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遗迹
这是一座银黑色的殿宇，古老而恢弘，处处透露着不容侵犯的神圣庄严，却又莫名带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谲气息，直让人寒毛竖立，本能的不敢轻易靠近。
殿宇的周围漆黑的土地上，是各种已经干枯的黑暗系魔法植物，更远处，则是一片虚无的空间，只有上方的天空中悬挂着一弯银白的下弦月，向下洒落清冷的月辉。
周围静默无声，不仅没有魔物活动的细簌声，连空气流动的声音都没有，一片死寂。
西瑞尔打了个寒战，被这种环境激得警惕心提到了最高。
“这是什么地方？”莫兰蹙眉，轻声道：“简直像是……异世界。”
西瑞尔暗自点头。这里整个空间给人的感觉与外界截然不同，有种非常微妙的错位感，尤其是空气中过于浓郁的魔法元素与外界的微弱差异，这对元素圣体敏锐的感知力来说非常明显，简直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不是什么异世界。”
伊森沈默良久，缓缓开口。一向清冷平淡的声音微微沙哑，黑眸暗沈，暗藏着不易察觉的覆杂情绪。
“是千年的空间隔绝给你们的错觉，这里的环境还保留着神代的特质。”
“这里是神代遗迹。”
……神代遗迹？！
西瑞尔呼吸微顿，随后心跳止不住的加速起来。
神代……曾经魔法盛极的繁荣时代，传说中禁咒法师丶圣术法师云集，各种神秘强大的魔法种族随处可见的时代，是站在魔法界最顶尖的几位“贤者”实力能够与“神”比肩的时代……
传说中，神代的长生种族寿命足有数千上万年，巨龙的身影遮天蔽日，精灵族的母树孕育了无数美丽善良的精灵，生活在浮空之岛上的翼族展开洁白的羽翼便能够凭着风在瞬息之间翺翔万里，鲛族的歌声可以是最动人的天籁也可以是蛊惑人心的剧毒，轻柔美丽的鱼尾一摆便能掀起滔天巨浪，自熔岩中孕育的炎族生来便得火焰淬炼拥有坚不可摧的肉|体，与万千生灵共生的兽人族可以随意切换人与兽两种生命状态，最顶尖的魔法师们能够停驻时光，容颜不朽，拥有漫长的寿命，一个传奇级别的魔法甚至能够使星河移位丶天地翻转……
“神代”没有神，但在那个年代，最顶级的魔法的威力足以被称为神迹。
所以在魔法消失后，人们才将那个传奇的年代称为“神代”。
那是一个充满了无数现代人幻想与向往的时代。
在魔法消失的三千年间，无数的魔法种族消失，仅存的几个种族数量锐减，长生种族寿命急剧缩减，精灵族最多也只有三百年的寿命，谁敢想象，对于神代的精灵而言，三百年岁月不过是他们刚刚成年的年龄。鲛族的寿命缩减至二百年，翼族丶兽人族等种族甚至直接掉出了长生种的范畴。而作为“不朽的传奇”，曾经寿命几乎没有上限的巨龙族则已经彻底消失在这世间……
只有整个种族中仅拥有极少数魔法天赋个体的人类，在这千年间代代繁衍，生生不息。
神代已经成为历史，而“神代遗迹”则是那个传奇年代最后的遗存，使现代的人们得以窥探传说的一隅，没有人不想进去一探究竟。
但如今对外开放参观的所谓“神代遗迹”都是几乎没有多少魔法痕迹保留下来的建筑残骸。真正保存完整的神代遗迹都是被空间魔法与外部隔绝，在魔法覆苏的近百年才重现于世的，内部不仅保留着许多被认为早已失传的珍贵典籍和魔法道具，还有许多跨越千载还在生效的防护攻击魔法，连代表着现代最高魔法水平的魔物管理局和研究院都没有探索完全，不可能对外开放。
现在的法师们魔法等级最高才到九阶，连突破十阶的都没有，真要强闯神代遗迹就是送菜。
所以现在发现的几个神代遗迹都被严格保护，根本不会允许外人私自进入。
所以，虽然西瑞尔在书本上见过不少神代遗迹的照片和介绍，也托自家老师的关系见过许多管理局和研究院的内部不对外开放的资料，还跟着埃文去过一些古老种族内部自神代保留下来的古迹与传承，但他还从未进入过真正的神代遗迹。
西瑞尔试着求过埃文想进去看一眼，但他的老师总是说还不到时候，不能带他去，他也只能作罢。
而现在展现在西瑞尔等人眼前的，显然是一处尚未被发现的新遗迹，还没有人探索过。
西瑞尔内心紧张，又难免兴奋。
难怪伍德和卡菲两个七阶法师会被困住，这是跨越千载岁月而来的丶属于神代的魔法奇迹，现代的法师能够在其中自保已是不易，会难以脱身并不奇怪。
伊森看着两个年轻法师紧张又激动的神情，内心叹了口气。他要是这时候再打开空间门把他们送出去自己进去救人，这两个肯定不愿意……
罢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伊森看着眼前的殿宇，目光中忍不住流露出一丝怀念与悲伤。只一个瞬间，他便掩去了眼中的情绪，黑润的眸子无波无澜。
这座银黑的殿宇由整块蕴含着暗元素的石质材料砌成，厚重庄严的大门紧闭着，无声的拒绝来自外界的访客私自进入。
在这种地方显然不能强行开门，他们只能另寻他路。
周围静悄悄的，只有三人的脚步声在回荡。
“这里……怎么这么干净？一只魔物都没有。”西瑞尔疑惑道。
这个一看就不详的空间极有可能是赫拉米克镇这次魔物灾害的源头，但这里也太干净了，连一只影魔的影子都找不到。
“可能是被伍德和卡菲解决掉了？”莫兰猜测。
“还有一种可能。这里有高阶影魔统帅，让它们藏起来了。”伊森轻声道。
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不能排除。他暂时没有感知到高阶魔物存在的痕迹，但这个遗迹里说不定有能够屏蔽他感知的魔法器具。
他们绕着殿宇走了一段路，在靠近后方的位置找到了与一段下行台阶相连的一扇半掩着的木门。门上的禁制魔法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失效，门锁被外力强行破坏，痕迹看上去是人为的，而且破坏的时间不长。
这扇门不大，高度不足两米，宽度仅容一人通过，看起来像是侍者仆从用的。推开门，里面是个储存杂物的仓库，储存的东西早已经在千年的岁月中腐朽破败，看不出原有的作用，一经触碰便化作碎屑。
西瑞尔举着照明石走了一圈，顺利找到了一扇门锁同样被破坏了的通往内部的门。
西瑞尔扔了个探测魔法出去，确认没触发任何禁制，才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门把手。但在他握住之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我来。”伊森看着他，轻声道，“你和莫兰走后面，把防御道具随时准备好。”
西瑞尔没有跟他争。在这种地方，他和莫兰得听前辈的话，这一点他们心里都有数。
推开门后，他们顺利进入了殿宇内部。
银黑的走廊雕刻着庄重典雅的神代风格纹饰，每隔一段距离，墙壁上就会镶嵌照明用的魔法晶石，至今还在散发着冷白的荧光。
西瑞尔走在伊森侧后方，灿金的眸子发出瞳术的微光，止不住好奇地四处看，手里紧紧捏着他的手环。
伊森不知用了什么探测魔法，带着他们一路向着某个特定方向前进，遇到岔路丝毫没有犹豫，似乎已经找到了伍德二人的行迹，目标非常明确。
他们穿过数条悠长的回廊和高大恢弘的殿厅，绕过了很多布置了危险禁制魔法的区域，中途只中过一处陷阱——他们在踏入那个六边形区域的瞬间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仿若石化一般被固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连思维都脱离了掌控，陷入无序和空茫。
西瑞尔只觉得像是被隔空敲了一记闷锤，直接让他大脑一片空白。
在他们失去意识的瞬间，六边形的房间地面亮起法阵的光芒，魔法的暗黑色荧光自角落的漆黑魔法石向着中央沿着固定的纹路迅速蔓延，短短一个瞬息，法阵便要成型。
但在六条各自蔓延的魔法纹路即将闭合的时候，一道血色的光芒强行阻断了法阵的完成。
伊森单膝跪地将右手按在地面的法阵纹路上，掌心被利器划出一道极深的伤口，鲜血顺着法阵的魔法纹路蔓延，逆着魔法石的魔法线路将法阵侵蚀破坏，再无法覆原。
西瑞尔和莫兰回过神的时候，只看见黑发的法师面无表情地将左手的匕首收回空间戒指，而还在淌血的右手被他用雾气快速止血后拢在袖中，没有进入两人的视线。
他们甚至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危机便已被悄无声息地化解。
“刚才……”西瑞尔按了按额角，目光还带着点茫然，试图询问发生了什么。但他话还没问出口，便被伊森打断了。
“走了。”淡淡的两个字，不带任何感情，伊森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西瑞尔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与莫兰对视了一眼。
伊森的样子……有点奇怪。自从进入这里，他似乎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莫兰看着伊森的背影，眸光微凝。鲛族出众的嗅觉让他隐隐从伊森伸手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他流血了？为什么？是受伤了，还是……动用了什么以血液为媒介的魔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