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
踏进张老师办公室的时候，何慕微还是有些担忧的，自己最近的状态不佳，上课经常睡觉走神。虽然班主任老黄没找她，但是这会儿可能单科老师都看不下去了。
“如果逃过此劫，我一定要好好学习！”何慕微就是这样想的，仿佛做了这个决定后，她的脚步都变得坚定有力了。
张老师是政治教研组的组长，留着利落的短发，不算特别严苛，但是绝对是全年级数一数二认真的老师。虽说何慕微的政治成绩不出众，但是张老师一直挺喜欢这个乖乖的姑娘。
张老师擡眼看见何慕微走进办公室，微笑着招呼她坐下，“何慕微，来了啊，稍等一下，还有个同学。”
张老师的笑容让何慕微紧张的心绪平静下来，她没有和何慕微寒暄什么，又继续低头忙着。张老师的面前堆着书籍丶笔记丶草稿，满满的都是各色的笔迹。
既然还有个同学，看来就不是单独约谈。何慕微的心找到了片刻的安宁，但是这毕竟是老师办公室，何慕微只有半个屁股坐在椅子上，身子也挺得笔直。
窗外漆黑如墨，如同一片无边的苦海。偶尔一些大虫子突然扑到窗户上，扑扇着翅膀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张老师！”一个温润的声音打破了沈寂。
苏丹！怎么会是苏丹！何慕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缓缓起了身，她的心里一堆问号，这是什么情况？
张老师看人都到齐了，从右手边抽屉里抽出两摞试卷，站起身对着两个学生说，“这是上周的月考试卷，我最近实在抽不出时间，今晚又临时有个检查要准备。和你们商量下，能不能耽误一下你们的时间，麻烦课代表们帮忙批改一下试卷，我想对你们来说这也是一种学习。”
张老师没有一点老师的肃穆威严，这么平等的对话让人不好拒绝，何慕微一直在点头，认真地听着张老师说的要点。
“今天的政治覆习题可以不用写了，覆习题主要也是针对试卷重难点的。你俩我都挺放心的。”张老师指着旁边的一处空桌，“我桌子上东西太多，你们就在那边坐吧，我要去给组里开会去了。”
说完，张老师收拾起一小摞材料，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里只剩下何慕微和苏丹，顿时四下安静得可以听见心跳。
何慕微把冰冷的手按在滚烫的脸颊上，想要平覆突突乱跳的心律。
“好巧啊。”苏丹的声音清晰明亮地回荡在办公室里，他抽出椅子在空桌的短边坐下，然后把高三四班的试卷递给何慕微。
“嗯。”何慕微寡言地回答，她还没想好要怎么面对苏丹。可是偌大的办公室真的是知识的海洋，也只有这张空桌可以坐。何慕微小心地坐在空桌的长边，摊开试卷。
上过这么多自习，却只有这次的夜晚，最让何慕微错愕。她的脑海里总会想起那句“她是我女朋友……”，更加觉得自己的小思绪有些不可言喻，何慕微擡眼悄悄看了看苏丹。
灯下的苏丹，安静而专注，这白炽的光线洒下来，犹如何慕微遇见他时的那场初雪。
何慕微的目光停留在苏丹紧握的笔上丶专注的眉眼……
何慕微想：所以，苏丹还是苏丹。其实认识苏丹的时候，可能他已经有女朋友了，但是这不影响他是那个苏丹。不论是不是爱情，是不是喜欢，又为什么要纠缠于发生过什么，美好的也许其实只是当下的悸动，那种感觉应该就像微冬初雪里的初见，一些小心动的少女情怀而已。
何慕微舒了口气，竟然这样白痴又可笑地过了几天，自怨自艾才是真的浪费韶光。矫情或者傲娇只是加重了自己的负担，甚至成为身边人的负累。
那么，一切都放下就好了。保留自己的小喜欢，就是留住了自己的小欢喜。
何慕微的心结仿佛一瞬解开。她开始认真地看着试卷上差不多的答案，放松的腰背渐渐拱起来，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沈……
“如果一定要选择，我愿意以我性命换你一世无忧……”男子的眼眸闪烁着光，犹如盛夏树下斑驳的阳光。
“不，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论发生过什么，我喜欢你，只因为你是你。”
“何慕微，何慕微……”
何慕微听到温柔的呼喊，她勾起嘴角，像在回应梦里的倾世良人，不愿醒来。
苏丹稍稍凑近，端详着这张无忧无虑的脸。何慕微的睫毛很长，似乎在微微颤动，唇间的缝隙露出洁白的牙齿。一股笑意从何慕微的脸上漾开，苏丹也不自觉地嘴角上扬，这个所谓独立的姑娘，还有这样不谙世事的一面，在老师办公室也可以安心睡着。苏丹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拍了拍何慕微的头。
“嗯？”何慕微艰难地睁开眼睛，醒来的最初几秒，她还没有从梦里抽离。不过只是那么几秒，她就意识到自己睡着了，何慕微轻轻转动眼球，定神一想，好像这是老师的办公室，而身边就是苏丹。
“是不是学习太努力了，觉都不够睡了？”苏丹笑着，一如既往。
“我……”何慕微的头还没完全擡起来。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坏消息：何慕微又流口水了；好消息：还好不多，手边就有抽纸。
何慕微恨不能说一句“看，灰机！”，好分散下苏丹的注意力，让他不要看到这么狼狈的自己。
但是此刻她只能偷摸地扯一张纸擦拭嘴角，“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苏丹笑出声，他扬了扬眉毛，指着桌子上一叠试卷说，“我看你睡着了，顺手帮你都改好了，只剩你压着的这一张了。”
何慕微的勃颈有些酸痛，想必是已经睡了好一会儿。她皱起眉头，心想：完了完了，苏丹此刻的脑海里一定都是我流口水的样子。
何慕微的眉眼拧巴到一起，她咬了咬下唇，强颜欢笑着说，“谢谢啊，给你添麻烦了。这张我马上改好，很快的。”
她低头发现试卷上还留有口水的印记，慌忙用纸擦干，还好此刻苏丹已经起身在整理他们班的试卷。
何慕微使劲揉了揉眼睛，彻底清醒过来。
这张试卷没有写得密密麻麻，答案条理清晰，字迹工整却不死板，何慕微长舒一口气，看来还有个好消息，就是这张试卷是张泽那混小子的，不用想着怎么和同学解释道歉了。
【高考倒计时154天】
1月4日，周三
离冬天越近，阳光越是温柔，何慕微在清晨的微风里脚步匆匆。这几天的纠结也算是画上了句点，她的脑海里又开始不断闪现苏丹的笑容，并不自觉地报之以笑，可能这就是喜欢的感觉？
“你满血覆活了？”李瑶瑶看着傻笑的何慕微，放下了手中正在整理的笔记。
“瞎说什么呢，本少女一直元气满满。”何慕微手肘支在书桌上，双手十指相扣，下巴搭在手背上颠来颠去。
李瑶瑶模仿起何慕微的样子，“可惜是个傻子。”
“我想明白了，不用纠结于别人。我要先做好自己。”何慕微自顾自地说。
“是不是被老师修理了？你要好好学习了？”李瑶瑶放下双手，身子往座位上一靠，继续调侃着。
“我要变成更好的自己。”何慕微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是顺势把头一歪，侧脸贴在手背上。她信心满满，要成为一个值得被爱的少女。
早读课刚下课，何慕微转身骑坐在椅子上，她把笔记本往张泽面前一摊，一声不吭地盯着张泽。
“又吃错药了？”张泽眯起眼睛，他和何慕微对视了三秒，第四秒的时候他决定不和白痴比傻。
何慕微左手托住腮，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夹着笔，她挑了下眉毛，面带微笑地说，“帅哥，帮个忙呗。”
“说吧，想求大哥什么？”张泽坐直了身子，一副等待被膜拜的损样。
何慕微咬咬牙，虽然张泽的样子很欠揍，但是眼下也只有他可以帮自己了，“大哥就大哥!”随着这话脱口而出，何慕微拍了一下桌子。
“继续啊。”傲娇的何慕微张泽见多了，委曲求全的何慕微是个稀罕货。
何慕微把右手的笔调转了方向，在张泽的外套敲了一下，“蹬鼻子上脸了啊。你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太欠了。”
“所以，你不要和我做朋友了吗？”张泽把身子往前探了探。
“必须做朋友啊，你帮我打听下苏丹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嗯？”何慕微扬起的眉毛就像个意欲不轨的小太妹。
张泽忽然不说话了，他的表情凝滞在上一秒。还以为何慕微想通了，没想到三句话不离苏丹，张泽切换了表情，“他不是，有女朋友了吗？你还不死心呢？”
“备胎的素养懂吗？我要成为他喜欢的类型，剩下的，就只是等待了。机会只留给有准备的人。帮帮忙，行不行啊？”何慕微完全没觉察到张泽变了脸，她还想着用自己的一套理论感化张泽，策反他成为自己的帮手。
“不行。”张泽从抽屉里掏出一本书翻开，低头佯装看书。
何慕微堆着笑脸，轻轻合上张泽手中的书，“男人，不能说不行！你不帮我，就没人能帮我了。”
“你看看那是几。”张泽有种恨铁不成钢的痛楚，他使劲指了指黑板右下角的高考倒计时。
何慕微看着黑板上扎眼的154天，也不再嬉皮笑脸，“你可能不明白，如果不曾努力，这些会成为一个遗憾。我想，试一试。”
张泽没有动作也没有回应，他只是看着何慕微。要说这种心情，怕是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了。何慕微的大脑只够运行一件事，只有她知难而退，才能够回归正道。
“好，我帮你。期限一周。一周之后，你最好好好想想怎么面对……你的未来。”张泽还是心软了，他想搓揉着何慕微的脑袋，问问她为什么和自己一样，要喜欢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问问她有没有想过，身边有人在等她。
我喜欢你，我在等待，等我成为有资格喜欢你的人，等你有一天可以看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