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当铺出来
沿着正街一路向南 穿过一条绕着中心正城一圈的胭脂河，就来到了南城地界。 李无寿没有急着回家，而是先来到了一处河岸边。 这里树木茂密，颇为隐秘。 李无寿找到一株岸柳，跪伏在岸边向着河下捞去，那里有着来时，下的一个破旧渔网。 摸了半天，却摸了个寂寞，破旧渔网早就不知所踪了。 “还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所幸固定渔网的铁丝还在，李无寿将它摸上了岸。 小心的向着四周望了望，确认无人后。 李无寿褪去了身上的麻衫，坐到岸边。 捋直了铁丝后，猛的将铁丝插入腹中，划开一道口子。 一滩异常浓稠的暗红色液体从腹腔中流出，细细看时，内里还好似还掺杂着泥沙。 接着李无寿将手伸进腹腔中，斜着向着左上方心脏的方向，一顿摸索。 一根血管模样的东西被他扯出，扔到了河里。 一开始听说无生当铺当寿时需要割腕滴血，李无寿就很苦恼！ 自己也没血啊，滴个什么劲呢？ 实在没有了法子，李无寿在张屠夫家宰杀牲畜的林子外，挖了一些渗了血的土，在这河岸边和稀了装在肚子里。 又向张屠夫讨了一些不要的牛心管，拼成了一根血管插进胳膊中。 割手腕时，李无寿拼命的挤着肚子，才将几滴浓稠的液体顺着牛心管挤出。 结果很成功，白衣人和神使都没发觉。 结果又很失败，因为他没有当的了寿，换出米粮来。 浓稠的泥土液体流了许久，终于慢了下来。 李无寿捧起河水，将腹腔冲洗干净，内里空空如也，没有常人的腑脏。 确实如血佛寺的和尚所言，徒有空壳。 但李无寿不会认为自己是被什么东西吃剩下的，因为他记事起就是如此，相比较曾经的模样，现在他已经长了很多的肉了。 等影子消化了生魂，血肉会再次长出一些。 只是不知何时才能长成正常人的模样。 将铁丝穿过皮膜，来回数次后，皮膜在铁丝的穿插下，再次聚合在一起。 起身将衣服穿上，铁丝依然留在皮膜上。 李无寿没有在意，因为很快皮膜就会长好，就像刚刚割过的手腕，现在已经长好了一样。 静静的望着河面，黑影与岸柳的影子混杂在一起，张牙舞爪，如妖似魔，隐约仿佛有着几声哀嚎，又仿佛岸边呜咽的风。 李无寿怔怔出神！ 他又在怀疑自己到底算不算得上一个人了。 虽然每次老乞丐都一边怕的要死，一边又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陈狗儿每次也在旁边附和。 不过应该是个人吧？ 南城里长了好几个眼睛，鼻子的不也一样奇怪？ 只是自己奇怪的多了些而已。 比如自己的影子能吃生魂，又比如自己有着多种视角。 一种和常人一样通过自己的眼睛看事物。 另一种则是全方位的视角，能够俯瞰全景。 甚至聚精会神时能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事物。 相比而言，自己的肉身算是好的了。 只是和常人的发育节奏有些不同罢了。 先把躯壳长好，内里再慢慢发育，未尝不是一个更好的发育方式。 当然李无寿也偶尔也觉得自己可能不是人。 曾经在茶馆说书的吴状元就说过仙神的故事。 说这世间人修天地人三魂，凝结三花聚顶，即可成仙。 自己人魂肉身，地魂之影，天魂俯瞰，岂不是天生的仙？ 想到这李无寿也有些哑然，哪有混的这么惨的仙？ 虽然刚刚吃了两道生魂，但他依然很饿，这种饿根植于灵魂深处。 享受香火的神，为祸一方的邪祟......甚至包括眼前行走的人，他都很想吃！ 其中老乞丐和陈狗儿除外，李无寿心里猜想，肯定是他俩太脏的缘故。 要饭若是能要到足够的吃食，他都想去要饭了。 毕竟老乞丐最会要！ 李无寿跟着老乞丐多年，自然也会。 当然也有要不到的时候，陈狗儿这个时候就会说，那就去抢！ 李无寿每次都规劝一番，总觉得这孩子邪性，老想着歪门邪道。 三个人，一老一弱，就自己一个青壮的，去抢的话，这活不就落到自己头上了？ 别看李无寿和普通人有些不同，但真对上了，谁输谁赢还真尚未可知。 其实也有过战绩的，只不过李无寿不承认，他曾被吴状元家的虎妞一屁股坐个半死。 摸了摸兜里最后的两个铜板，李无寿决定去买些吃食，起码先顶过这两天吧！ 收拾心绪，李无寿准备回去了。 穿过密林，来到了南城的街市，与正城的街市一般无二，只是显得死气沉沉。 街市上到处都是长着多只眼睛的民众。 这一次血佛寺来的是无眼僧，所以大多种的都是眼。 站在一个烧饼铺前，抬头瞧了一眼“祖传大郎烧饼”的门头。 “老板，来6块烧饼” 李无寿将最后的两个铜板递了过去。 “好叻，您稍候。” 老板接过铜板，回了一声，脸上的眼睛却四处乱看，一副伺机出走的模样。 李无寿倒也不怕，自己生机不显，以这些眼睛嫌贫爱富的性子是看不上的。 果然滴溜乱转了几次，老板脸上多余的眼睛，有些嫌弃的闭上了。 闻着烧饼的香气，李无寿决定忍了！ 祖传的手艺救了你！ 接过烧饼还未出街市，就见一群差役护着一个周身黄袍的无眼僧走了进来。 李无寿和其他居民退到了街市两边，只听其中的一名差役边走，边喊着。 “上人仙法将成，三日后南城居民每人需再种灵眼一双！缴银五两，可免去一眼！” “哗～嘶～” 街市两边瞬间哗然，前几日刚种的眼，现在又种？那还能活？ 迫于血佛寺和尚的威势，大家不敢言语，但这种哗然还是让无眼僧，生了不满！ “哼～！” 一声冷哼，街市瞬间陷入寂静，如同当头棒喝。 无眼僧头顶的两个戒疤缓缓睁开，两颗血红的眼球四处乱转。 “啊～！” 一阵痛呼，两边的民众眼睛流出血泪。 待一行人远去，街市才渐渐嘈杂起来，各种忧心之言，充斥耳畔。 李无寿也很担心，感觉手上的烧饼都不香了！ 刚种上眼，陈狗儿就疼的说要赶上老乞丐一起去死了，再种上一双还得了？ 至于缴纳银钱，李无寿和大多数的百姓一样，想都不敢想。 两个人四只眼睛，那就是二十两，以前有人要买李无寿也才给三两银子！ 老乞丐说本来想卖的，但是左等右等买家爽约了，这买卖才没成，对此老乞丐念叨了很久。 怎么办呢？ 李无寿很苦恼，他其实最怕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