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好不甘心,怎么会有人脑子这么好使!
思安的笔记本虽简练,可知识点却是清晰易懂,比南秋羽上课完全从黑板上照抄的笔记好懂多了。更重要的是……
馀光中那完美的侧脸被太阳光照射下发光的小绒毛勾勒着,竟比名画中的美人还要美上几分。
怎么会有人既聪明丶漂亮,家里也有钱呢,这不就是“白富美”吗?南秋羽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个词真的可以安插在熟人身上。
“停,停。”
南秋羽在内心下令自己停止这没意义的恭维,怎么才过了一个周末,自己又忘了身边这人不是普通人类,她不就帮了自己一些忙,对自己笑了一下嘛。
想起刚才那个迷人的笑容,南秋羽心里暖洋洋的,刚升起的警惕心又降了下去。
*
晚自习结束,南秋羽与思安并行在通往宿舍的小径上,两边的路灯并不太亮,所幸天上的点点星光和皎白的明月指引着回寝的道路,也不必担心会被暗处的石子绊倒。
“对了,我忘记和你说了。”
昨天晚上的班会思安不在,可除了自己应该也没人告诉她了。
“下一周有月考,说是摸底测试。月考过后会召开家长会。”
思安脚步一踉,“家长会?”
让白小小来参加?不行。可爸妈还在邺城,手头的事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忙好。说到底,根本没有必要让长辈来参加这个无意义的家长会,自己又不是真正的高中生,待一切尘埃落定,这场过家家就要结束了。
“家长可以不参加家长会吗?”
“那可不行,老师说了,每个家长都必须来……”
南秋羽突然沈默,眼睛不停地眨着:如果思安当真是什么妖魔鬼怪,她的父母还健在吗?
影视剧都说,妖的寿命短则几百,长则上万,那思安的父母有很大的概率已经不在了。若真是这样,自己刚才的话岂不是戳到人家痛处?
借这次机会一定要问清楚!
“再丶再见?”
搞不懂人类都在想些什么,在那之后,南秋羽竟是一句话都没说。
钥匙插进锁口,右拧,思安刚要迈出左脚,南秋羽发话了,声音不大,“可以到我寝室一下吗?”
回过神来,思安已经坐在南秋羽寝室的椅子上了,这还是开学以来她第一次光顾别人的寝室。
空间与自己寝室一样大,可置办物品却多多了,两排鞋架都摆满了鞋子。
“你们寝室的其他人呢?”
涂三思看起来并不在,其他床位还是空的。
“三思她也请假了,至于其他的人嘛,她们都办理了走读。”
“哦,哦……”
思安来到南秋羽的寝室已经十分钟了,这十分钟里,南秋羽说完前面这几句话后,只是安排思安在椅子上再坐会儿,就自顾自地洗澡去了。
若是在平时,思安怎受得了这等委屈,可这次她却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背挺直,待南秋羽从浴室出来前,一句也不敢抱怨。
真奇怪,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思安自己也解释不清。
“哗啦。”
浴室的门终于开了,白蒙蒙的水汽从浴室里飘出,南秋羽裹着浴巾,身上还带着一股潮气,刚刚淋浴完的身体白里透红。
视线上移,盘起的头发有几缕散落下来,点缀着葱白的脖颈。
思安情不自禁咽了口口水。
南秋羽慢悠悠地走着,也不急着穿上衣服,而是坐在床沿将腿一并,对上了思安的眼睛。
不安,这是思安从南秋羽瞳中读出的信息。为什么?难道刚刚的一系列举动只是为了给自己壮胆?那这可真是独特的壮胆方式。
“有何贵干,南小姐?我可是被你晾在这好一会儿呢。”
虽然自己的询问带着一股玩弄味,可思安清楚地感知到眼前人的身躯幅度极小地颤抖着,像是受惊的小鹿,她深吸了一口气,像是终于做好了十足的准备。
“你究竟是什么?”
眼前人握紧拳头,思安当然清楚她问的是什么,倒不如说她更好奇,南秋羽是怎么把这个问题憋在心里这么久的。
许是为了报自己被无视的仇,思安的玩弄之心加重。
“你是指什么?若是指身份,我只是这所学校的一名普通学生。”
“我没有在开玩笑。”
声音不大,气势却十足。
“我们初次见面时,你们提到的究竟是谁的名字,还有这个……”
南秋羽翘起右手小拇指,“那条红绳又是什么?”
思安也不做出回应,静静地看着南秋羽的眼睛,片刻后,她轻叹一口气,站起身,将椅子搬到南秋羽面前坐下。看来南秋羽做好了承受真相的准备。
当然,思安并不知道这些准备大多是南秋羽在洗澡时做好的。
“你真的想知道?”
“是。”
为了使思安看到决心,南秋羽甚至双手叉腰站起身以增强自己的气势,身上的浴巾伴随着动作摇曳,看起来随时就要掉下来。
思安别开眼,肩膀一沈,对着房间施加了一个结界。
“你丶你要做什么?”
不知从何处吹来一阵强风,南秋羽闭上眼将手抵在额前。待气流逐渐减弱,眼睛勉强可以睁开时,原先坐在自己身前的思安头上长出一双兽耳,银发及腰,身后赫然摇晃着六条尾巴。
“啊!”
想到自己还在宿舍,响亮的尖叫声随即被南秋羽堵在嘴中,“你,这丶这。”
“嗯?”思安的尾巴摇的更欢了,“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外面听不见的。”
南秋羽一遍接着一遍舒缓胸口,直到心跳平稳,声音也不再发抖,这才有闲情仔细看眼前这位人的“新皮肤”。
刚刚过于惊讶,脑子也没转过来,现在细细看来,思安这形象与影视剧中的“九尾白狐”除了尾巴数量,竟是相差无二。
“你是狐妖?”
“聪明,没想到这也猜出来了。”要知道白狐可不像小猫小狗般随处可见,一般人可无法这么快猜出自己的真身。
思安适时地变出一把团扇轻轻扇着,声音矫揉造作,表情也略显浮夸,看来深受白小小潜移默化的“戕害”,“是啊,我可是白狐,吓到了吧?”
南秋羽摇了摇头,不知为何,她心中有这个预感,对思安是白狐这事也就不感到奇怪了。
“没意思。”
没听到有趣的回答,手扇的也有些酸了,思安将扇子往空中一抛。南秋羽生怕它掉下来砸到头,眼睛紧紧地追着。
“不见了?”
扇子在空中消散,南秋羽心有馀悸,手却在不经意间被思安握住。
“干什么,放开我。”难道涂山思安要灭口?南秋羽思及此,手拼命地挣脱着,可这团束缚更紧了。
思安秀眉轻蹙,“你这人忒奇怪,不是你问我那红绳是什么。”她将南秋羽不管不顾摇晃的头转过来,“你可看好了。”
也不知思安念了些什么,时隔半个月,那条诡异的红绳终于得以再次在南秋羽小指处现形,原来一切真的都不是梦。
闲置的左手抚上这浮在空中的红绳,霎时间,一大团模糊记忆碎片涌入脑中,南秋羽的脑袋不堪重负,止不住地干呕。
“咳咳,刚才那是什么?”
场景与梦境中相似,可拥有更多的细节。
思安又不是南秋羽,当然不知道她看到的是什么,见南秋羽咳得难受,她也顾不得其他,立刻渡了一些内力过去,“可舒服些了?”
“嗯。”可算缓过来了,南秋羽强撑着脑袋坐直,想要表达感谢,却看到思安紧闭双眼,脸色不自然。
“那,你要不要先换上衣服?”思安自觉地闭上眼,经过刚才这一折腾,南秋羽身上那条浴巾几乎敞开。
南秋羽也是后知后觉,她爬进被窝一把将被子扯起,声音因尴尬而发颤,“你可千万不要偷看。”其实南秋羽并没有披着浴巾就与他人交谈的习惯,平时寝室就自己与三思二人,浴室地面湿,不方便穿衣服,乘三思洗澡时,南秋羽就会独自一人在床上把衣服换好。然而今天思安在,她在心底犹豫了半天也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强装镇定与她说正事。
思安虽转过身丶闭上眼,可这敏锐的听力可阻挡不了涌入耳朵的声音:木板床因南秋羽过度慌忙而“咯吱”作响,衣服的布料摩擦着。还好现在这般形态下耳朵被毛发所遮盖,不然如何向南秋羽解释发红的耳朵?
至于阻挡外界声音的咒法,思安暂时忘了。
“我好了。”
思安转回身子,南秋羽早已换上了一套藏青色睡衣,手不自然地把玩着发尾。
“这下,你可以向我说这红绳的故事了吧?”
思安点头,思绪回到了从前……
“就是这样,所以我来这找我的姐姐。”
“也就是说,上一世的我最后自杀了?你姐姐想要覆活她?而这条红绳将我与你姐姐连接起来?”
多么不可思议,先是自己的噩梦得到了解答,再是得知有一个人在无形之中与自己紧密联系几百年,这下怕是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消化这些信息了。
见思安点头,南秋羽忍不住继续问道:“可我从来没遇到过她。”
那么美丽的脸,自己曾经若是遇到过,定是不会忘记的。
“你可知,我刚刚与你说的不是全部?”
南秋羽不明白,“那其他的……”
“刚刚那些只是第一世罢了,你的第一世死去不久便堕入了轮回,从此不论哪一世,我的姐姐都常伴在你身边,以不同的身份丶年龄。当然,具体发生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为便于理解,思安甚至施法捏了几个小人,在她们的身后标上“一”“二”“三”,让她们随着内容而演绎相应剧情,“可明白了?”
这一通操作对于南秋羽而言莫过于变戏法,不但直截了当,并且有趣极了。
原来梦境中的内容并不是在同一世发生的,刚刚思安没提到,自己还权当她不知道如此多细节。
仔细想来,也只有那一次,自己看清了迷雾后的脸,其他时候的脸依旧被迷雾蒙蔽着,尚不清楚她们的长相是否相同,是否为一人,“思归”是否真如思安所说世世陪在“自己”身边。
“帮我多多留意出现在你身边的人,有什么不对劲,可以马上来找我。”
不对劲的人,可不就你嘛。回忆自己十五年的人生,从没有任何时段比这半个月还“刺激”。
送回思安,南秋羽躺回床上,努力捋清内容,一时间倒是忘记了那个压在心底丶准备最后问的问题:若是南盼倩真的覆活了,那我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