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净化
派恩离开后，西瑞尔因为刚才施展圣术，魔力瞬间耗尽浑身无力，干脆直接坐在地上休息，拿出补魔药水小口喝着补充魔力。奥格则开始缠着西瑞尔问东问西。
“西瑞尔，你刚才用的那是什么魔法？不是六阶魔法吧。”
“你是怎么做到的？那种级别的魔法连我们老大都没办法用出来。”
西瑞尔倒是没有隐瞒的意思：“那是圣术魔法。”
奥格和安妮塔双双张大了嘴巴满脸惊诧：“圣术魔法？！！！”
诺拉捂脸，看他们的反应觉得丢人，两个八阶法师表现得简直像是刚进入初等魔法学院的小孩子。
“他是光明圣体，魔法天赋极高，而且还从小得‘那位阁下’亲自指导，六阶能施展圣术魔法确实厉害，但不至于惊讶成这样吧。神代不也有过天赋极高的法师很小就能施展圣术魔法的先例吗，你们俩当年没好好听魔法史课？”
“怎么不至于，你这么淡定才奇怪好吧！”奥格一脸不服气，“我们又没看过你们鲛族那书山一样的神代典籍，怎么会知道那些神代的秘闻啊！”
西瑞尔有些惊讶地看向诺拉：“前辈是鲛族人？”
“诺拉不光是鲛族，还是鲛族的祭司哦。”安妮塔笑道：“她父母都是祭司，负责整理保管鲛族自神代的传承下来的魔法典籍，所以诺拉可以说是从小在魔法书堆里长大的，如果不是她还在管理局总部任职，现在说不定已经是祭司长了。”
西瑞尔面露惊叹。
诺拉轻笑：“看来莫兰没跟你说过？我听说你们是朋友。”
西瑞尔摇头：“莫兰平时不太会主动说起鲛族的事。”
诺拉一想也是，毕竟莫兰的身份没对外公布，说多了容易露馅。
“不光我是魔法种族，安妮塔也是。她是翼族人。”
西瑞尔的目光转向安妮塔，这位漂亮的女法师对他笑了笑，很自然地展开了自己的翅膀，雪白的羽翼在她的身后舒展开来，美得如梦似幻。
安妮塔说：“其实单论速度，我才是我们队最快的一个。队长他主动提出帮你找你的队友应该是处于安全考虑，他是九阶法师，我们几个都是八阶，独自行动的话队长去比较保险。”
奥格摊了摊手：“我们队就只有我一个是普通人类，老大是炎族，诺拉是鲛族，安妮塔是翼族，利瓦伊那家夥你看他那身黑皮就知道他也不是人类，他是……啥族来着？夜族？”
“……我特么是暗精灵，你个傻子。”旁边传来了一个虚弱的男声，听起来咬牙切齿的。
众人同时转头看向一旁的利瓦伊，黑皮肤的青年刚刚醒来，正曲腿坐在地上头疼地揉着太阳穴。
利瓦伊其实长相很温润，眉清目秀的，有着一副精灵族标准的好相貌，只是大多数人第一眼注意到他都是因为他显眼的肤色。而且他并没有精灵族标志性的尖耳，西瑞尔猜测他可能是暗精灵和人类的混血。
“呀，你醒啦，睡得咋样？”奥格笑得贱兮兮的。
利瓦伊看起来想咬他。
西瑞尔眼看着利瓦伊笑得一脸“核善”，张口正要怼奥格，却在看向自己身后某处的时候，突然脸色剧变，大喊了一声：
“快躲开！！！”
对危险的本能在那一瞬间疯狂示警，西瑞尔脊背一寒，惶然转身，瞳孔急剧收缩，但他此时连站起来都很吃力，不到一秒钟的时间根本无法做出躲闪的动作。
利瓦伊等人只看到一道携带着诅咒之力的灰黑色光束从远处直冲西瑞尔而来，眨眼便要将他吞没。
然而，就在那道攻击即将触碰到西瑞尔的前一瞬，他的胸前似乎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随即，一道修长的人影出现在西瑞尔身边，将他一把护进怀中，修长的五指伸向前方，一层无形的护盾凭空而起，与诅咒的光束相撞。
恍然间，西瑞尔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那人的身上还携带着冬夜的寒意和隐约的灰尘与血腥的气息，护在他身后的手臂和胸膛却如记忆中一般温暖有力，带来安全和守护。
西瑞尔的脸颊紧贴在那人胸前，听着那人略有些急促的呼吸声，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金眸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柔软的笑意。
那是他的老师。
护盾之外，猛烈的冲击轰然而至，掀起阵阵尘埃。
“艹！”
“西瑞尔！！！”
利瓦伊丶奥格等人离得太近，只来得及用魔法护住自己。
当灰黑的光芒消散，那道护盾也已然销匿。冲击的正中央，金发的少年神色淡然，毫发无伤。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身穿黑袍的男人。
“四个八阶法师，连一个孩子都保护不好？”
男人黑润的眼睛冷冷的看向前方突然出现的少女，冷声问道。
诺拉丶奥格四人在看到那人的瞬间已经僵在了原地，再听到这声冰冷的质问，一时间冷汗都要下来了。
“‘导师’阁下……”
“真的非常抱歉，是我们大意了……”
其实并非他们大意，那是来自神代黑暗神器的攻击，几个八阶法师能来得及护住自己已经反应很快了。
但在“导师”面前，没有人敢为自己出言辩驳。
他们突然意识到，传闻中光明圣体可是这位阁下的爱徒，而刚才要不是阁下及时赶到，西瑞尔差点就死在他们面前了！诺拉等人想想就一阵后怕。
西瑞尔要是出了点什么事……“导师”阁下非活拆了他们不可！！！
埃文没有再理会他们。他冰冷的目光看着正前方不远处飘在空中的少女，周身的气场恐怖到令人胆寒。
那是一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女孩子，精致的小脸漂亮极了，身上穿着黑雾织就的华丽黑色长裙，乌黑的发丝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只是这一切同她脸上惨白泛青的皮肤和已经化作白骨的四肢搭配在一起，怎么看怎么诡异。
亡灵少女化作白骨的手紧握着一柄乌黑华美的权杖，刚才那道攻击正是来自于这柄仿佛来自地狱的神器权杖。
“‘亡灵公主’？！她怎么这么快又追过来了！”奥格倒吸了一口冷气，语气却并没有多少慌乱。
开玩笑，她过来也是送菜！“导师”在场，管他是黑暗神器还是亡灵公主都注定翻不起什么风浪！
西瑞尔倒是猜到了这位“亡灵公主”是怎么找过来的，毕竟他刚才施展净化圣术弄出的动静太大了。
他也是第一次没经验，不知道施展圣术会出现那种效果。于是他缩在自家老师怀里没敢说话。
亡灵少女轻笑了起来：“真可惜，没能干掉光明圣体呢。不过那位大人也说了，有贤者大人在，要动光明圣体没有那么容易。果然光明圣体一遇到危险，贤者大人就出现了呀~”
贤者大人？这是在说他的老师？！
西瑞尔瞳孔巨震，忍不住看向埃文。他一直对自家老师的身份有所猜测，却始终不敢确定。
他的老师真的是贤者？传说中神代的法则贤者？！
现代魔法覆苏不过百年，法师的最高修为也不过九阶，别说圣术和禁咒法师，就连十阶法师都没有，怎么可能出现贤者级别的法师！
除非……
这个人是神代的遗民。
但自末日之战后，世间失去了魔力的滋养，所有的长生种族都失去了悠长的寿命，高阶的法师在失去魔法之后也不再长生，怎么会有人能活三千年？
法则贤者只是至高级别的法师，他们不是神，无法超脱时间的长河，他们也有生命上限，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衰老，死亡。
强大的灵魂能让他们在死后带着记忆转生，但想要重回巅峰仍需要重新修炼。
而且，根据神代流传下来的史书记载，在当年的末日之战中，世间最后的七位贤者全都牺牲了，所以他的老师到底是……
但如果，他的老师真的是神代的贤者，那么他身上所有的不同寻常和他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实力便都有了解释。
诺拉丶奥格四人闻言也是一脸惊疑不定，一边瞪着亡灵少女一边又忍不住用眼角的馀光偷偷看埃文。
埃文却没有关注其他人的反应，他看着亡灵少女，眯了眯眼睛，恐怖的威压蔓延，冷声道：
“亡灵权杖你是如何得到的，你身后是何人在指使？”
恐怖的压迫感携带着法则之力的震慑，让亡灵少女浑身发抖，动弹不得，但她仍然咧嘴笑了：
“贤者大人别着急啊，那位大人说，这只是送给您的见面礼，不知道这个见面礼您还满意吗？”
“既然撞见了您，我也知道自己是不会有逃脱的机会了，但我还是得替那位大人给您带句话。”
“那位大人托我问问您，是什么让您要为这冷冰冰的世界付出至此，生生忍受了整整三千年生不如死的折磨呢？”
“这个世界给过您哪怕一丝一毫的温暖或善意吗？您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地守护它？是为了什么人吗？”
少女甜美的笑容带着满满的恶意，一字一顿地说：
“要是您为之执着的人不存在了，您还会继续坚持下去吗？”
埃文的表情变了，周围的法则之力骤然变得狂暴起来，恐怖的杀意四溢，让在场的人经不住浑身发冷，腿软得几乎站不住，连呼吸都颤抖起来。
只有西瑞尔什么都没感觉到。
他唯一感受到的，只有搂在自己腰间的手臂稍稍收紧了一点，却又似是怕勒疼了他，于是下一秒又放松了力道。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无比小心翼翼。
埃文垂下眼睫，嘴唇动了动，无声的念出一个音节。
下一秒，亡灵少女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已经半枯骨化的身体开始寸寸分崩离析。
寂静的空间回荡着少女在消亡前满怀着恶意的笑声：
“贤者大人啊，您可要好好保护好您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人哦，要是被那位大人找到了机会，嘻嘻嘻哈哈哈哈！”
亡灵少女的身影终是化作飞灰消失在了半空中。
她手中的亡灵权杖失去了凭借，自半空中掉落，悬浮在地面上，发出警惕的嗡鸣。
埃文放开了西瑞尔，走向前，擡手将那柄权杖虚握在手中，想了想，将权杖收回了空间戒指里，没有当场销毁。
当场销毁的话，神器中的诅咒魔力逸散，或许会影响周围的人。他自然能控制，但他却不希望那人因此收到一丝一毫的威胁。
“老师。”西瑞尔轻唤了一声，漂亮的金色眼眸中流露出覆杂的神情。
他也不知道自己叫埃文是想做什么，他只是……想要他的老师回应他一下。
“亡灵公主”死前透露的信息量太大，西瑞尔觉得自己有些消化不了。
他的老师是三千年前的法则贤者，而且因为某种原因，这三千年间一直在受折磨，只是为了某个人？
西瑞尔不知道自己此时该说什么，他只是……突然觉得很难过，心中五味陈杂，心脏细细密密的泛着疼，还在隐隐发酸。
埃文回头看了他一眼，漆黑的眼眸深邃无光，似有万千思绪在其中翻涌，西瑞尔却看不清，看不懂。
一头漆黑长发的黑袍法师静默在原地，其他人只能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不敢出声，也不敢上前打扰。
过了一会，埃文叹了口气，擡起手，做了几个施法手势，清冷低沈的声音开始吟唱——那是来自久远年代的古老咒语，带着独特的韵律，覆杂而玄妙。
这还是西瑞尔第一次见到他的老师施法配合手势和吟唱。接下来的一切，让他睁大了眼睛。
万千的光芒自天地间涌现，逐渐汇聚成一个极为覆杂强大的魔法雏形，随着埃文的吟唱，渐渐完善，成型，散发出足以照亮整个黑夜的耀眼光芒。
黑雾消散，诅咒退却，亡者归于沈寂，生者恢覆生机，万物迎来新生。
与行尸战斗的法师们看着化作白骨倒在地上的行尸，擡头看向被光芒笼罩的天空，茫然地停下了施法的动作。受伤的人看着自己在几个呼吸间便已经恢覆如初的伤口，惊诧又不解。
那是法则级别的光明魔法，光明与生命的法则共同发挥作用，这一刻，黑夜消退，整个西域欧斯卡亚大区都被治愈与净化的光明笼罩。
当光明魔法消退，晨间的第一缕阳光开始照耀大地，笼罩了欧斯卡亚大区足月之久的诅咒阴霾，彻底褪去。
晨曦的光芒之中，没有人发现，身穿黑袍的法师从一个不会被注意到的角度，艰难地捂住自己的胸口，脸色惨白，却仍在非人的痛苦中，紧咬牙关，强忍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修长的背影傲然而挺拔，被黑袍笼罩下的身体，冷汗遍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