接就蹬过了墙,到了另一端。

这法子是他想出来的,也是他试出来的。

其他几个小孩根本跳不过来,就在墙那边小声喊他,说你怎么进去的啊我靠,你会轻功吗这他妈根本上不去啊!

祝昀景上去得那叫一个轻松,那叫一个流畅。

行云流水。

另外几个小孩,学着他的动作,把板砖往玻璃渣一放,用力那么一撑——无事发生。

就很震惊,并且怀疑人生。

祝昀景啧一声,小声讲解: “你们使劲啊!手臂,手臂知道吧手臂用力,往上这么一撑,就给了腰一个力不是你顺势就这么往上一甩,不就过来了”

小夥伴们:

听起来好像很容易啊!

于是再次实验,再次失败。

他们搁墙那边,小声骂祝昀景: “甩个麻花呢甩!甩不上去啊!”

祝昀景很嫌弃,左右看了看,见大狼狗还在睡觉,也没有其他动静,便又跳了回去,之后再次做示范。

他手按在砖上,看着其他小夥伴,朝他们道: “这。”

指自己的胳膊。

“这儿用力往上撑,”又被拍了拍腰, “然后这里稍微用点儿巧劲,往上一甩……”

话语间,他就开始动作了。

一撑,一甩。

又到了墙另一边。

然后问他们: “看明白了吗”

小夥伴们:……

看明白个球。

咱们是同类吗这是人类做得到的事吗

……最后小夥伴们选择了叠罗汉。

把人给送上去的。

祝昀景就在下头接着他们,把他们给拉下来。

还留了个人在外头守着。

之后几个小孩悄悄摸摸地在那偷摘枣子。

专选大的摘,每人摘一口袋,再给外边守着的带了几个枣子,就准备翻墙出去。

祝昀景是断尾的,他把其他几个小夥伴都送走了,自己才准备出去。

刚把最后一个小胖墩撑出去,枣园的主人刚好推开门,一下就看到了他们。

别人他还没看见,祝昀景听到声音,转头,恰好跟枣园主人面对面。

祝昀景:!!!

枣园主人是祝昀景他三叔。

亲的。

当下就朝着祝昀景一声怒吼: “祝昀景!”

祝昀景给吓一跳,把小胖一推,小声快速地朝外面喊了一声: “风紧,扯呼!”

然后自己就转身往枣园通往大路的方向要跑。

他三叔一见他还敢跑,火气不大一处来: “祝昀景!你给我跑一步试试看!”

祝昀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跑路。

“你敢跑,我待会就告诉你妈去!”三叔威胁他道。

祝昀景: qaq

他只好转过头,臊着眼,小声: “我就是想吃个枣儿……”

“想吃枣你不知道来找我要”三叔气得要死,走过来对着他的脑袋就拍了一下, “你还敢爬墙!要是摔着了怎么办!你妈不得扒了我一层皮!”

祝昀景小声道歉: “对不起……”

又擡头看三叔,小声商议: “我下次不敢了,你别告诉我妈行不行”

他那一脸委屈的,整得就跟三叔欺负他似的。

搞得三叔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最后告状是没告状,就揪着他的耳朵,把人给拉家里来了。

走的时候还让他提了一大袋枣子走。

并再次警告他,不准翻墙。

又问他翻墙过来的还有谁。

祝昀景不吱声了。

哼哼唧唧半天,说只有自己。

三叔看着他实在好笑,训斥他: “下次再让我抓到,我就放狼狗咬了。”

说是这么说,还是又多拿了袋枣子,让他分给其他小孩吃。

祝昀景回家之后,把枣子分了,然后低眉臊眼地去跟他妈坦白,说自己今天偷偷溜三叔的枣园去偷枣子了。

把他妈给气得。

提溜着他就去道歉。

还捎带上了家里一只老母鸡。

这老母鸡,最后还是进了祝昀景的肚子。

当天晚上三叔就把鸡给杀了,然后提着鸡,和三婶来了祝昀景家里,说要在他家吃饭。

带来的不止是祝昀景他妈拿来赔罪的老母鸡,还有一条草鱼,和一块猪肝。

大鸡腿是祝昀景一只,小表弟一只给分了。

吃过饭之后,三叔又让祝昀景明天过去,说做错了事得受惩罚的。

于是第二天祝昀景一大早赶了过去,问三叔有啥事。

结果看到三叔在和水泥。

——所谓的事,就是让他跟着一块,去把水泥浇灌到围墙上,把墙上的玻璃渣给盖住。

省得又有傻小子爬墙,把手给割伤了。

祝昀景红着脸,把手往后面藏了藏,小声: “我是不小心。”

他嘀嘀咕咕: “我本来绝对不会划破手的。”

他这是把小胖墩推出去的时候,不小心割到的。

他当时手擡得比较高,因为怕碎玻璃扎到小胖墩。

结果小胖墩没扎到,他自己弄伤了。

三叔没好气: “你还挺骄傲。”

祝昀景只好嘿嘿一笑。

惹得三叔白了他一眼。

围墙糊完了,三叔又去找村支书。

祝昀景拒绝了三婶留他吃饭的邀请,转身回家了。

晚上带着小胖墩过来道歉的时候,发现池塘水抽干了。

祝昀景楞了一下,朝人群走去,问在干什么。

村支书嗐一声: “你三叔说这里不安全嘛。”

说着指了指三叔枣园的墙。

“他说想先把池塘抽干,给墙那边填上点泥巴之后,再重新灌水。”

这池塘是祝昀景他爸的,他爸过世之后,就划到了他份下。

然后让三叔给承包了下来,在里头养着鱼苗。

这会一抽干,鱼全抽起来了。

村里来了一堆人,正在那找三叔秤鱼。

祝昀景他妈也在那给三叔帮忙。

就因为他翻墙偷了个枣子,三叔是忙里忙外的,钱花不少,也遭了不少罪。

都不消他妈说,祝昀景自己心里都难受得很。

眼泪巴巴的跟三叔道歉。

——然后给三叔当了一整个暑假的劳力。

晒咸鱼,晒芝麻,摘花生,做甜酒。

祝昀景他爸在世的时候是个警察。

逝世的原因是见义勇为。

但这个“义”不是特别义。

他救的那个人,是村里一个混混。

而死,也是因为这个混混。

这混混有毒瘾。

他那天估计是毒瘾犯了,没钱了,就去偷钱。

入室盗窃。

选的那户人家,家里只有两个老人在。

儿子女儿都在外边工作。

乡下这边,大中午的时候,到处都很安静。

除了几家打牌的,几乎都在家关着门午睡。

这混混看见老头和老太太出了门,就偷偷进他们家,想要偷点钱。

结果刚找到钱,往口袋里塞的时候,老人们回来了。

这混混本以为俩老人要出去很久,毕竟换了新衣服,又提着鸡蛋。

就跟要去城里做客一样。

没想到他们其实是去找祝昀景他爸的。

祝昀景他爸前段时间给两个老人来帮忙干了农活,俩老人就想给他送点吃的。

他俩送了鸡蛋过去。

祝昀景他爸没收,也给俩老人退了回来,还把老人们送回了家。

顺带着拿了些家里的蔬菜。

他今天本来是在家休息的。

祝昀景说晚上想去水库游泳,他爸答应好了,说晚点带他过去。

还寻思着送两个老人回来之后,就带祝昀景去水库玩。

祝昀景午睡之前,还在那琢磨待会去水库的时候带些什么吃的。

结果被吵醒了。

他听到了有人大哭的声音。

是他妈妈。

祝昀景楞了一下,爬起来,有些疑惑。

楼下好吵,他很不安,穿上鞋就要往下面跑。

结果他还没出门,三叔就上来了。

脸上还带着眼泪。

祝昀景莫名不安。

他喉咙发紧,问三叔,楼下发生了什么,妈妈怎么在哭,我爸爸呢

三叔哭着抱住他,说乖,说你就在这里,别下去。

祝昀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手脚已经开始颤抖了。

他有不好的预感,特别不好的预感。

他从三叔怀里挤出去,跑下楼。

爸爸的同事在楼下。

好多。

他从人群中辨认出妈妈的身形。

妈妈跪在地上,大声痛哭。

怀里抱着满身是血的爸爸。

祝昀景跌坐在了地上。

……

他爸爸看到门是开的,就警惕地拉住了两个老人,示意他们别说话。

然后给同事发了消息。

门锁是撬开的,家里明显进了贼。

他本来想把两个老人先送走,免得出事。

结果老太太从窗户玻璃看到了那个混混。

他把老人房里的东西砸得稀烂。

才在床底下找到钱。

他嘿嘿笑了一下,走到床边点数。

老太太床底下的钱是她的养老钱,八千多。

攒了好久的。

她看到这一幕,气血直接冲上头,朝着那混混就嘶吼了一声: “你个挨千刀的!发急症死的!你偷我东西!你不得好死!”

本来混混都还没看到他们。

这下看到了。

于是慌不择路的就要跑。

老太太嘶吼着就要去追那个混混。

祝昀景他爸只好把人拦下,说您别激动,我去给您追回来。

他这休假在家,身上什么都没有。

还穿着拖鞋。

那个混混毒瘾犯了,人有点神志不清,再加上被吓坏了。

他手里还捏着刀。

看到祝昀景他爸追过来,彻底吓慌了神。

慌不择路。

他跑的方向不对,前面是河。

水流湍急,水很深。

他一脚踩空差点落下去,是祝昀景他爸抓住了他。

结果这人根本没了神智。

他怕祝昀景他爸要打他。

于是拿着刀一顿乱挥。

刺伤了他的眼睛。

还割破了他的喉咙。

祝昀景他爸的同事赶来的时候,他还抓着这个混混的手。

死死地抓着。

自己却已经没了气息。

那个混混后来是吸毒吸high了,刺激过度死的。

死了之后一直没人发现。

他是个单身汉,家里爹娘也被他姐姐接走了,房子留给他一个人住。

他倒是从来不关门,反正也没人来他家偷东西。

只有他去偷别人东西的。

坐了几年牢回来,就一直一个人在家。

谁都不肯跟他来往,他也不跟别人来往。

他死的时候是夏天。

天气热,一边吸着粉,一边开着电风扇对着自己吹。

然后就这么突然死了。

也没人知道。

等到终于被发现的时候,都不知道是多少天后了。

他家门口有一块菜地,是别人家的。

那块菜地的主人,在那种了花生。

过来收花生的时候,闻到了一股恶臭,从这混混家传出来的。

她寻思这是什么臭味,实在受不了。

就去找那混混,想跟他说一下。

结果进了屋,往臭味浓的地方走去。

就看到了巨人观状的尸体。

她当场就吐了。

然后跑出来打电话报警。

这事也是后来祝昀景听姑姑跟他说的。

他十六岁那年,离开家之后,就没再回去过了。

那个混混是祝昀景十九岁的时候从监狱出来的。

然后二十岁的时候,死了。

姑姑说总算是死了个祸害。

祝昀景只沈默不语。

自从他爸爸过世之后,祝昀景就变了好多。

本来是个调皮的性子,忽然安静了,家里人都很担心。

好在过了几年之后,他终于又活泼了起来。

家里人都很担心他,都对他很好。

他偷枣子,本来是做了坏事。

结果三叔反而因为担心他,把自己家防盗的东西都弄没了。

还抽干了池塘,去填土。

越是对他好,祝昀景心里越是过意不去。

那年暑假,祝昀景吃了一暑假的鱼。

池塘抽干之后,鱼没能全卖出去。

剩下的只好家里人吃了。

咸鱼,燕鱼,腊鱼。

鱼头,鱼尾,鱼肚火锅。

烤鱼,煎鱼,蒸鱼,炸鱼。

一天到晚都是鱼。

搞得祝昀景好长一段时间,看到鱼都想吐了。

爸爸过世之后,家里没什么钱。

妈妈也不肯去申低保。

不肯领救济金。

有人想给他妈妈说媒,劝她再嫁,她也不肯。

娘儿俩就相依为命。

日子过得很是清贫。

三叔和姑姑对他们家帮衬极多。

但还是很清贫。

祝昀景没吃过什么稀罕的物品。

他第一次吃到石榴,还是读高中的时候。

主要他家那边没有石榴树,家里也没买过石榴。

他第一次见到石榴,是在高一开学的时候。

高中在市区,要住校。

开学那天,妈妈送他去学校,走的时候,他跟着妈妈,又把他妈妈送到了公交车站。

然后回返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水果摊。

老板的女儿正在那吃石榴。

祝昀景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只觉得很漂亮。

他口袋里有妈妈给的50块生活费。

那一年,妈妈换了新工作,在村里的炮厂里面。

一个月能挣四千五。

祝昀景读书很认真,成绩不错。

中考的成绩,其实完全够去一中了,但他没去,选择了对他提供更多优待条件的六中。

学杂住宿费全免,还有奖学金。

娘儿俩日子算是稍微好起来了。

本来祝昀景是很舍不得花钱的,但是他手里有五十块的零花钱,校长说这学期的奖学金也会在第一次摸底考之后发下来。

第一次摸底考是明天,然后周五就会发放奖学金。

于是祝昀景有点儿蠢蠢欲动了。

他想着50块这么多,一个或许买不起,但应该可以买半个尝一尝吧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还是忍住了。

主要是不太安心,又怕这次考试万一成绩不好呢

虽然妈妈现在一天能挣一百五了,但也是血汗钱。

他不太舍得用。

就只是实在眼馋。

这周结束,周五回家的时候,路过水果摊,又看到老板女儿在吃石榴。

祝昀景其实都不知道这个叫石榴。

他就是觉得怪好看的。

他那五十块没有动,奖学金也发下来了,一千二呢。

我有钱了。

他心想。

买一个吧,应该买得起的。

但还是没买。

奖学金他本来想要给妈妈,妈妈没要,让他自己留着用。

说你同学都是市里的孩子,他们一块玩的时候,你也跟着一起玩啊。

别舍不得,妈妈挣钱了,咱们有钱的。

祝昀景嗯了一声,把钱收了回去。

周日晚上有晚自习,他下午两点半就提前回了学校。

经过水果摊的时候,没看到老板的女儿。

于是很眼馋地扫视了一圈水果摊,才回了宿舍。

回宿舍之后,他便掏出书开始看。

室友是四点半近五点的时候才回来的。

进屋的时候手里就拿着祝昀景见过的那个亮晶晶的,漂亮的水果。

祝昀景没忍住,眼睛黏在了上边。

他看了好几眼,终于开口问室友,这个是什么。

室友疑惑: “石榴啊。”

顿了顿,一脸困惑地看向祝昀景,问他: “你没见过”

祝昀景不禁有些害臊。

摸了摸脸,点头。

于是室友很大方的掰了一块给他,说那你尝尝,这个还挺甜的。

祝昀景吓一跳,不敢要。

室友推了过去: “嗐!这么客气干什么!你尝尝嘛!”

祝昀景着实是想吃。

推拒了两次之后,就收下了,然后跟室友说,我下回买了也分你一半。

室友点头,说行。

石榴很甜。

酸酸甜甜的。

和祝昀景想的味道不太一样,但还是挺好吃的。

然后第二天,他就去了水果摊,问老板买石榴。

本来以为会很贵的,结果一个石榴才两块钱。

祝昀景人傻了,拿着那个水果,问他: “这个真是石榴”

老板:

他才真的傻了。

“不是石榴是什么”

祝昀景红着脸,问他怎么弄开。

然后老板掰开给他看了。

确实是石榴。

祝昀景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便宜。

当时就乐开了花。

本来只打算买一个的。

后来买了四个回去。

室友们一人一个。

他其实不是特别喜欢石榴的味道。

一开始是被石榴漂亮的外形给迷惑了。

再后来,是因为石榴的价格比外形还要美丽。

于是祝昀景养成了吃石榴的习惯。

小小的一个石榴,一粒一粒的掰着吃,能吃一整天。

才两块钱。

祝昀景收回思绪,看了看袋子里的石榴,笑了一声。

他吐了口气,就擡起头要继续往前走。

结果这么一擡头,恰好看到一辆车从路的那一头呼啸而过。

错身的一瞬间,祝昀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动作,整个人身子都转过去,看向那辆车离开的方向。

许炎。

是许炎。

他脑袋里就只剩这一个声音了。

许炎怎么在这里。

他来干嘛的

他……看到我的消息吗

祝昀景脑袋里冒出这个念头,便立马掏出了手机。

结果发现手机不知怎么,关了机。

祝昀景摁了开机键许久,也没能把它开机。

毕竟是旧手机了,又放在那放了近两年没用。

估计是报废了。

祝昀景烦躁地皱眉,将手机收回去。

然后听到有车子飞速驶来的声音,一声急刹车。

他循声望去。

许炎的车。

祝昀景楞了一下。

许炎刚刚不是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还没想明白,就看到许炎打开车门,从车里下来了。

车子停在祝昀景对面那条街。

许炎停下车,跨过护栏,朝祝昀景走来。

茫茫大雨,模糊视线。

祝昀景脑袋像是生锈了,根本转不过来。

他心跳极快,以至于眼前有些发晕。

本来他感冒还没好,太阳穴也在疼,刚刚撞到的肩膀也在疼。

看到许炎的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心脏也在抽疼。

疼得很。

疼得要流下泪来。

他就这么看着许炎从马路对面走来,黑着脸。

然后走到他面前,质问他: “手机关机干什么”

祝昀景茫然: “啊”

雨下得很大,许炎被淋得湿透了。

雨声很大,祝昀景根本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就只注意到了被淋湿,于是把伞往他那边挪了挪,想要为他遮住雨。

许炎啧一声,避开。

然后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将人拉到了便利店的屋檐下。

祝昀景就这么跟着他往屋檐下走。

回不过神。

他只感觉手腕被许炎握住的地方滚烫得不行。

他咽了咽口水,小声问许炎: “许总,你怎么在这。”

许总黑着脸,咬牙切齿: “因为有个傻逼手机关机了。”

祝昀景:

这个傻逼是谁

不会吧不会吧,总不可能是我吧!

……

然而事实上,还就真是他。

许炎被彭俊教育之后,反省了自己,深刻体会到了自己的畜生程度。

于是他就想避嫌。

祝昀景发来的消息,他都看了,但也仅仅就是看看,并没有回覆过。

然后中午的时候,他看到祝昀景说自己要来东湖公园拍戏。

也就是看到了。

然后继续在那忙自己的事。

他处理完手中的事务,喊秘书倒咖啡,结果秘书处没人进来。

许炎皱了皱眉,自己出去泡咖啡了。

完了刚出门,就碰到了部门俩小姑娘。

小姑娘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就离开了。

边走边在那说,说你听说了么,东湖公园出事了。

许炎楞住。

他喊住那两个小姑娘,问出了什么事。

说是有一个艺人,刚让车给撞了。

在东湖公园外边。

是哪个艺人不知道,就知道是个艺人,有个剧组在那拍戏,是他们的艺人。

许炎急忙回了办公室,给祝昀景打电话。没人接。

他直接慌了神,拿起车钥匙就出来了。

这一路他开得很快,也不知道闯了几个红灯。

看到祝昀景的那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又急忙掉头回来。

许炎又是火气冒,又是后怕。

各种情绪加在一块,就是捏着祝昀景手腕捏得死用力,咬牙切齿问他: “为什么手机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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