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寒未退,上海滩晨雾笼罩。黄浦江面薄烟弥漫,远处传来船只汽笛的悠长回响,隐约带着些许肃杀之气。顾家的大宅内,顾重章眉头深锁,手中捏着一封电报,纸张因攥紧而微微变形。他的目光冷冽,语气中透出几分不安:“沈洛,真是个难缠的角色。”
一旁的顾俊坐立不安,面色阴沉。他缓缓开口:“叔父,此事不能再拖下去了。沈洛步步紧逼,我们若不反击,整个顾家都将颜面扫地。”他的语气虽带几分愤恨,但掩饰不住的却是对沈洛的忌惮。近月来,沈洛频频联合吴兆卿、江雪等人,在商业领域发起猛攻,逼得顾家在多个产业中节节败退。
顾重章冷笑一声:“反击?反击不是你这样无脑硬碰硬的做法。顾家经营多年,岂会轻易被一个年轻人掀翻?不过——”他话锋一转,“他的确比预想中难缠。顾俊,你要记住,打蛇七寸,只有抓住他的软肋,才能将他一击致命。”
沈洛正坐在沈氏影业的新办公室里,身后落地窗外,阳光洒在黄浦江上,波光粼粼。他面前的茶盏氤氲着热气,散发出淡淡的茉莉清香。他轻轻翻动手中的文件,一丝冷笑浮现在唇角。
“顾家的漏洞越来越多了。”他说,目光定格在文件的最后一页。
坐在对面的吴兆卿闻言,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笑意玩味:“这便是你布下的局?顾重章那老狐狸恐怕还未察觉,他亲手掩盖的那些陈年旧账,正是你撬开顾家防线的利刃。”
沈洛淡然一笑,语气温润却带着锋利:“顾家家大业大,枝繁叶茂,表面上风光无限,但越是这样的家族,暗藏的隐患越多。他们的纰漏,比我想象的还要多。”他顿了顿,将文件推到桌面中央,“特别是顾重章这些年私下里的勾当,牵涉的不仅是商业利益,更牵扯到他与黑帮的往来。只要将这些证据送到相关部门,他的末路也就不远了。”
吴兆卿接过文件,细细翻看,眼中闪过一丝赞叹。他放下文件,语气中多了几分戏谑:“沈洛,看来我得重新评估你这个合作伙伴的价值了。你不仅在电影圈独具慧眼,在权谋上也是个天才。”
沈洛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他抬头看向窗外,语气缓缓却带着一丝杀伐之气:“我不喜欢与人死斗,但既然顾家步步紧逼,那我也只能以牙还牙。吴先生,这一局你我联手,将顾家彻底拉下水,如何?”
吴兆卿眯了眯眼,举杯道:“合作愉快。”
顾家的困境正在加剧。
沈洛与吴兆卿展开联手,在多个商业领域施压,压缩顾家的生存空间。从物资供应到运输渠道,从地产开发到金融借贷,顾家的核心产业几乎无一幸免。短短一个月间,顾家原本稳固的商业根基竟然开始松动,甚至连顾家的名声都受到了严重打击。
但真正让顾家措手不及的,是沈洛在暗中捅出的那一刀。
顾重章这些年来,利用顾家的资源暗中操控一部分黑帮势力,为自己谋取私利。表面上,他是顾家最稳重的长辈,是家族的定海神针,但实际上,他的所作所为早已偏离了家族的核心利益。他的秘密账本被沈洛暗中截获,这份账本详细记录了顾重章这些年与黑帮交易的款项及明细。
更让顾重章震怒的是,这些内容已经被有心人递交到当局。一旦当局追查,顾家势必承受灭顶之灾。
“是谁?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顾重章在书房内暴怒,他重重拍在桌面上,震得茶盏晃动,茶水溢出几分。他阴沉着脸看向顾俊,“是不是你身边的人不可靠?”
顾俊连忙摆手,辩解道:“叔父,我的人绝不会出卖顾家!倒是沈洛,他手段层出不穷,我们必须防备他的下一步计划。”
顾重章沉吟片刻,目光中透出一丝狠戾。他冷冷道:“既然如此,那就斩草除根。派人去查沈洛的底细,无论是他个人,还是他沈家企业的任何漏洞,都必须挖出来!我要让他付出代价!”
然而,顾重章未曾料到,他的计划尚未实施,就已经落入沈洛的圈套。
翌日,上海滩最大的报纸之一《申报》头版赫然刊登了一篇署名文章,标题醒目:“商界名流背后的黑色交易。”文章虽未直接点名顾家,但其细节却与顾重章的活动如出一辙。更令人震惊的是,文章附上了一张账目清单的照片,那清单上熟悉的笔迹正是顾重章的。
消息一出,上海滩的商界哗然。顾家的声望一夜间跌至谷底,顾重章更是成为众矢之的。家族内部怨声载道,顾俊更是愤怒得几乎摔碎了所有的杯盏。他对着顾重章咆哮:“叔父!你居然把顾家拖进这样的泥潭!”
顾重章面色如土,沉默不语。他如何不明白,这是沈洛设下的局,而他却偏偏自投罗网。
沈洛的书房内,灯光温暖而柔和。他手中执着一份最新的报纸,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张铭吉推门而入,低声道:“少爷,顾家的声望已经彻底崩塌。下一步是否要进一步施压?”
沈洛轻轻摇了摇头,目光深远:“不急。顾家如今是瓮中之鳖,他们自己都难以为继,何必费力再补一刀?”他顿了顿,低声道:“现在,真正的机会来了。”
张铭吉点点头,心中却暗暗钦佩。他看着眼前的沈洛,愈发觉得这位年轻的少爷胸有城府,深不可测。
顾宅内,灯火辉煌,客厅的四周摆满了红木家具,处处彰显着顾家雄厚的家底。然而,此刻的气氛却如一潭死水,压抑得令人窒息。顾家核心成员围坐于长桌之旁,各自神色凝重。顾俊居于首座,眉头紧锁,目光扫视众人,试图以威严压住场面。然而他的声音方落,便有一名年轻男子冷笑出声。
“二哥,顾家的局面弄到这般地步,是否该有人担起责任?”发话的是顾家三少爷顾铭,他生性张扬,早就对顾俊的独断专行心存不满。此刻,他手握茶杯,半垂眼睑,语气却挑衅意味十足。
顾俊闻言,脸色微变,但很快恢复平静。他略微抬手,似要压制局面:“三弟,此时家族危难,内部纷争只会让外人看笑话。我们应当齐心协力——”
“齐心协力?”顾铭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顾家已经被你折腾得快成空架子了,哪里还有什么齐心协力可言?若非你当初强行与沈洛对抗,又如何会陷入如此局面?”
这话一出,场中气氛更是紧绷如弦。顾家大少爷顾林紧皱眉头,试图开口调停:“三弟,话不可如此说——”
顾铭冷哼一声,不再理会顾林。他的态度昭然若揭:即便身处顾家,他也不会再轻易听从顾俊的指令。事实上,顾家内部早已分裂成了几派:以顾铭为首的一派,主张彻底改变家族策略,甚至不惜与沈洛和解;而另一派,则以顾林为代表,仍愿维持家族内部的传统权力分配,盲目支持顾俊的决策。
更深的分裂,却隐藏在表面平静之下——顾家的长辈们并未出席此次会议。他们早已看穿顾俊渐露颓势,开始默默寻找替代人选。顾俊身为家主,却正逐渐失去掌控全局的能力。
沈洛得知顾家的内斗消息时,正坐在办公室里批阅公司最新的电影项目计划。他眉眼间透着从容,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站在一旁的张铭吉忍不住轻声问道:“少爷,这顾家内部闹得不可开交,是否需要我们再推上一把?”
沈洛放下手中的文件,抬眸望向窗外。上海滩的夜景灯火辉煌,然而在这繁华之下,暗流汹涌。他唇角轻轻上扬,似有深意:“不急,顾家内部已经够乱,我们只需静观其变。让他们多斗一斗,才好显现出破绽。”
张铭吉点头称是,又低声补充道:“近日报社的文章已经刊发,舆论风向开始转变。顾家的声望持续下跌,这对于我们电影产业的布局,无疑是好消息。”
“嗯,”沈洛轻轻颔首,神色间透出几分思索,“继续推进舆论战,但记住,要点到为止。顾俊若太早倒下,对我们反而不利。”
他停顿片刻,目光微转,冷然道:“我需要他们内耗得更彻底。”
与此同时,顾家宅邸内的争执逐渐演变为对立。顾铭与顾俊正面冲突,其他家族成员虽未公开表态,但暗中已经开始站队。此刻,顾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立感。即便是平日里一贯支持他的顾林,也因家族利益的纠葛而表现得摇摆不定。
顾俊的耐心终于被耗尽。他猛然站起,重重拍向桌面,冷声道:“既然诸位不愿共谋出路,那不如散会,各安其职。顾家的大局,我自会承担!”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顾铭已然冷笑道:“大哥,你若真能承担大局,又怎会将家族拖入此等险境?不如趁早退位,让有能力的人来主持家族事务!”
这句话无异于一声惊雷,震得顾俊脸色铁青。他握紧拳头,目光如刀锋般掠过顾铭的面庞,却终究强压怒火,未曾发作。他知道,眼下正是顾家最危急的时刻,若再因内斗而彻底分崩离析,后果将不堪设想。
顾家的长辈们此刻大概正在冷眼旁观,等着看他如何应对。顾俊深知,若不能迅速平息这场内乱,他的家主之位恐怕真的不保。
翌日清晨,顾俊在书房里伏案沉思。黑夜未退,他却早已满腹焦虑。窗外传来细雨敲打窗棂的声音,似在暗示着他的前路荆棘满布。
顾家的局势对沈洛来说,是一次千载难逢的良机。几天后,沪上各大报纸纷纷刊载有关顾家的新闻。文章多以隐晦的笔法,暗示顾家内部争权斗势,甚至有不少关于顾俊决策失误的批评。尽管没有指名道姓,然而文中的指控显然意在让顾家的丑闻成为舆论关注的焦点。
这些报道一经刊出,便在社会各界引起广泛议论。顾家作为沪上世家,一向以稳重闻名,如今却屡屡传出内斗的消息,不禁让人唏嘘。
与此同时,沈洛的电影产业却如日中天。他利用顾家内斗之际,稳步扩展产业版图,并巧妙地借助顾家的声望滑落,进一步巩固自己的地位。
顾俊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独坐书房,脸色阴沉,眼神深陷。他的心腹手下匆匆而至,低声禀报道:“少爷,沈洛那边的舆论战已经深入人心,如今我们在商界的声望难以为继。”
顾俊闻言,久久沉默。他攥紧了手中的茶杯,手背青筋暴起。片刻后,他低沉地说道:“先稳住内部,再逐一清理外部威胁。沈洛想趁火打劫,就让他看看,顾家还未到任人宰割的时候。”
外面的雨声逐渐大了起来,仿佛在为他的决心增添几分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