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高层会议室。
股东们看见推门进来的只有卓诚,表情顿时变得阴沉难看。
“秦沐呢?”
卓诚面带微笑,客气地回答:“小秦总临时有要事,不能来开会了,会议改期,辛苦各位跑一趟。”
“哼!他现在好大的面子啊!一个电话让我们过来开会,我们在这等了那么久,结果他说不来就不来了?”
“一个黄毛小子,真以为坐上总裁这把交椅就能横着走了?眼里还有没有我们这些股东?”
“秦氏能有今天,少不了我们在背后支持,如今他敢放我们鸽子,改天就敢过河拆桥!”
股东们你一句我一句,怨气充斥着整个会议室。
卓诚却像是见惯不怪了,依旧礼貌微笑,“各位,小秦总今天本来是有一个好消息跟各位分享的,秦氏已经得到了最新的芯片技术,新款旗舰机的开发不日便能完成。他也交代了,如果哪位股东对他带有异议,想要撤资,请随意。”
卓诚是秦华特意为秦沐培养的心腹,三十出头的年纪已然处事老辣,这一年里也是幸好有他辅佐秦沐,才让秦沐迅速适应秦氏的事务,在京圈里站稳脚跟。
区区几个只会张牙舞爪的股东,卓诚三两句话就能让他们蔫了屁。
秦氏跟锐铭达成合作,拥有了最新的芯片技术,不仅是目前正在开发的新款旗舰机可以准备生产,秦氏旗下的智能家居、汽车很快也能依靠这款芯片在行内拔得头筹。
届时,秦氏的市值将会疯狂上涨,甚至有希望超过六代从商的世家陆氏。
谁在这时候撤资退股,谁就是蠢蛋。
所以卓诚的话一出口,股东们纷纷不做声了。
会议室里空气倏然静谧,半晌,才轻飘飘地传出一道声音。
“既然……小秦总有事在身,那会议就改期吧,等小秦总什么时候忙完了,再通知我来开会。”
其余人纷纷附和,扯着讪笑陆续离开。
……
雨势渐小,秦沐将油门踩得更深,一路疾驰赶往雅堂。
刚才司机来电,说雅堂里闹闹哄哄的,好像是梦安然晕过去了。他哪里还有闲心去应付那群股东,万事不及他的安小然重要。
梦安然迷迷糊糊睁眼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少年白皙俊俏的脸蛋,那下颚线凌冽得过安检会被警告不准携带利器。
不对,秦沐怎么会在这?
她转了转眸子,就看见了坐在床边脸上写满傲娇的赵慈筝。
“师父……”她虚弱地唤了一声。
“哼,别叫我师父!我没你这样的徒弟!”赵慈筝别开脸,明明很心疼这个徒弟,还在嘴硬装生气。
梦安然抿了抿唇,垂下眸子,“堂主……”
赵慈筝:“……”
说不让喊你就真不喊啊!
没良心的!
赵慈筝起身,道袍的袖子一甩,双手背在身后,“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喝了药你就赶紧走!”
赵安看见堂主口不对心的样子,捂着嘴偷笑,等堂主出去后,她走到桌前倒水,“秦少爷已经把秦先生秦夫人的情况跟堂主说过了,堂主答应明天去医院诊治。”
梦安然被秦沐扶起来,靠在他怀里,抬眼看他,“真的?”
“嗯。”秦沐神色不见喜悦,反而满眼心疼,早知道安小然会这样折腾身子,他就不该让她来。
“堂主这人就是嘴硬心软,你是他的徒弟,在雨里跪了两个多小时,他怎么可能还怨你。”
赵安把水杯递给秦沐,秦沐道谢后接过。
梦安然就着秦沐的手,小口小口抿着杯子里的水,压在心里那块大石头被一场雨冲掉了,她唇角带着难以克制的雀跃。
赵老愿意出山,伯父伯母更有希望能醒过来了,这样……秦沐就不会失去至亲了。
半个小时后,赵安去将弄干了的衣服取回来给梦安然。
梦安然换回自己奢侈名贵的衣物,望着换下来的素衣道袍,她想,她不会再有机会穿这种衣服了。
身处名利场的人,衣食住行都有可能遭人诟病,这雅堂里淡泊、朴素的生活不适合她。
她有野心,追求权力财势,渴望功名利禄,她想不断向上爬,站在金字塔尖。
而不是选择在这里隐姓埋名做个远离俗世的医者。
仔细想想,或许陆衡当初带走她是对的,尽管用威逼利诱的方式强硬逼她与雅堂断绝往来,至少她回到了属于她的正确道路。
赵安端着熬好的药进来,叹息一声,“喝了药就走吧,药方我给你拾了两剂,已经让秦少爷拿着了。”
“师父呢?”梦安然疑惑,都愿意给她治疗了,他老人家应该消气了吧?
赵安把药放在桌上,“堂主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原谅你,也当做没收过你这个徒弟。”
梦安然垂眸默了默,懂了。
她喝了药,道谢过后跟秦沐一起离开。
赵慈筝站在二楼窗边,目送外头的两辆车子远去,脑海中回忆着秦沐的话。
五年前陆衡上门抓人,让小安然回去跟他学习经商,威胁她如果再敢浪费时间在毫无价值的事情上,就让雅堂彻底消失。
小安然清楚陆衡的手段,别说令雅堂消失了,甚至有可能让赵慈筝也消失。
所以,她妥协了,狠心说了那些话,断绝了师徒关系,发誓以后再不踏入雅堂半步。
秦沐也跟赵慈筝讲了梦安然这些年的经历,自身能力不足就会受制于人,每天跟两个哥哥斗死斗活,发现自己并非陆家人后更加努力地去赚取属于她自身的资本。
她远不像看上去那般轻轻松松就能得到一切,她扛着巨大的压力成长,她被禁锢在石头里仍然努力破石而出。
赵慈筝原本是山上道观里的道士,自学了一身医术,某次暴雨来袭淹了山下村镇,他下山悬壶济世。
就此认识了来赈灾的小安然,他觉得这小姑娘有天分,收做徒弟。
也因洪灾,他的医术名扬万里,受过他恩助的人们合资为他建了这处雅堂。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他在雅堂里随心随性地过活,看不惯那些有钱人仗着兜里几个臭钱就颐指气使的嘴脸,他便不去诊治,从不关心会不会得罪权贵。
可是秦沐一番话才让他明白,梦安然成长的圈子不允许她拥有这样的自由,他最不喜欢梦安然的冷心冷情,却是她十几年来赖以生存的利器。
道不同不相为谋,就让他的小徒弟,走回适合她的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