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何慕微从巷子里踱步到闹市区。
虽然不是节假日，但街区上的行人并不少。
何慕微停下来数了数剩下的钱，看来要吃馒头度日了。
如果再重新选个礼物，怕是馒头都没得吃了！
何慕微无奈地摇了摇头，如果心意足够，礼物迟一些应该也没关系吧。
闹市区的天桥边，一阵轻快的音律，和着阳光的温度缓缓飘来。
何慕微看看手表，时间还早，于是循声走过去。
一个男子微微低头侧目，深情款款地弹着吉他。
吉他的音律通过广场舞专用款音箱传出，竟然没有丝毫的嘈杂刺耳，收敛的音量丶欢快的节奏……男子沈醉的表情和专业的台风引来越来越多的观众。
男子轻声唱着：
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
不敢让自己靠的太近
怕我没什么能够给你
爱你也需要很大的勇气
何慕微专心致志地听着演唱，这歌声就像在说自己的暗恋故事。原来弹吉他是这样的……何慕微轻咬了一下嘴唇，开始脑补苏丹穿着白衬衫弹吉他的画面，荡漾地笑出了声。
半年后，就可以每天都拥有这样的自由，何慕微把插在口袋里的双手掏出来，大大伸了个懒腰，又快步走向公交车站。
是时候滚回去啦。
何慕微把书包取下来，找零钱准备坐车。
可是，书包竟然没有拉起来。一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钱包呢？钱包不见了！虽然没多少钱，但那是这个月的夥食费，哦不，馒头费。不不不，这个时候要冷静。
从陶艺店出来的时候，钱包还是在的，所以……
何慕微想起，刚才停下来听歌的时候，好像有人撞了她一下，原以为只是别人不小心挤到自己。现在想想，可能就是那时候有人偷了她的钱包！
何慕微不禁有些沮丧，或者说有些懵逼。
擡眼就看见一个硕大的led屏，是马路对面的风水店。屏幕上赫然写着：忌“出行”!
何慕微努力调整好的情绪，就这样被压垮。也许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谓诸事不顺，把她推进了喘不过气的绝望。
何慕微蹲下来环抱膝盖，把头埋进去，竟忍不住哭了起来。也说不出是哪儿委屈了，她就是哭了。
何慕微的肩膀微微颤动，高高的马尾散落在脖颈后，狼狈与无助顺着发丝流淌，啪啪滴落在地。
也就那么两三分钟，何慕微停止了暴风骤雨。她擦干眼泪，当务之急是回学校。
如果走回去，肯定是赶不上下午第一节课了。
正犯着愁，来了一辆公交车。正是她要坐的18路车，还正好停在眼前。
先上去再说，哪怕被赶下来，也好歹能坐一站路。
何慕微迅速站起来，硬着头皮上车了。
“师傅，我钱包被偷了，能让我……”何慕微说着说着，眼泪又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小姑娘快别哭了，不用投币了，找位置坐下吧。”
司机师傅越是表示同情，何慕微越是哭得起劲，吓得周围的乘客又是让座又是递纸巾，何慕微啜泣不止地道谢，心里还一个劲地念着好人一生平安。
何慕微饥肠咕噜地回到学校，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但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所幸饭卡是单独放在书包的隔层里，先去食堂吃点东西吧。
何慕微垂头丧气地走进食堂，冲到一个空着的窗口前。
她紧张地盯着显示屏，把饭卡贴到刷卡机上，显示屏跳出卡上馀额的数字：10.50.
只剩十块零五毛了吗？何慕微掰着手指，“一二三四五……什么！”
还有9天到寒假，吃泡面都不够了。
瑶瑶这个吃货，从来都是月光光。孙晓晨家里困难，肖楠的金钱观又是绝不借钱……
何慕微一屁股坐到临近的椅子上，脑袋的重量全部压在餐桌上，然后把脑袋歪向一边，侧脸紧紧贴在桌面上发呆。
“还真是你啊？怎么样，还顺利吗？”张泽一眼就看到何慕微的背影，这无精打采的样子，许是累了？他打趣道，“你是没钱买面霜，来食堂餐桌上蹭油吗？”
何慕微擡起头，一脸幽怨地看着张泽，“你怎么知道？”
“你不是买礼物去了吗，买什么了啊？”张泽在旁边的座位坐下，翘起个二郎腿。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何慕微臭着脸。或许可以找张泽借点钱？算了算了，男生粗枝大叶，估计更是花钱的主。
何慕微换了另一边脸贴在餐桌上，用后脑勺对着张泽。
“嗯？这几个意思？你就这么对恩人的吗？”张泽向上拔了拔脖子。
想想也是，何慕微欠下的牛肉面还没还，这如今温饱都成了问题。她转回了脸，委屈巴巴地说，“牛肉面迟点可以吗？钱包丢了。”
“我当多大事儿呢。哥借你，说个数儿吧。”
何慕微发现最近的张泽好像……变得善解人意了？难道要变成了知心大哥的人设？
何慕微伸出一只手指，她的头立了起来，下巴抵在手臂上，“可以吗？”
既然开了口，就好好说吧。何慕微直起身子，补充道，“寒假就还你，如果不还……”
她扯了扯嘴角，往左下角瞟了瞟，好像实在没什么可以抵债的。
张泽本没打算逗趣，只是这句“如果不还”倒是激起了兴致，他没有动作没有声响，只等着何慕微说下去。
反正也就是说说，只是为了表示诚意。何慕微的脑海里想起武侠小说里的桥段。所谓肉偿？何慕微脱口而出，“如果不还，嫁给你抵债！”
“哈哈哈哈……可以不还，可千万别嫁给我。”张泽没敢接茬，明知道是个玩笑，又何必为了玩笑破坏梦境。就当是被表白，也尝试下拒绝？
“笑你个头！”何慕微感受到什么叫做“嫌弃”，枉费自己前几秒还在为知心大哥的人设感动。
“回去睡了。”张泽打了个大大的张口，从口袋里掏出两张毛爷爷塞在何慕微手里。
何慕微握着钱，轻轻抿了抿嘴，“谢谢……”
张泽的背影已经渐远，他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
下午第一节课后，教室里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包括日常睡不醒的何慕微。
“慕微！慕微啊！你别睡了，你都睡了一节课了。”李瑶瑶摇了摇何慕微的胳膊，真就不信了，还能叫不醒你嘛。
“吃头老母猪，不如一觉呼。你不知道这话吗？”何慕微意犹未尽地坐起身，软绵绵地看着李瑶瑶。
“你不是要送生日礼物吗？再不去天黑了啊。”
“不去了……”何慕微的手心不在焉地划拉了几下。她做了个深呼吸，仿佛要汲取点能量才有力气说话。
缓过神来，何慕微拍了拍大腿，脸上都是不吐不快的意味，“我今天，是真倒霉！”
“快说出来给我们乐呵乐呵。”张泽插了一嘴，贱贱的笑容自然免不了被瞪一眼。
何慕微拿起笔袋一拍，“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惹祸根苗，气是雷烟火炮……”
何慕微叨叨了半天，再次提起今天的不顺，她已经坦然许多。
“生存力很强嘛。”张泽居然没有说风凉话。
“那是！不过弹吉他是真帅啊！”何慕微已经把礼物延期丶钱包被偷这些负能量全都抛之脑后了，她一脸花痴地继续说，“等解脱了，我要去学吉他！到时候弹唱一曲，潇洒的告白。”
何慕微说着就哼唱起来，“只怕我自己会爱上你，不敢让自己靠得太近……”
“不是说就试这一次吗？”张泽想起之前何慕微说的试一试，这怎么又扯上了告白。
“恢覆自由身后，谁知道我会爱上谁呢。”何慕微向往着自由和爱情。
“可是，如果苏丹不知道杯子是你做的，不就没什么新意了吗？”李瑶瑶思虑周全地道破了关键所在。
何慕微胸有陈竹地笑笑，这杯把上的小爱心可是自己亲手捏制的，她像个太阳能摆件一样摇了摇头，“山人自有妙计。”
“何慕微……”李瑶瑶想起张泽的话，正儿八经地说，“你最近有点荒废，很快就是期末联考，你行不行啊？”
何慕微的脸由晴转阴，“我差点忘了……我，我不行。”
“……你这自知之明让我很尴尬。”
下午放学后，张泽拎起书包，从三楼拐下去停在高二五班门口。
“老吴！”
“张队，哦不，泽哥！等我放学啊？”吴培琦有些意外，这个点张泽可从来没找过自己，“要不是我知道你有喜欢的人，我可是会误会的哦。”
“好好的行不行？”看着娇羞的吴培琦，张泽用手肘捣了捣他。
“老大有什么吩咐？”
“饭卡没钱了，找你蹭饭。”
张泽中午准备充饭卡时撞见蔫了的何慕微，那顺手塞给她的200块是他最后的夥食费。
“你们班那么多同学你不剥削，怎么想起我了？”吴培琦要把打破砂锅问到底的精神发扬光大。
“兔子不吃窝边草。”
“拉倒吧，你喜欢的姑娘不就坐你前面吗？”
“那我更不能暴露我的穷酸样了，你小子八卦能力可以啊，这全班也没两个人看得穿。”
吴培琦夸张地抖着肩膀，发出“哼哼哼”的笑声。
“上次没帮我买到鸡翅，说好请我吃饭。”张泽想起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晚饭不愁没着落了。
“那也不能逮着一只羊拼命薅毛啊，这是要吃我吃到寒假的节奏？”
“江湖救急，江湖救急！走走走。”张泽顺势搭着吴培琦的肩膀，连拖带拽地往食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