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失联
第二天早上六点多，天还是全黑的时候，伊森从床上缓缓睁开了眼睛，手臂撑起身体，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昨夜从令人窒息的疼痛中缓过来一点，他强撑着把自己挪到了床上，侧躺在床上昏睡了过去，一睡就是五个小时。
昏睡对他来说是种久违的体验，他已经快忘记身体的疲惫是种什么感觉了，这种浑身发沈，大脑混沌的感觉，与源自灵魂深处的痛楚与可怕的清醒相比，竟让他有些想笑。
他久违的觉得，自己似乎还是个人。
楼下，西瑞尔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从空间戒指里拿出提神魔药喷雾往自己脸上喷了两下，强制自己清醒过来。与他相比，旁边的莫兰看起来精神要好很多，一晚上也没用过提神喷雾，鲛族的强悍身体素质让西瑞尔颇有些羡慕。
而坐在对面的卢瑟副局长已经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难得的胜利与雾气屏障带来的安全感让他连日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在一整晚都没听到魔物的嘶吼之后，这位副局长终于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打起了瞌睡。西瑞尔和莫兰看着他眼下浓重的黑眼圈，谁也没叫他。
伊森下楼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伊森，你怎么样，好些了吗？”西瑞尔看到伊森下来，轻声问道。莫兰也朝他看过来。
西瑞尔一说话，卢瑟马上睁开了眼睛，目光警觉，只花了一秒就完全清醒过来。他只睡了两个多小时，眼睛里全是血丝，但精神多少恢覆了些。这位副局长完全没想到自己会在守夜的时候睡着，脸上难掩后怕和自责。幸好他不小心睡过去的这段时间无事发生。
伊森的面色已经没有异常了，不像昨晚那样白得透明，像个一碰就碎的水晶人偶。
“没事了，昨晚辛苦你们。”伊森对他们点点头，“伍德和卡菲那边有消息吗？”
“还没有。”西瑞尔看了眼手里标有c-17字样的队内联络器，摇了摇头。
这联络器是研究院研发的现代魔法道具，能够屏蔽大多数的魔法波动干扰，长得像老旧版手机，但功能比较简单，只能实现文字传讯和音视频通话，再多功能就不行了。
“距离他们和我们分开已经快十二个小时了。”莫兰蹙眉。
管理局有规定，执行任务期间，如果队内成员需要分头行动，起码要保证六到十二小时联络一次，相互告知进展的同时也是互相确认安全。
伍德和卡菲都不是新人了，他们不会忘记这种事。
一旦超过十二个小时没有联系，那么失联的一方就很有可能是出事了。
“有尝试联系他们吗？”伊森问。
“没有，只在击退影魔之后给他们发过消息，告诉他们这边任务顺利，他们没有回覆……”莫兰蹙眉道。
为了避免干扰对面任务进程，非紧急情况他们一般不会选择用音视频联系。
伊森闻言，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语气平静道：“别发消息了，改用语音联系，西瑞尔拨给伍德，莫兰拨给卡菲。”
看到西瑞尔和莫兰各自拿出联络器按下申请联络的按键，他又转过头对卢瑟说：
“卢瑟先生，麻烦替我们确认一下，分局那边从昨晚到现在有没有检测到任何异常魔力波动。如果有，那就很有可能是我们的队友去的方向。”
卢瑟应了声“好”，马上给局里拨通了电话。
管理局专用的联络器虽然被做成了老式手机的样子，但毕竟和手机有本质上的差别，是由魔法驱动的，使用后会自主吸收周围环境的魔力补充，不存在没电的情况，也并不会像手机一样打不通自动挂断。
两分钟之后，西瑞尔放下联络器摇了摇头，“不行，伍德前辈那边联系不上，完全没有信号。”莫兰紧接着也摇头表示联系不上。
伊森点头，转身看向卢瑟，等他那边的回覆。
卢瑟副局长听着电话，面色发沈，过了一会，把电话移开耳边对他们说：
“昨晚检测仪确实监测到了两位外出调查的长官的魔力波动，但魔力波动只记录到他们到镇子西北侧的边缘地带就消失了，原因不明。”
“镇子西北侧是什么地方？”西瑞尔问。
“是一片针叶林，我们确认过，里面什么也没有。”卢瑟说完，又特意解释了一下：“影魔出现之初，我们因为找不到源头，把镇子周围可疑的地方都探查遍了，镇子周围易于藏东西的古代遗迹是重点，但什么也没发现。西北侧那片林子我们也查了，但那里确实只是一片树林，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伊森想了想，对卢瑟说：“他们两个出去的时间正好是影魔出没的时间，他们多半是边打边前进的，那么监测仪应该能记录到他们的行进轨迹。他们是直接向着西北方去的吗？”
“稍等，我问问……”卢瑟拿起电话向着那边覆述了一遍问题，得到回覆，他的表情有些惊讶：“他们是先向东边走的，不是直接向着西北边。”
“怎么几乎是反方向……”西瑞尔若有所思，“他们发现了什么，直接调转了方向？”
“去看看就知道了。”伊森语气淡淡道。
他对卢瑟说：“白天影魔应该不会大规模攻过来，我们需要去确认队友那边的情况，会尽可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来，但也有可能赶不回来。雾气屏障我留下，这样就算我们回不来应该也不会出大问题。”
卢瑟点头，“我知道了，多谢。”
“不必言谢，这是我们的任务。”伊森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还要麻烦你帮我们找一份镇上和周边地区的纸质地图，还有，我们可能需要一辆车作为代步工具，去他们折返的地方看看。”
“这当然没问题，只是……局里专用的车辆几乎都有不同程度的损坏，您看……”卢瑟面露难色。就连他们的最后一辆车都在昨晚六阶影魔的攻击下被炸毁了，连个完整的壳子都没留下。
“不需要经过改装和防御附魔的车，普通车就行。”伊森道。
卢瑟松了口气，“好，我这就让人准备。”
天光破晓，笼罩着赫拉米克镇的云层还是没有散去，整个镇子都是阴沈沈的，笼罩在一片昏暗的光线之下，只有微亮的天色证明清晨已经来临。
一辆黑色的轿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
伊森坐在驾驶位开车，前排中间的位置，雾气凝成的支架将标注的异常魔力波动轨迹的地图平铺开，方便他查看。
后排，西瑞尔嘴里叼了根吸管在喝牛奶，耳尖还泛着微红。旁边的莫兰面无表情的咬了一口夹心土司。
从旅馆出发之前，伊森突然离开了一会，让他们先上车等，五分钟之后，他不知道从哪拿来了一袋子吃的递给他们。
“小朋友不吃早饭当心长不高。”伊森黑色的眼睛带着笑意，若有所指地看了他们一眼。
西瑞尔/莫兰：“……”
莫兰面上没什么反应，欣然接受了投喂，但西瑞尔藏在金发下面的耳朵瞬间就红了。
整个队里面就他还没成年，而且他的身高确实是除卡菲这个女队员之外最低的，距离一米八还差了一厘米……虽然西瑞尔才十七岁，就年龄来说他这个身高绝对算不上矮，还有得长，但……
莫兰一米八二，伍德保守估计一米九，伊森大概一米八零或者一米八一，总之都比他高。就连卡菲穿上高跟鞋都有一米七七，看起来跟他差不了多少……
其他人就算了，伊森只比他高一厘米凭什么说他矮！
西瑞尔坐在后座赌气的咬扁了吸管，把喝完的牛奶盒放在一边，拆开纸包装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三明治。
等着吧，他才十七岁，还在长个呢！等到明年他肯定比伊森高！
轿车在满是裂痕的路面上行驶，距离伍德他们折返的目标点越近，周围战斗的痕迹就越多，到后面甚至能看到卡菲的重剑造成的巨大裂痕和火焰灼烧的痕迹。
伊森猛地踩下了刹车，车轮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在一条巨大的裂痕前停了下来。
“监测仪的魔法波动记录显示他们是在这里折返的。我们下车在附近找找有没有什么留下的痕迹，他们突然转变调查方向肯定有原因。”伊森道。
三人都下了车，在附近仔细搜寻了一番，却并没有找到预想中让伍德和卡菲转向朝着西北方去的线索。
“看周围的战斗痕迹，他们可能遇到了六阶甚至更高阶的影魔，建筑物被破坏的很厉害。”莫兰沈声道。
伊森打开车门，“走吧，既然这里没有线索，我们就去魔力波动消失的地方再看看。”
伍德和卡菲折返的路途非常好找，一路都是卡菲的重剑留下的痕迹，但因为路面被破坏的太厉害，他们的车走得并不快，花了一个多小时才来到西北方向小镇的边缘。
公路到了尽头，伊森停下车，几人向前看去，西瑞尔和莫兰面色都有些凝重。
阴沈的天空下，黑压压的针叶林一望无际，阴暗异常。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也没有’的样子啊……”西瑞尔喃喃道。
“到底有没有东西，要进去看了才知道。”
伊森说完，伸手取下了制服胸前管理局总部的徽章，口中念出一个陌生的咒语，徽章从他的手中漂浮起来，发出微弱的白光。同时，西瑞尔和莫兰胸前的徽章也发出了微弱的光芒。
“这是？”西瑞尔惊讶道。
“记得你们到管理局报道的那天，工作人员取过你们的两滴血吧。”伊森闭着眼睛，一边静心感知，一边轻声道。
“血液是魔法的媒介。你们提供的血液，其中一滴血被融在了你们各自的徽章里，还有一滴留在了管理局总部。如果徽章不幸遗失，由于某种原因落到了有心之人的手里，你们也不用担心会被顶替冒充，因为每个徽章与拥有他的成员都是一一对应的。它不仅是管理局总部人员的象征，同时也是一个小型的魔法道具。”
“徽章不仅用于身份验证，同时也用于定位。一旦有人在外派任务中失联，总部可以借由徽章在总部确认我们的位置。”
“同时，在我们被确定分为同一组后，我们的徽章会被施展一种特殊的魔法，相互之间构建联系。当队内有成员陷入危险环境遭遇不测，同队的成员会有感应。当然还有另一个作用，就是感应同队队员的所在地。”
“闭上眼，静下心来，你们应该也能感知到徽章之间的呼应。离我们最远的两个，就是伍德和卡菲。”
西瑞尔和莫兰依言闭上眼睛，果然感知到了一点微弱的信号从远处传来。很微弱，但确实存在。
“我们到现在还没有同伴陷入危险的心悸感，那说明他们的情况还没有严重到危及生命的程度，只是由于一些原因无法联系上我们，很大的可能是被困住了。”伊森清澈好听的声音平淡而冷静。
“走吧，下车。接下来要步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