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06
慕茜觉得四周的空气安静了半分钟。
“好啊。”周执风眉眼舒展地笑了笑，“干嘛一副这么郑重的样子。”
“那一会儿一起走。”
慕茜松口气。
然而心中却没有那么轻松，不知道为什么，眼角下意识瞥向了斜前方。
那颗棕色的脑袋正背对着她看节目，黑灯瞎火的，看不十分真切。
谢雨玲侧过身来：“你们在说什么？”
“哦，说要一起出去呢。”
周执风温和地笑。
谢雨玲也笑，黑暗的灯光下，越过慕茜，眼神投向周执风：“好啊，那一起吧。”
谢雨玲也要一起……吗？
算了，那就一起吧，反正她不抱什么希望。
周执风对谢雨玲的申请加入也不置可否。
节目看到一半，周执风就离开了座位。
他刚走，周围的同学就议论纷纷。
“怎么了怎么了？他要表演节目吗？”
“可能人家只是去个厕所。”
“好像节目单上有他啊，钢琴。”
慕茜丝毫不意外，上一次的晚会，就是周执风一首钢琴曲俘获无数女生的芳心。
谢雨玲带着微微笑意追随他的身影。
慕茜没有表现出看他的样子，只是目光全部放在台上。
谢雨玲黑暗中摸了摸她的手，冰凉的触感吓了慕茜一跳：“他很受欢迎。”
也不是一两天了，慕茜不知道她说这个做什么。
“如果能得到这个人，女孩子的虚荣心一定爆棚了吧。”
谢雨玲语气轻轻。
而慕茜心中一沈：“你喜欢他，只是因为给你长面子吗？”
谢雨玲似乎对于她的问话大惊小怪：“喜欢的类型分很多种，因为稀有，大家得不到，所以才最稀罕。”
慕茜无奈地笑了笑，不说话了。
周执风一出场，就吸引了原本已经昏昏欲睡的大家的注意。
女孩子们本就倾心他，翘首以盼他出来，男生们虽然有些漫不经心，但周执风端正地坐在钢琴前的时候，还是有危机感地坐直了身体。
人模人样的。
不少男生心里这么想。
慕茜口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
“不错啊。”
又是顾明野，慕茜擡起头，前面那个棕色的脑袋不见了。
“什么不错？”
“钢琴弹得不错，不过比爷还差得远。”
慕茜没忍住笑出声：“你也会？”
“不信啊？我真会，下次我给你弹。”
下次我给你弹？
慕茜心中不知道腾上来一股什么感觉。
不过……
“你去哪儿了？”
满场看不见他的身影。
“问这个干嘛？”
“就问问，不行啊？”
刚刚他说晚会结束后有什么烟花，不会现在去准备了吧？
和顾明野的对话框上方，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过了一会儿，他才慢悠悠回答。
“在厕所。”
慕茜回覆：“……哦，不打扰了。”
“你心上人表演节目，你不认真看，你到底行不行？”
慕茜这才回过神来，是哦，她都没有仔细看周执风的表演，只顾着和他说话了。
周执风的表演已经过半，大堂内十分安静，只听得到时而悠扬时而低沈的钢琴声。
所有人能听到的琴声，不是为谁一个人弹的。
表演结束后，周执风毫无疑问得到了所有好评。
以及女生们的目光注视。
谁不喜欢风度翩翩的公子呢？
然而慕茜丝毫没有妒意。
周执风下台，又坐回了她身边。
“还行吧？”
谢雨玲抢在她之前回答，反正也不知道问的谁：“特别棒，万众瞩目的大帅哥。”
慕茜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笑起来。
晚会结束的时候，灯光大亮，闪得慕茜都睁不开眼。
“走啦。”
谢雨玲轻轻推着她向礼堂出口方向走。
周执风回过头，看了两人一眼，微微笑起来。
“坐得腿都麻了。”
谢雨玲笑：“我也是呢，咱们平时的确是太缺乏运动了，平时在教室坐着就算了，好歹还有课间可以站起来歇一会儿，晚会要坐三个小时，不累才怪。”
慕茜察觉，谢雨玲原本在她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却跑到她前面去了。
和周执风并肩。
她心中惦记着烟花，又怕顾明野生出什么事，看起来心事重重。
环顾四周，依旧没他的身影。
不会是去了厕所之后，就走了吧？
人流随着出口四处分散，慕茜三个人往校门口方向走。
慕茜跟在两人后面，看着他们在前面说笑。
“不过那个男主也蛮聪明的啊，几次穿越回去，虽然没有改变父亲已经死去的事实，但是查出了那一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父亲的死和哥哥有关吗？”
“是啊，所以说，剧本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哦。”
他们在讲什么剧吗？
慕茜没看过，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她此刻是个局外人。
走出去几十米，却听见后面的大嗓门喊道：“周执风谢雨玲！”
三个人一起回头。
副班长赵仁从礼堂方向跑来，胖乎乎的身体颠颠的。
“班主任找你们呢，快去快去！”
周执风整理了一下校服：“知道了，马上去。”
然后转过头来和慕茜说：“我先去了。抱歉。”
慕茜此刻心情十分覆杂。
可以更近一步的机会，老天爷收走了。
“后天见~”
谢雨玲朝她摆了摆手。
“诶，等等……”
周执风转头看着她：“怎么了？”
慕茜有点无力地挥手：“没什么，快去吧。”
大约是上天不给她这个机会，不过，顾明野在哪里？
走出校门，刚想掏出手机，顾明野就发来了消息。
“出校门了吗？”
“嗯。”
她哆哆嗦嗦地打字，呼出来的每一口气都能结冰。
对方没有回信，慕茜锁上屏，差点撞上个男人。
“对不起对不起。”
她道歉，擡头，看到了两张面色不善的脸。
……以及，魁梧的身材。
顾明野的面色不善是基于他长得帅的基础上，英俊中带着邪气，而这两位大哥的面色不善……就是非常令人害怕。
“哟，这么晚了，还有妹子在外面浪荡呢。”
慕茜心中警铃大作，手身在背后解锁，打算报警。
“有钱吗？哥几个渴了，想喝脉动。”
慕茜不作声。
另一个虎头虎脑的男生悄悄对前面的男人说：“喝什么脉动，不是说好了果粒橙吗？”
“脉动，就是脉动。”
前面那个人一脸“你记错了”的样子，眼睛瞪得老大。
慕茜觉得有点无语：“……”
两个人一副打劫的模样，敲了敲手中的手电筒。
“来点儿钱呗，多少都行。”
“一千万行吗？”慕茜不由得勾起嘴角。
这两个人怎么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那，那多不好意思。”
男生仿佛像过年拒绝红包一样摆了摆手。
这样的打劫，慕茜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这两个人，还有点眼熟。
后面稍矮一截的男生终于注意到只有慕茜一个人，随即和另一个男生又开始窃窃私语。
“那谁不是说两个人出来吗？怎么就一个啊？”
“就是啊。”
慕茜觉得这两个人莫名其妙，转头要走，却感觉自己手腕一紧。
“你们干什么？”
顾明野清冽的嗓音响起，慕茜只觉得自己被他揽到了身后。
被高大的身影挡住，她一时间什么也看不见。
“诶老大你来了……”
不知道哪个男生激动地出声，被顾明野大声咳嗽打断了。
“咳。”
“哟呵，又来了个帮手啊，一样，先给钱，别的免谈。”
顾明野冷峻地呵斥了一声：“滚！敢欺负我们学校的女生，找死是不是？”
两个男生被他的“滚”吓一跳，楞在原地。
还是顾明野偷摸使了个眼色：“快走，楞着干嘛？”
两个高大威猛男假装被吓得屁滚尿流地跑走了。
顾明野转过头，看着比自己矮一个半头的慕茜。
“没事吧？”
慕茜心里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了，憋着笑：“我倒是没事，你看看他们俩有事没事吧。”
顾明野不知道为什么，耳根有点红。
一红，他的脾气就变得暴躁。
“我说，你俩没一起出来？”
“他被老师叫走了。”
顾明野遗憾地叹气：“哎呀，多好的机会啊。英雄救美，救完了看烟花跨年，多好啊，什么狗屁老师这么晚还叫人回去。”
慕茜很冷，但脑子转得还挺快。
“那俩人你叫来的啊？”
顾明野噎了一下：“咳，是啊，电视剧里增进感情的最好机会，不就是这个套路吗？他们不会真做什么，顶多吓唬一下你们，再顶多，被周执风揍一顿，回来我再请他们吃饭。不过话说回来，周执风那个小身板，能揍谁啊？”
“……”
慕茜沈默了片刻，又问：“他们是谁？”
“我兄弟啊，苏然苏庆。”
慕茜哦了一声，下一个问题忍住没有问。
你那俩兄弟，怎么看起来那么傻？
门口的人快走光了，两个人站在不太显眼的胡同拐角处。
顾明野擡起手看了看表，慕茜留意看了看他的手表，黑色电子表，称地皮肤很白。
好像她穿回来之前，在店里碰见他，他也带着这样一块表。
“到时间了。”
慕茜疑惑，什么时间？
正想着，就看见不远处一朵金色烟花腾空直上，在天边炸开。
紧接着，又几朵烟花争先恐后窜上去。一时间，寂静的街道变得热闹无比。
烟花变成了各种形状，百合花丶机器人丶风筝丶手机丶最后变成了“新年快乐”四个红色大字。
还没出校门的同学纷纷驻足看，拿起手机拍照。
旁边的小商贩也打开窗户看。
慕茜看得有点呆，一时间忘了旁边的人是谁。
“哇，你看，还有手机形状诶！”
“我好久没见这样的烟花了！”
顾明野皱着眉头，看她揪了一下自己的袖子，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
不反感。
“错过了这次机会，只能和我一起看烟花了。”
慕茜转头看他：“和你一起也行啊，反正你也不丑。”
顾明野的眉头皱地更深：“你说什么？只是不丑吗？”
“不不不，很帅，很帅。”
过了一会儿，慕茜轻轻说：“谢谢你。”
顾明野眼睛闪烁了一下：“不客气。”
烟花还没放完，顾明野租了二十分钟左右。
还有一分钟，就是新年了。
“新年快乐。”
他双手插兜，状似无意地说。
她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