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藏性情暴戾,即便是烛烟手下的人也不敢轻易靠近他,你就别多管了。”玄裳拉了拉鱼十三的手,絮絮压低了声音,想要带她往屋里走去,“快跟我走吧。”
铩钺就是少年心性,嘴硬心软,只要鱼十三不同他杠上,悄悄走进去,他大抵就不会再为难他,可这一次,玄裳倒是低估了铩钺对鱼十三的厌恶。
未等两人离开,站得一副痞子模样的铩钺端直了身体,冷眼从鱼十三身上扫了过去,转身离开,“你还有不到八个时辰,你要是想被丢出去等死,你就继续在这里耗着吧。”
铩钺冷不丁的离开,鱼十三往前跨了一步,就打算走上前去同他争辩,被玄裳拉了回来。
“把她带回去吧,铩钺那边就别管了,另外……和她一起那个人呢?”开天站在玄裳身后,眉头微皱着。鱼十三转过头去看向他,也跟着皱着眉头,有些疑惑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几百万年后的司云,司云风流、温和有趣、平易近人,可眼前的人肃穆、庄重,根本难以接近。
对了,云泽呢?
鱼十三思绪神游了好一阵,见两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她的身上,才忽然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方才开天所说的话。
“你们别这样盯着我,我也不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了。”鱼十三同两人面面相觑,嘟囔着,心里忍不住埋怨云泽,分明知道这个地方这么危险,铩钺又同自己百般过意不去,他如今还不知去向。
不仅司云不靠谱,他也不靠谱。
大战不知什么时候再起,开天急着修复法器,没有同鱼十三多说,将她交给了玄裳。玄裳把她带回房间后,又匆匆赶了出去。她一个人握在软软的小塌上,翻来覆去的滚着,时不时挠一挠。
睡不着。
那个混账殿下究竟抛下她去了什么地方呢?虽然是被司云丢来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可有他在,自己心里多少有点底,要是他迟迟不回来,她闯出什么祸来该怎么办呢?
鱼十三趴了好久,直到夜色入暮,四下静寂,他也没有回来。
闲着也是闲着,她披上外衣,往外走了去。
不知觉间,鱼十三已经顺着天明时前去花田的路走了去,翻过万顷花田,猫眼四处乱盯着,试图在夜色之中寻觅到云泽的踪迹。可最终,她没能找到云泽,反倒碰巧又看见了被玄裳丢出结界的阿藏。
找到阿藏的时候,他浑身已经鲜血已经凝结,只要腹部那个巨大的血洞还濡湿着,安静的躺在地上,仿佛已经没有了半点生气。
过去,还是不过去?
鱼十三蹲在几尺开外,为难起来。要是不过去帮他,不符合自己侠肝义胆的性情,要是过去,他一剑把自己给抹脖子了,该怎么办?
仔细寻思了一阵,鱼十三还是凑拢了上去。要是她这回救了他,指不定能让他传自己一点仙法也好,反正他早晚都会死,不如趁着这次机会赚上一点。
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见他还活着,伸手拍了拍他,“喂,你快醒醒,躺在这里被野兽吃了怎么办?”
鱼十三拍了他好一阵不见动静,纳闷的站起身,正琢磨着如何是好的时候,前一刻还在地上躺着的人陡然起身,如鬼魅一般停在她的身前,指尖融剑,死死抵在她的脖颈间。
“喂,我好心好意来看你,你是不是有点恩将仇报了?”幽蓝的月色下,男子半张脸覆盖着寒铁制成的面具,露出半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刻着阴寒凌厉的神情。凛冽的残风裹着浓郁的黑夜袭来,黑色的长发和血红的衣袂肆意狂飞。
鱼十三抖了抖,喉头堵得慌,忽然说不出话来,往后退了退,低头不敢看那双嗜血绯红的眸子,细声细气的说着,“别冲动,冲动是魔鬼,我们有话好商量……你看你现在受了这么重的伤,好歹也需要个人照……”
脖子一疼,灼烧的疼痛感从脖颈传来,鱼十三猛吸了一口气,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突然后悔来招惹他。她脚下有些发软,正往下跌的时候,把他一只手拎起,远远丢了出去。
“我不是警告过你了……滚!”
鱼十三瑟瑟的坐在花田里盯着他,一个喷嚏打下去,再抬头,见他猛的吐出一口鲜血来,用剑强撑着,才勉强站定。
“喂,他们说你不会死,你真的死不了吗?”
可他为什么,最后还是消失了?
“世上没有不会陨灭的神。”他坐下,冷冷看了鱼十三一眼,开始运气,天境之巅,一道雷电骤然落下,顺着一道浓烈的黑风卷下,汇集成一条黑线,被吸入他的体内。
鱼十三沉沉吸了一口气,惊愕的看着,想到了云泽所说的话。风羲是花草枝蔓为骨的神,扶岳是山川……
“你是雷电中诞生的神吗?”她从花丛中爬出去,蹲在地上,小心翼翼把脑袋探到了他面前去。
没有回答。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鱼十三自顾自说着,见他双眸闭着,充斥煞气的脸上终于平缓了几分,努力套着近乎,“其实我不是创世神那边的人,我可以帮你打打杂,跑跑腿,你给我传点神力如何?反正你的神力来自天上,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留着也是浪费了,还不如给我。”
她说完,眨了眨眼,月色下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却见他蹙眉。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鱼十三听着他牛头不对马嘴的话,身子又往前探了探,头发往前倾着,散落垂在了地上。
“开天不会要你这样没用的废物。”
他话语锋利。
“喂,你这是什么话!”鱼十三忍不住拔高了语气,毛茸茸的耳朵从头顶立了起来,见他双眸一睁,又连忙缩了回去,怂成了一团,“我什么也没说……”
“与我无关。”他瞥了鱼十三一眼,皱着眉头,又微微敛起的森寒的目光。
鱼十三规规矩矩的在他面前几尺开外坐着,见他好久不说话,又不长记性的嘀咕起来,“你为什么要带面具,你长得又不丑,带着面具多不舒服。”
以前她被嘲笑长得丑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考虑过戴面具,可带着实在是闷,天热的时候能闷出痘痘来,折腾几次后,她也就放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