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市规划局大楼笼罩在一层薄雾中。程屿站在会议室的落地窗前，手里捏着辞职信，看着窗外陆续走进大楼的同事们。这个他工作了五年的地方，今天将画上句点。
昨夜在李记茶馆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母亲带来的那份文件揭露了太多不为人知的内幕，也让他更加坚定了这个决定。想到暖月知道真相时震惊又感动的眼神，他的内心泛起一阵暖意。
"程工，开会了。"秘书敲门提醒。
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陈总一改昨晚的狼狈，西装革履，正在和几位领导低声交谈。看到程屿进来，他脸上闪过一丝冷笑："程工今天要给大家一个惊喜？"
程屿没有理会他的讽刺，径直走到主席台前。投影仪的光落在他挺拔的身影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各位好，今天我要宣布两件事。"他的声音很平静，"第一，我正式提出辞职。第二，我要公开一些关于映月巷改造项目的问题。"
会议室顿时一片哗然。陈总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但程屿已经点开了PPT："这是去年十二月的内部会议记录，显示项目方刻意隐瞒了老街的文物价值。这是土地规划变更的原始文件，上面清楚记载了违规操作的过程......"
"够了！"陈总猛地站起来，"程屿，你知道自已在做什么吗？违反职业道德、泄露商业机密，这些都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程屿冷静地看着他："那就让法律来评判。我已经把所有证据都交给了相关部门。陈总，也许你该解释一下，为什么要在评估报告中删除那二十七处历史建筑的信息？"
"你！"陈总气得脸色发白，正要发作，一个浑厚的声音从后门传来："让我来解释吧。"
所有人回头看去，只见市长李建国稳步走进会议室。二十年过去，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但目光依然锐利。
"程屿同志说得对，这个项目确实存在问题。"李建国环视会场，"昨天文物局的紧急保护令，就是我签字同意的。"
陈总的表情瞬间僵住。李建国继续说道："二十年前，我对不起程长林同志，也对不起映月巷的街坊们。今天，是时候纠正这个错误了。"
就在这时，暖月突然推门而入。她的手里拿着一个U盘："对不起打扰了，但这里有一些补充证据。"
程屿愣住了。他没想到暖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侧脸上，映照出一种坚定的光芒。
"请说。"李建国对暖月点点头。两天前暖月发现的那份老档案，已经在市里引起轩然大波。
暖月走到投影仪前，插入U盘。屏幕上跳出一张张老照片和文件扫描件："这些是我奶奶和程叔叔当年保护老街的完整记录。每一份文件都能对应现在的违规操作。而最关键的是这个......"
她点开一段视频。画面中是二十年前的一次私下会议，陈总的父亲正在和几个领导商讨如何绕过文物保护政策。视频虽然有些模糊，但声音清晰可辨。
"这是我妈妈冒着危险保存下来的。"程屿突然说道，声音有些哽咽，"她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陈总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猛地站起来："这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的项目是完全合法的商业行为，你们没有权力干预！"
"合法？"程屿冷笑一声，打开了一份最新的地质勘测报告，"你们连最基本的安全评估都做了假。这份报告显示，如果按原计划施工，地下水系可能被破坏，整个老城区都会受影响。"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几位分管领导交头接耳，显然事态的严重性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我宣布，即日起暂停映月巷改造项目。"李建国的声音斩钉截铁，"成立专项调查组，对整个项目进行重新评估。程屿同志，请你继续留任，协助调查工作。"
"他没资格！"陈总厉声喊道，"他已经递交辞职信了！"
"这正是我留他的原因。"李建国严肃地说，"一个宁愿放弃前程也要坚持原则的人，正是我们需要的。程屿，你父亲当年就是这么教育你的吧？"
程屿怔住了。记忆中父亲临走时的话涌上心头："是的，他说'做人要有良心，做事要对得起历史'。"
阳光渐渐驱散了窗外的薄雾。暖月站在程屿身边，轻轻握住了他的手。这一刻，他们都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
"散会吧。"李建国站起来，"专项调查组下午就要成立，请各位做好准备。"
人群陆续离开会议室。陈总经过程屿身边时，阴冷地说了一句："你会后悔的。"
"不，陈总，"程屿直视着他，"我唯一后悔的是没有早点站出来。"
等所有人都走后，会议室只剩下程屿和暖月。阳光洒在会议桌上，照亮了散落的文件和照片。
"谢谢你来。"程屿转身看着暖月，"但这样可能会给你带来麻烦。"
暖月摇摇头："我们是一起的。更何况，这些证据总要有人站出来说明。"她顿了顿，"昨晚你妈妈说的那些事，我一直在想......"
"对不起，"程屿突然说，"这些年我一直在逃避。明明知道他们在做错事，却想着用妥协来保护你和老街。但现在我明白了，真正的保护不是妥协，而是坚持。"
暖月的眼眶有些湿润："我也要向你道歉。之前对你有太多误会，没有理解你的难处。"
程屿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泪水："现在说这些还不晚。我们还有很多事要一起完成。"
"嗯。"暖月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不过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决定要辞职的？"
"看到那份老档案的时候。"程屿说，"那些字迹让我想起父亲伏案工作的样子。他用一生来守护这座城市，我不能辜负他。"
"那现在呢？李市长让你留下来......"
"我会留下来，但不是为了工作。"程屿凝视着暖月的眼睛，"是为了我们共同相信的东西。"
阳光越来越亮，映照着他们的侧脸。窗外的城市渐渐苏醒，映月巷在晨光中若隐若现。他们都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更艰巨的挑战还在等待着他们，但只要手牵着手，就没什么好怕的。
就在这时，程屿的手机响了。是张叔发来的消息："不好了，糖果店被人砸了！"
两人对视一眼，迅速冲出会议室。他们知道，这场战斗才刚刚开始。但这一次，他们不再是独自战斗，而是并肩作战。阳光下，他们的影子交织在一起，坚定而有力。
街角的钟楼再次敲响，依然是那个熟悉的节奏。五声，十六声。似乎在提醒着什么，又像是在见证着什么。而这个早晨注定将被历史铭记，因为有人选择了坚守，选择了守护，选择了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