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庭之上,素来无趣寂寥了些,她不过是见鱼十三好欺负,便陪着玉沐玩玩罢了。要早知道云泽会为了鱼十三出头,她死活也是不会来淌这趟浑水的。
狐族近几十万年来是没落了,可与天庭向来有姻亲在,在仙族的庇佑下,也没有其他妖族不给他们几分薄面。
可要是得罪了云泽……恐怕她就成了整个狐族的罪人。
看见灼灵壶时,云泽脸色铁青,打开了玉盖却不见鱼十三出来,冷声问道,“她进去多久了?”
秋鹤喉头扯着抖动,“两个时辰有余。”
“等把她救出来,我再同你们好好算账。”云泽握住灼灵壶,扬身骑上火汐兽,速速赶去了元宵殿。如今司云不在,雾山天高路远,也请不得雾山四帝,他唯一能够想到的人,只有无恃了。无恃活了几百万年,守在魔林之中整日修行,修为甚高,即便是天庭的神仙,也没有几位能够比得。
灼灵壶三日可吞噬仙族的三魂七魄,像鱼十三这样没有修为的小妖,不出一日,便已经回天乏术。鱼十三进入灼灵壶中两个时辰,恐怕已经被吸去了一缕魂魄,昏睡过去。
灼灵壶原是自上古时候留下来的器物,进入壶中,魂魄从体内被抽离而出,便会陷入混沌虚空之中,回归魂魄溯源之地。眼下他唯有进入壶中将鱼十三失去的一缕魂魄寻回,才能将她救出。但在他进入壶中之后,必须有修为高深的人自身精魄将灼灵壶养着。若是出现半点纰漏,不光是鱼十三,就连他也在劫难逃。
无恃正在元宵殿中熬药,见云泽主动找上门来,心下一喜,还未来得及将事先熬好的药端起,通体泛着玉色微光的灼灵壶摆在了他的面前。
“灼灵壶?你拿这个给我作甚?”无恃冷眼看着云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我要进去把鱼十三找出来,你若是还想让你妹妹复生,就好好把灼灵壶养着。”若是良鸢的魂魄果真在他体内,他和她便是一伤俱损,谁也逃脱不了。云泽便是吃定了无恃不会对良鸢置之不理,才会直奔元宵殿而来。
无恃微惊,不料云泽已经知晓他前来天庭的目的,不等他开口,云泽化作一道金光,进入了灼灵壶之中。无恃气恼,又只得无奈至极的妥协了,身上浊气渐渐涌出,环绕倾注壶中。以他全部能耐,也只能撑上一两日,若是超过了二十四个时辰,两人未归,他也无可奈何了。
刚进入壶中,云泽便瞧见了靠在一旁昏昏入睡的鱼十三,她身下垫着的书已经镀上一层金辉,露在外面的双手和小脸,隐隐有些透明。看来和他的猜想无出一二,云泽伸出手去,握在鱼十三微微发凉的小手上,十指相扣,默声冥念咒语后,掌心传来灼烧的滚烫。他缓缓闭上双眼,再睁开之时,周遭已经浑然变了一副模样。
四面环山,他站在悬崖之下的海岸上,天边卷着乌压压的暗涌,腥咸的风裹着海浪从他脚下拍来,沾湿了鞋底。云泽环顾四周,却没有寻到鱼十三的身影。天书上有言,魂魄溯源之地,便是魂魄的源头,有人从前世的一草一木修行而来,有人从凡胎肉身转世为妖,可他身处之地,空无一人,连鱼虾也不见一只。如若他猜得不错,他应该是跟着鱼十三的魂魄之源,来到了混沌初开之时。
鱼十三的魂魄之源,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时间紧迫,云泽四处寻找着鱼十三的踪影,指望能在这里寻出一个活着的东西来,可直至暮色四合,海天入晚之时,也没能瞧见半点眉目来。
“你踩到我的头了!我的头!啊!好疼!”脚下突然传来叽叽咕咕的声音,云泽往后退了退,却不见半点动静,也没有感受到半点妖气。
“瞎子,你在找我?”原本被云泽踩在脚下的一块大石头凭空蹦了蹦,蹦跶着像个小姑娘似的,敲击在地上的声音却是惊天动地,云泽不禁皱眉。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是什么?”大石头嘻嘻笑了起来,“你又是什么东西?你好像和他们长得都不大一样。”
云泽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蹲下身去,看着这块圆润的、黑漆漆的大石头,耐心问道,“这里只有你吗?你有没有见到其他会说话的东西?”
“没有。”大石头回答得很是肯定,心底激动的心情没有丝毫改变,“这里只有我,现在还有你,你要不要陪我一起玩,我快闷死了。”
云泽不禁苦恼,这里只有她,可她非人非妖,非草非木,只是一块硬梆梆的大石头,他无法探知她的后世,也就无法知晓她究竟是不是鱼十三的前生。
“你怎么呆头呆脑的?我在和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回答我?这里真的只有我,我在这里好久好久了,你是第一个从我面前经过的。”大石头喋喋不休起来,如果她能有一张脸,一定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你真奇怪,像海浪和云一样会动,又像我这样聪明还会说话,你是哪里来的?又要走哪里去?你身上穿的又是什么?真好看。”
云泽蹙眉看着眼前多舌的石头,不知为何,竟从一块石头上瞧出了几分鱼十三的神韵来,聒噪又啰嗦,无趣又自大,和她如出一辙。
“我还有要事要办,没空陪你一起玩。”他耐着性子,同她解释,转身朝着更远的地方走去了。以无恃的能耐,也坚持不了太久,眼看着已经过去快一半的时间,要是再找不到鱼十三,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为什么呢?什么事情?好玩吗?能不能带上我?”大石头冲着他喊着,担心他走远了听不见,一阵雷吼,振得云泽身后一阵狂风刮过。云泽皱了皱眉,转过身去瞧她,“在另外一个地方,也有一块像你这样喜欢唠叨的大石头,要是我不马上把她找回去,她就再也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