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君把袖袍捋下,转过身来看向鱼十三,微微有些错愕,完全没有想到鱼十三会给他这样大一个惊喜。毕竟那司云虽然做事不大靠谱了些,可以他在五界的威望,帮帮这点小忙,应该还是不成问题。
“十三啊,这是怎么回事?你同为父说说。”鱼十三抬头,穹君才看见她鼻涕眼泪沾了一脸,连忙从珺矢身上取过手帕,替她擦了擦,“谁又欺负你了?”
鱼十三接过手帕,狠狠擤了一下鼻涕,又丢到了一边,眼底是悲痛欲绝的难过,“我去了天庭,有人说我不配待在上面,说我没有教养,去不了雾山,学不了法术。”
“哪个混球神仙!”穹君狠狠拍桌,“我穹君生的女儿,长得是不大好,说话是粗鲁了些,可……”
穹君掂量着,原本想安慰鱼十三,话语一转,却发现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立即转过了话题,拍了拍鱼十三的后背,“你前去天庭有没有见到司云仙官,他怎么说?”
司云一双微眯着笑的桃花眸突然从鱼十三脑海之中蹦出,她摇摇头,“见过了,但是还没提过这件事。”
原本已经同司云谈好,等从西海回去就送她去雾山,可他西海一行刚归,就沉沉睡了过去。听云泽的意思,司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醒来,雾山收徒大会临近,要是错过了这次的机会,她又得再继续等上好多个年头了。
“十三莫哭,我明日就上天替你问问司云仙官去。”珺矢向来见不得鱼十三啼哭,见她红着眼睛的模样,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语气煞是宠溺。
“司云仙官暂时醒不来了……你去了,也见不了他。”鱼十三擦了擦眼,刚一抬头,脖子下意识地往前伸了伸,瞪大了眼。
“怎么了?”珺矢问。
“司……司云仙官……”鱼十三死活没想到,司云不仅醒了,还从天庭一路来了这里。话音刚才落下,一道洁白得纤尘不染的身影临空而落,飘逸的停在了她身前。
司云扫眉,看着鱼十三这副邋遢样,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莫说九天神女,就是和寻常的妖魔凡人相比,鱼十三长得也抬磕碜了些,虽说七生替她渡了一口仙气,把她一身焦黑的皮肤治好,可这哭哭啼啼的模样,的确是难看了些。
想起这件事,司云又禁不住想到了那可怜的七生,自打他一口气替鱼十三渡过头之后,直至现在,还没从床榻上爬下来。七生心底愧疚,见司云醒来后,从床上爬下非要去收租,司云好说歹说劝不住,最后直接来硬的把他桎梏在屋内,才暂时制止了他。
“司云仙官,你怎么来了。”穹君恭敬的说着,面色微微肃穆。鱼十三纳闷,即便当初她的事情在幽山引起了轰动,被他送去人界时,也不曾见过他这副模样。
司云仙官不过是区区一个仙官,他应该不必对他如此才是。
“实不相瞒,我此番前来幽山,其实是找十三有些私事要谈。”司云笑脸盈盈的看向鱼十三,眼底不明觉厉的目光瞅得鱼十三有些莫名其妙,背脊一丝丝的凉意,瘆人得紧。
“既然仙官是来找十三的,那我们就不打扰了。”穹君向鱼十三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一定要把司云照顾好以后,便带着珺矢离开了。
鱼十三辗转,带着司云满山转悠着,不知道他和自己无亲无故,特意跑来幽山找自己做什么。原本山上空无一人,所有猫妖都呆在自个儿屋里谈情说爱,或吟诗作对洗衣做饭,不知何人何时走漏了风声,眨眼的时间,漫山遍野都是梳妆打扮好,穿黛色小衫戴翡翠步摇的小姑娘,竖着耳朵听着鱼十三这边的动静。
鱼十三无疑,早已经成了众矢之的,眼中钉,肉中刺。
“你跑来这里做什么?”鱼十三头瞥了他一眼,带着他往幽静的地方去,可无论两人走到哪里,身后的莺莺燕燕就跟到哪里。
一派盛景,鱼十三活了三万个年头,也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再过些日子,就是无间地狱十万年一回的鬼节,我想赶在过节前把鬼女送回去,所以我们的酒,恐怕得赶着时间做出来了。”司云兴致勃勃地说着,用笑意掩盖着眸色中深邃晦暗的阴谋,“原本我打算用美酒相酌,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劝说鬼女回到无间。可眼下看来,还是直接酿一壶烈酒,把鬼女灌醉以后,直接送她回去要容易得多。”
司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着,把云泽托付给他的重担早已经抛去了九霄云外。反正就他看来,这个傻兮兮的小猫妖,不管说什么,她都是会信的。
鱼十三愣愣的点头,以为司云的话,多少还是有几分道理,“要说烈酒,我这里倒是有几个方子,你要是不介意,跟我回我的住处一块儿去看看。”
早些年她在那小村里待得腻味了,曾经出去过一段时间,背着一包小鱼干,仗剑走天涯,四处搜罗了不少好酒。最后酒带不走,只好想方设法把配方给带走了。虽然这些酒是接地气了点儿,和天庭那些用料讲究昂贵的酒没办法比,可要论烈,应该不会差。
司云安静的看着鱼十三,淡淡笑着。凡间的酒对神仙来说,和喝水没什么两样,可他只点头,跟着鱼十三朝着她的住处去了。
走了整整半日,司云也未曾见到一处房屋,随鱼十三越走越偏,直至走到山间峡谷,看着奔流不息的瀑布从耳畔哗然落下,嘴角抽了抽,忍不住开了尊口。
“十三,你住的地方究竟在哪里?”天色渐晚,山风凉凉的刮,他脸色有些青黑,只怕鱼十三因为云泽的事情,报复到了自己头上,拿自己杀鸡儆猴。
鱼十三一声不吭,直到从一块巨石上爬了过去,淌过山谷间的溪流,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指着眼前溪边摇摇欲坠的小茅屋说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