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朱元璋,一脸威严的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在朝臣的脸上扫视一周。
“准。”
胡惟庸的一条腿,都已然伸出来,准备给这俩人求情了。
毕竟百官以宰辅为尊,胡惟庸毕竟是百官之首,虽然不敢附议,但是捞人胡惟庸还是敢的。
但是这腿刚迈了一半,胡惟庸才猛地反应过来,朱元璋准了?
竟然准奏了?
说罢,朱元璋便缓缓站起身来,装出一脸委屈的模样说道:“咱就是挨过饿,怕自己的儿孙们再挨饿罢了,没想到啊,都这么多年了,在朝中的议论竟然还是如此之大。”
“老二,老三,老四,你们不会怪咱吧?”
朱棡等人何等的精明,闻言登时便会意在一旁小声道:“爹,我们都是朱家人,怎么能当朝廷的累骜呢?”
“我们就是回凤阳老家种地,也不能拖累天下万民啊!”
“你们都是好孩子啊,咱对不住你们......”
说着说着,朱元璋都快从眼睛里挤出两滴眼泪了。
分封之制这件事,日后定会被载入青史。
同样,今天父子几人,今日在朝上的这几句话,也会一字不落的被记下来。
日后谈起来,起码保住了朱家的清名,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至于朝臣嘛,你们挨骂不挨骂,跟咱没关系!
听到朱元璋跟朱标的这几句话,满朝文武的老血都快吐出来了。
不是,自从陈怀义之后,谁还敢提这一茬啊!
你今天这么一说,搞得跟我们欺负你一样,我们得有那个胆子啊!
这事要是让史官给记下来,后人该怎么评说这满朝的公卿啊!
这是谁陛下教坏了啊!
同僚里面有坏人啊!
刚才还把人家那俩人当傻子呢。
现在回头一瞧,合着小丑竟是我自己?
朱标在一旁更是戏精附体,看着身后的几个弟弟说道:“爹,纵然是没法给弟弟们发那么多俸禄,那起码朝廷也要照顾好,咱们朱家的后世儿孙吧?”
朱元璋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对,这是咱能做的最大让步了。”
“咱朱家的娃娃,十五岁之前所有的开支,都由朝廷给。”
“每月拨给肉蛋奶,给咱朱家的娃娃们请最好的名师,让他们都成才!”
说到这里,朱标的脸上还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无奈。
“爹,儿臣附议!”
朱樉、朱棡、朱棣三人齐声道:“儿臣附议!”
看着父子五人的表演,在场的群臣,突然之间就有了一种,被要了的感觉。
这俸禄是砍了没错啊!
怎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啊!
剧本好像不应该是这样的啊!
虽然说不出哪不对劲,但是总觉的是老朱给他们挖了一个坑。
胡惟庸的喉结上下动了动,咽了一口唾沫说道:“陛下,臣以为,或许不必砍掉所有俸禄,藩王降爵世袭就可以......”
朱元璋登时便激动的,看着胡惟庸说道:“还降爵世袭?咱都把俸禄给砍了,你们难道连个虚名,都不舍得给咱的儿孙吗?”
“那咱直接就退位好了,咱现在就拟招,这龙椅让你们坐!”
说罢,朱元璋登时便起身准备“罢工”。
话音刚落,胡惟庸的脸色登时便吓得煞白。
这话怎么接啊!
就算是我心里有那么一点点的想法,也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直接造反啊!
“哗啦啦”一声传来。
满朝文武尽数跪倒在地,齐声高呼道:“臣等万死!”
胡惟庸现在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在一旁的朱元璋心里只有一个字——爽!
以往的时候,自己说句话,就一直有大臣以退为进。
动不动的上奏疏乞骸骨,想以退为进。
你们也有今天啊!
看着面前跪倒的百官,朱元璋强忍着脸上的笑意,故作威严的问道:“你们不逼咱了?”
胡惟庸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举着朝芴激动的看着朱元璋,语无伦次的说道:“陛下,这从何说起啊,臣等哪有这个胆量,逼陛下啊!”
朱元璋再说下去,胡惟庸可就要被史官给写成,权倾朝野的奸臣了啊!
虽然胡惟庸没有清流官员那么在乎羽翼,但是自己好好的上个朝,没事捡这么大个帽子,亏不亏啊!
听到这里,朱元璋才装出一副,勉强同意的样子点了点头,仍旧是一脸不舍的,看着一旁的几个儿子,痛心的说道:“老二,老三,老四,爹也就帮你们到这儿了,剩下的路,要靠你们自己走了,千万别给咱丢人!”
“儿臣领命!”
散朝之后,百官褪去,朱元璋激动的看着朱标问道:“标儿,你刚才看着没有,那史官记没记下来?”
朱标亦是喜不自禁的看着朱元璋说道:“爹,我刚才瞟了几眼,那几个史官是奋笔疾书啊,今天朝堂的事情,将来一定会被载入史册。”
朱棣在一旁也说道:“爹,您放心吧,儿臣亲眼目睹啊,胡惟庸一散朝,就追着那几个史官的屁股过去了。”
“当初可是胡惟庸力推的史官,必须如实记录,任何人不得干预。”
“现在胡惟庸也算是自食其果了,哈哈哈!”
听到这里,朱元璋彻底憋不住了旋即大笑道:“胡惟庸啊胡惟庸,你们也有今天啊!”
朱元璋拉着自己的几个儿子,旋即便大踏步的朝着乾清宫的方向走去。
吕家,失踪了六天的吕本,昨天晚上是被人直接从宫里抬出来的。
而且送回来的时候,吕本整个人已然是气若游丝。
不仅如此,锦衣卫在将吕本送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离开吕家,吕家已然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严严实实,吕家人出不去,而外面的人进不来。
好在朝廷还念在互为姻亲的缘故上,每天给吕家送些饭菜。
如若不然,吕家估计这会都已经饿死几个了。
良久之后,吕本却只是双目无神的,看着面前的天花板。
吕赦已然快被自己老爹这副模样给吓傻了。
“爹,您到底是怎么了,宫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您说话啊!”
看着吕本一副老年痴呆的模样,吕赦的魂都快吓飞了。
这是让皇上给打傻了?
不对啊,看起来也不像是有外伤的模样啊。
听着吕赦的哀嚎,吕本这才悠悠的回过神来,喃喃道:“咱们吕家,完了......”
之前吕本敢那么放肆,无外乎就是因为,他确信朱元璋,舍不得自己的权柄。
万万没想到,任以虚竟然不知道给朱元璋灌了什么迷魂汤,能让一个天子,都不在乎自己的权柄了!
锦衣卫为何要将整个吕家团团围住?
就是因为他们在等朱元璋的命令。
朱元璋之所以还没有下手,就是因为,现在比弄死吕家,重要的事情太多了。
等朱元璋腾出手来,就是吕家被灭之时!
说罢,吕本的脸上不由得浮现出了一抹苦笑。
“甚至不只是吕家,天下士族,甚至是圣教都有可能毁在......”
说到这里,吕本的眼中骤然之间便泛起了一道精光,猛地从床上翻身坐了起来。
“不对,快到衍圣公朝见的日子了吧?”
自大明开国以来,衍圣公孔希学虽不情愿,但是朱元璋有旨在前,孔希学不得不每年,大老远的跑一趟金陵。
而吕家自吕文焕之后,便世代与孔氏圣裔结交,也算是累世之交。
孔希学在金陵又没有多少故交,每次入京除了拜见朱元璋之外,必来吕家拜访,这是吕家最后一次机会了!
吕本顷刻之间,便仿佛重新抓到了一线生机。
自己虽然跟孔希学的交情不深,但是两家的旧情在这里摆着,更何况,任以虚那可是要挖孔家的根!
你堂堂圣裔,焉能坐视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