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裳紧眸凝视着鱼十三，一双澄澈的水蓝色眸中泛着困惑、不解，还是浓郁的担忧，“他为什么会帮你？”
阿藏同烛烟关系不好，她知道。
可即便如此，他也从未离开烛烟，一直帮她对付着他们。如今又为什么会因为鱼十三做到这种程度？
“我也不知道。”鱼十三实在的摇了摇头，又伸手竖了几根手指头出来，“可我和你发誓，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我没有不相信你。”玄裳把她竖在半空中的手拽了下来，纤细白嫩的手指灵巧的活动着，眨眼的时间，紧紧系在腕上的琴弦便摘了下来，“你自己保护好自己。”
鱼十三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恨不得把眼前漂亮的小姑娘抱起来亲两口，“玄裳，谢谢你！”
“你别谢我，我只能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玄裳认真的看着她，“如果这件事情被铩钺开天或者其他任何一个人发现，我都不会再继续帮你。我们杀不了他，可也绝不会姑息让他留在结界之内。”
她杀过阿藏一次，看着他的神体从她面前消失，不知道烛烟用什么方式让他复活，可自从那次以后，她再也杀不了他，只能不停的削弱他的能力，将他对他们的威胁降到最低。
他对他们而言，实在是一个危险的存在。
“好！”鱼十三抿开唇角，明媚的笑着。她可是真真的喜欢玄裳，她又漂亮又善良，还是上古神祇的身份，和自己这样的市井小猫妖大不一样，可一想到她会在大战之中陨灭，她又丧气的垂下了脑袋。
“玄裳……”她逶低了声，小心翼翼叫着她的名字，“你怕死吗？”
玄裳微微一愣，随即淡淡笑开了，“听天而至，随命而亡。既然改变不了，便听之任之好了。”
雨落润土，江随东流，各自有各自的去路，各自也有各自的命。
她的生命停在这里，是命；她只能陪他度过漫长生命长河的一小段，也是命。
她能够遇见他，已经是荣幸之至，此生无憾。
鱼十三闷闷的点了点头。
玄裳的反应比起之前平淡了不少，可她却总觉得不安。鱼十三困倦的爬上了软榻，侧躺着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看着坐在一边雪发垂蔓的少女。如若不是她做不到，她当真想带她去几百万年后瞧瞧，，让她看看那个由众神亲手争取来的世界，让她看看她的幽山、她的胡笳阁，让她看看……好久好久以后的司云。
鱼十三有好多话想同玄裳说，可都觉得不大合时宜，担心她又哭，又难过，终究全部都忍了下来。
她正瞌睡，玄裳清甜悦耳的声音忽然闯入了半梦的梦境之中，把她给拉醒了过来。
“对了，之前和你一起来的人呢？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他兴许是回去了吧。”鱼十三嘴一瘪，不开心了。
玄裳若是不提，她都还没想起这一茬。
云泽已经走了好些日子，他和司云要是把自己给忘了，或是不愿意带自己回去了，该怎么办？一想到自己在缙云殿中的劣迹斑斑，以及她这些日子闯的祸，鱼十三脸色越发的差，紧巴巴往下瘪着的嘴一抿，险些忍不住哭了出来。
自己生得又丑，又不听话，还总是惹事生非，万一他们当真不要自己，她岂不是要在这里过一辈子？
可这里这么危险，没有竹叶烤鱼、没有清蒸仙鲤、没有上好的藏酒，连桂花糕梅花酥都没有，她怎么活得下去？
“你怎么了？”玄裳见她神情不对，走到软榻前去，盈盈蹲下了身，方才落稳，鱼十三直直扑了上来，把头埋在了她的肩上，嚎啕大哭。
“玄裳，我是不是很丑，很不听话，很讨人厌？”
“哪有的事？”玄裳慌忙搂着她悬在外面的半截身子拍了拍，音色温柔，“你挺好的，至少我很喜欢你，也很羡慕你。”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我就这个样子了，永远都这个样子了……就他和司……开天不嫌弃我了，可现在连他们都不要我了，把我丢在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的地方……”鱼十三哇啦哇啦哭着，说话也结结巴巴的。鼻涕眼泪往下垮着，她正准备蹭在玄裳身上，忽然想到那个人说的话，停下动作，在袖袋里摸了半天，摸出一张手帕来擦了擦。
“他肯定会回来找你的，我和你保证。”
鱼十三蓦然抬头，一双眼瞪得像铜铃一般大，“真的？为什么？我这么不好……”
她吸了吸鼻涕，声音沉闷委屈，高高的撅着嘴，“玄裳，你不了解我，我闯的祸可多了，就在天庭待了这么一小小会儿，把一个什么泉弄脏了，连累他们折腾了好久；被一只小妖弄进了一个破葫芦里，要不是殿下来救我，还差点丧命。后来原本想要挣点钱，开了个赌坊，又害得殿下因为我和鬼君无恃大打一架，受了好重的伤……”
只是能数出来的大祸都是一堆，更别说她每天闲来炸鱼砍树偷鸡摸狗闯的小祸了。
每次总是不知不觉，就折腾出了一箩筐的差池。
玄裳直视着她挂着金豆豆的眼，一眨，圆滚滚的眼泪珠子就从睫毛上刷刷落了下去。
“虽然你总是闯祸，可他们要是不喜欢你，为什么会替你补上你捅下的娄子？你难得的真性情，又善良，让人羡慕都来不及。况且和你一同来这里的那个人……他肯定不会丢下你的。”虽然只是数面之缘，但是玄裳依旧记得很清晰。
他刚来这里的时候，凭空落在自己的屋里，把自己绑起来后，便开始四处寻找她的下落。
一个人说话可以骗人，神情也能够扮演出来，可眼底流露出来的担心和紧张，是骗不了人的。
鱼十三愣愣的盯着玄裳看，伸手捏着手帕擦了擦眼，喉头还有些哽咽。其实连她自己都不大喜欢自己又怂又丑的模样，但是玄裳的话她是相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