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野一边说着，还不忘拿出消毒湿巾，将她面前的桌子擦了又擦。
这都是她以前的习惯，没想到他还记着。
她很懒，口味和习惯总是懒得变，同一道菜可以吃到腻，同一首歌也可以反复单曲循环。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变。
而他还是下意识地照顾她，尽管她已经明确地拒绝了他。
为什么还要这么卑微呢？
“对不起，顾野。”她蓦地开口，脸上是说不上来的神情。
是歉疚吗？或许吧！
他的这份心意，她无法回应。
故人相逢，总有许多感慨。
许多话，其实不知如何说起。
“你永远不必对我说抱歉，rachel，”他身体僵住，哽了哽喉咙，“我对你做的，都是我心甘情愿，你知道，我并不是想听你一句‘对不起’。”
我想听你说你也爱我！
他直直地看着她，眼神里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那样深情，又那样无助。
她的心…她的心已经给了另一个男人，她不爱他，他都知道的……
可是怎么办，他爱她。
思念如野草疯长，日复一日，不曾消逝，甚至在见到她之后思念更甚！
简直要疯了！
在失去她的这些年里，他就像个行尸走肉。
人人都道他是最称职的接班人，将父辈的地下产业经营得有声有色，不断壮大，不断开辟新的商业帝国，慢慢将产业洗白……
可是只有他知道，他只是在用工作麻痹自己。
只有沉浸在工作中，他才能暂时让脑子不去想她。
侍应生送来咖啡，顾野接过，习惯性地又多加了两包糖放进去，轻轻搅拌，然后放到她面前。
“喝吧。”
自然得好像一对熟悉的恋人，好像他们从来就没分开过。
戚南风低下头，端起咖啡尝了一口，点点头，果然，还是她熟悉的味道。
顾野一直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喜欢，也露出欣喜的笑容，“你还跟当年一样，一点都没变。”
他不知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听起来有多开心，表情又有多温柔。
戚南风顿了一下，不敢去看他，心间涌起一股酸涩。
“顾野，我们都变了，留在记忆里的只是当年的我们，其实我们都变了，你可能喜欢的只是当年的我。”
“是吗？”他苦笑，“可是为什么现在的你就在眼前，我还是会心动呢？”
戚南风答不上来，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
“你为什么要删掉我的联系方式？”他终于问出这个折磨了他许多年的问题。
“为什么？你就一点都不挂念我吗？”他的声音变了调，“rachel，我找了你很久……你的档案，也被父亲销毁掉……我找不到你……你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rachel，为什么？你为什么就那样走掉？这么多年，你到底有没有想起过我……”
苦涩的咖啡入口，反倒变成了醉人的酒。
顾野双眼通红，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额间的青筋明显，他其实忍得很辛苦。
戚南风深吸一口气，她来之前就有心理准备，她想将话都说明白，不留一丝遗憾，然后两个人都迈步往前走。
她希望他不再纠结过往。
“顾野，你为什么要带我加入组织？”既然他可以这么直白，那她也可以。
顾野闻言，表情僵住，但随后却突兀地笑起来，“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还能是为什么……”
他自嘲地笑，又变成了那个令人不寒而栗阴鸷的男人。
“我要你做我顾野的女人，自然也要让你接触我家的产业，这样我们才能捆绑在一起，不是吗？”
他的眸色渐渐变了，变得幽深又难以捉摸，死死地盯着她，带着扭曲的爱意。
他自有他的道理。
戚南风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
果然，如她所想。
当年她只有十几岁，孤身一人在国外求学，在最难以适应的阶段，是顾野出现在她身边，带她熟悉周边的一切。
她承认，他是个很好的人。
热情，阳光，幽默。
不然他们也不会成为很好的朋友，不然她也不会这么信任他，随他加入黑客组织。
可是，事情渐渐朝她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这个组织绝非表面上看到那样，背后还有更多血腥黑暗的事情……
或许，他已经看出她的纠结。
为了留下她，他突然向她表白，用他的生命来威胁她接受。
她终于受不了，萌生了退意。
从来没有人可以从组织全身而退，他们加入之前就签了合约，现在半路毁约，他们会怎么报复她，她想都不敢想。
身在异国他乡，孤立无援，她从未如此无助过。
当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带着一身的伤，白衬衣上满是刺目的红，脸色苍白如纸。
可是他还在对她笑，“别怕，rachel，是我带你进来的，我会负责带你出去。”
于是，再没有时间犹豫，匆匆办理了退学手续，买了最近一趟航班回国。
他来送她，很想抱抱她，可是又怕她拒绝，举起的手僵硬地放下。
“等着我，rachel，我会去找你。”
可是，从她踏上飞机的那一刻，她就彻底失去了消息。
他在家里发疯，求父亲让他去找她，得到的除了严厉斥责和更狠的毒打，还有威胁。
如果他还执迷不悟，她就会真正彻底“消失”。
他只能妥协，他想她活着……
等他可以独当一面，他会去找她。
他带着这份希望拼命地成长，长成大人的模样。
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再次得知她的消息，居然是在新闻上。
秀场上她与未婚夫甜蜜的合影，深深刺痛了他的眼睛。
原来……原来她还有这一面，那种在深爱之人面前才会出现的娇羞和幸福的笑容，他从未看到过。
那他这么多年的等候算什么！
什么都不管，将该死的家族管制通通抛到脑后，于是他又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年少时期的爱恋，真诚而热烈。
那现在呢？他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大男孩。
可她还是那么美，那么美，美得他移不开眼睛。
“他对你好吗？”
顾野望着她，不知道自己在期盼什么，他又真正想听到什么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