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
七夕,又名乞巧。
为了乞巧,大部分年轻女子会做穿针引线验巧,做些小物品赛巧,摆上些瓜果乞巧。
虽然盼倩早些时候就被父亲安排着学习女红,可由于实在不感兴趣,技艺到现在都不见精进。
“姐姐,快教教我吧。”
盼倩本对乞巧无甚关心,可就在前几日,盼倩临时起意,想绣一个带图案的香囊赠予思归。
可试了几遍,竟是连线都打起了死结。
“书到用时方恨少”,盼倩有些后悔自己之前漫不经心的态度,现在竟是这等简单之物都做不出来。
“好好好,若再不答应你,我这脑浆都快被你摇出来了。”
南芊颂与盼倩不同,她向来是极善于针线活,挽夏许多衣服上的图案都是她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谢谢姐姐~”
盼倩立马搬起一张椅子乖乖地坐在南芊颂面前,摆出一张乖巧的笑容,将材料从一旁拿过来。
“还请姐姐赐教。”
南芊颂有些诧异,“如此心急?莫非是要在七夕当日送给思归?”
“姐姐!猜到了就不要说出来嘛。”
代以羞涩的浅笑,盼倩低下头来,不敢直视姐姐带着打趣的眼神。
是了,距离七夕没几天了,要越快越好。
“我想绣一只白狐……会不会太难了?”
“白狐?是有些难,但可以将图案简化,这几天应该是可以完成的。”
只是,为什么是白狐?
香囊上绣的动物一般都是生肖丶传说动物和鸟。而传说动物又以麒麟丶凤凰居多。
白狐一般象征狡猾和凶恶,很少出现在赠予他人的物品上。
想起昨日挽夏见过思归后的异常,南芊颂内心有了大概的猜测。
莫非……
南芊颂一直都明白,虽然现在妖并不常见,但这不代表他们已经不存在,大部分应当是隐藏于人类当中,选择与人族和谐共处了吧。
南芊颂选择暂时将疑问压在心底,待日后寻找合适的机会再询问。
“刺绣真难啊。”
盼倩看着食指的针眼,忍不住吸了口气。
下午在姐姐的引导下,思归简略地画了一张白狐图,并以此为基础绣完了白狐的头部。
“应该还不错吧。”盼倩在房中拿起绣了一些的香囊细细地看了眼:线有些乱。
终究无法和姐姐的相比。
“姐姐,我回来了。”
思归下午同涂山怀月与苏秀妍二人逛街去了,这几日外面车马如龙,三人都想着涨涨见识,结果被人流挤得晕头转向。
盼倩惊得立马将香囊塞入袖中,颇不自然地转过身。
“思归,你回来了,街市可热闹?”
“嗯,只是人实在太多,苏秀妍说这几日都不想再外出了。”
想起苏秀妍那颓废的脸,思归忍不住笑出声。
“说起来,姐姐方才在做什么?我看到你……”
“无丶无事,就是手臂有点痒,挠痒罢了。”
思归眯起眸子:“姐姐有事瞒着我?”
“没丶没有啊,哈哈。”
盼倩扭过头去:思归怎么如此敏锐?
思归叹了口气不再深究,接着说起今日的趣事。
盼倩在心底默默道歉:抱歉了思归!我会给你一个惊喜的!
隔着布料,盼倩紧紧抓住里面绣到一半的香囊。
南芊颂屋中。
盼倩走后,南芊颂吩咐下人找来了一些关于涂山白狐的志怪书籍和记载。
昨日思归自我介绍时,南芊颂就对“涂山”一氏颇有疑惑,这等姓氏实在少见。
既然有了怀疑,那就一定要找出一丝依据。
南芊颂翻开书,细细查看起来。
“原来大禹的妻子涂山氏有可能是九尾狐幻化而成。”
这倒是第一次知道。
涂山多九尾狐,部分族裔以居住地为姓。
倒也符合思归昨日的说法。
“真是有趣。”
南芊颂不担心思归有害人之心,毕竟妹妹与她结识已近三年,若是她要动手,早就出现意外了。
“只是人妖殊途……”
“盼倩,七夕那天我与怜儿能与你们同行吗?”
许敬之找上门来请求道:“七夕那日街上热闹,可你也知道的,我爹他对怜儿……”
许大人早些时候就发现许敬之的心不在盼倩,而是在邺城江府的长女身上。
“我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你是尚书之子,她配不上你。”
想起父亲盛怒的脸,许敬之摇了摇头。
“当然可以,我还想见见你的怜儿呢,天天听你提起,我还不曾见过。”
盼倩踮起脚豪迈地拍了拍许敬之的肩膀,许敬之感动地都快跪下了。
“那就在七月七日晚的鹊桥相聚!”
邺城位于江南水乡,镇内多桥梁,而这鹊桥因情侣多在此幽会而得名,距离南府有一段距离。
此处年轻人众多,好掩人耳目。
七夕当日,到处灯火通明丶摩肩接踵,小摊沿街而立,盼倩带着三人在街头穿梭,费了好大劲才到鹊桥。
“许敬之,我们到了。”
看到站在鹊桥边的一对璧人耳鬓厮磨,盼倩一眼就认出了许敬之。
二人听到声音,几乎是弹开般拉开距离,江怜更是羞得团扇半遮面,不敢直视盼倩一行人。
“盼倩,你丶你们这么早就到了啊。”
许敬之挠着头走向盼倩,颇有些尴尬。
“是呀,可惜,打扰到你们二人了。这还不快向我介绍介绍你的怜儿。”
“对,对,”许敬之拍了拍袖子,“这位是江怜,江府千金,是我的意中人。”
“各位好。”
江怜点了点头,也不再用团扇遮住脸庞。
看这通身的气派,端庄典雅,与许敬之确实相配。
江怜今年已年满十七,家里人疼惜她,也知她心里有人,便没为她安排婚事,至今尚在闺中。
希望许敬之不要误她。
“好啦,我们这边既已介绍,盼倩可否为我们介绍下你们一行人?”
苏秀妍与涂山怀月已跑到鹊桥上,独留思归一人站在盼倩身后。
盼倩草草地交代了二人的身份,便逛起了街。
“是巧果!这可是平时没有的稀罕玩意,我买些给你尝尝。”
既是七夕,街上肯定与平日有所不同,除了七夕乞巧的应节食品,部分手巧的姑娘还会拿出自己制作的小玩意儿摆摊出售。
“姐姐,这个香囊不错。”
“嗯……我看看。”
盼倩接过思归递来的香囊,上面绣了一只可爱的兔子,论技艺,确实要比自己绣的白狐强多了。
“确实不错,那我买给你吧。”
付过钱,盼倩背对着思归拿出藏在袖子里的香囊看了一眼,叹了口气,覆又塞回袖中。
“你们可知,墨湖旁有许多人在放孔明灯,要不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方才就看见夜空中有孔明灯在摇曳,竟是在墨湖附近。
“当然要去!”
“那盼倩丶思归,我们二人就先去另一边了。”
许敬之说完,就拉着江怜跑到了别处。
“唉,别管他们了。思归,我们要不要也写些什么在孔明灯上,写些不一样的!”
盼倩有些心虚,因为这建议隐含了她的私心。按照习俗,尚在闺房中的女子在七夕这天放孔明灯是为了祈求姻缘,可盼倩不愿看见思归写这些。
正巧,思归本就对寻求姻缘无甚兴趣,狐妖寿命百年,阳寿会随着修炼不断延长,不少同族都是年过半百才会考虑终身大事,至于涂山启与白芷柔,两年人更是百馀岁才成亲。
思归欣然同意,接过了盼倩从摊贩手中买来的孔明灯与蘸了墨的笔。
比起姻缘,思归更在意一件事,她将笔一挥,神色认真地写着。
“思归可否给我看看你写的是什么?”
见思归点头,盼倩小心接过孔明灯,上面赫然写着一行娟秀的小楷:愿南盼倩一生顺遂,长命百岁。
盼倩一怔,一股温暖蔓延全身:原来思归依旧不忘那日的算命,依旧在担心我。
这几日日子回归正轨,盼倩都要将这事忘却了。
为了掩饰有些变红的眼眶,盼倩故意打趣道:“哎呀,思归这祝愿,仿佛我是个耄耋之年的老人。”
思归有些不好意思,走向前来欲抢回孔明灯,盼倩却将身子一扭,躲开了。
“谢谢你,思归。”
思归更羞了,嘴里抱怨着:“既然我的已给姐姐看过,那姐姐的也应给我过目一下吧。”
盼倩一听,却是不愿意,将思归的孔明灯塞回思归手中,一把抓起放在一旁的孔明灯一面朝里搂在怀中。
“我的……我的就算了,秘密!”
虽然确实同思归说过写些不同的,但自己果然存在私心。
盼倩瞄了眼孔明灯上的内容:愿与意中人两情相悦。
万一思归问起这个意中人是谁,自己绝对会慌得口齿不清不小心抖出真意。不可不可!
“那,姐姐将孔明灯交与我。”
“不行不行……”
盼倩将灯抱的更紧,几乎要变瘪。
思归噗嗤一笑:“姐姐,既然你说了,我是不会故意看的,只是点灯时需二人协作才好放飞,由我点灯,定是会不小心看到内容,所以不如由我牵着灯的顶部为妙。”
这样听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你丶你绝对不许偷看。”
两人第一次点灯,耗费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成功。
思归看着缓慢升空的灯光,心底默念道:“如若举头三尺真有神明,思归愿一辈子多行善事,以换姐姐一生顺遂,而不是如手相所预示般英年早逝。”
一阵狂风刮过,思归扶稳身旁的盼倩,向空中望去。
姐姐的孔明灯有些偏了位置,正好能看清上面的字。
虽不愿违背姐姐的意思,可狐妖视力本就是常人的数倍,当理解了上面的内容为何后,思归瞳孔微缩。
意中人?这是什么意思?
思归转向盼倩,发现身边人正慌乱地搜寻着什么。
“东西不见了!”
“什么东西不见了?”
“一个香……”
可话说一半,盼倩却是紧紧抿住嘴,不愿说更多。
思归敏锐的目光四下搜寻着,“姐姐,可是那个?”
竟是掉入墨湖中了,定是方才的狂风吹过,身子不稳甩出去的。
“我要拿到它。”
盼倩说着就要脱下鞋子,这可是自己原先准备送给思归的香囊,不能就这么算了。
“姐姐!”
多重的困惑积压在心底,思归的声音也忍不住变大,将盼倩吓得呆在原地。
“对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吓姐姐的。只是那个东西,就由我捡给姐姐吧。”
思归安抚着盼倩,偷偷施法将水中的物什快速甩至岸上。
看样子,是个香囊?
“姐姐,可惜脏了……”
有些看不清上面的图案,思归将香囊还给了盼倩。
“完了。”
完成度本就不佳,精致度更是比不得方才买给思归的其他香囊,这下还弄脏了,更送不出手了,看来要找个机会再做一个。
撞上思归好奇的眼神,盼倩眼神躲闪:“哈哈,无关紧要的香囊。对了,思归,你累了吗?若是累了,我们就去找许敬之打个招呼……”
低着头,盼倩快速逃离了现场。
不自然的表现,无比珍惜的香囊,以及孔明灯上写着的内容……
思归眸子暗了暗。
姐姐是何时有的心上人?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