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藏缓缓靠近鱼十三,在她耳畔低低道,“如果能够逃出去,去找铩钺和开天,烛烟的死穴在夜里,入夜以后她的神力会变弱,将她除去以后,一定要赶在第一日朝阳初升前,将她陨灭后结成的灵石毁掉。”
鱼十三耷拉着眼,看着被锁得紧紧的手,嘴也跟着瘪了下去。
以她的能耐,怎么可能从这里逃出去。
她正踌躇的琢磨着,温热的气息从她额上蜻蜓点水般掠过,意识到自己被偷亲后,鱼十三脑袋里面轰然炸开,眼睛飞速眨了眨,愣住了。
回过神时,阿藏已经重新戴上了面具,他面色涔冷,高大的身躯如剑刃挺立而起,往外走了去。
“十三,保重。”
他的身影从门前离开的时候,和好久以前初见时那抹背影重叠在了一起,鱼十三想如那时一般追上去,让他回去,阻止他前去送死,可是她做不到。她鼻尖忽而酸了,她揉了揉,眼睛往斜上方盯着,把眼泪强行挤了回去。
“羞羞羞……”
“羞你大爷!”鱼十三条件反射怼了回去,吸了吸鼻涕,才发觉不对,转过身去,大石头不知什么时候竟然无声无息的跑了回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玄裳呢?”
“她还好好的,我不放心,就回来看看你。”大石头瞧着她的落魄样,“你手上是什么东西?”
“那个臭八婆给我弄上去的。”鱼十三恼怒的皱着眉头,“你快看看,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把它弄下来?”
要是她能离开这里,好歹也能出去想想办法,要是被锁在这里,就真的只能够等死了。
大石头利落的回绝了,“我不行。”
“可你不是把风羲的破藤子都弄开了。”
“这女人太警惕,我连她半口神力都没能吸到,我体内没有她的神力,怎么能解开她设下的神器。”大石头莫名的委屈着,“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应该暂时还死不了,我先赶回去看看情况吧,真是累死我这一把老骨头了。”
“你哪儿来的骨头?”鱼十三无奈,见它要走,也没想着要拦,可脑海中寻思着它说的话,忽然灵光一现,“等等,你先别走,你是不是能吸所有人身上的神力?”
大石头哼哼两声,“是啊,不过得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吸才行,要是他们不愿意,我没办法硬抢的。”
“你帮我一个忙!”鱼十三絮絮叨叨,将心底所想全说了出来,大石头瞧着她,不忍咋舌,“亏你连这也能想到,你什么时候变聪明了?我尽力帮你吧,不过成不成功,我就不知道了。”
大石头整装待发,想到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忍不住有些淌口水。
“我走了,你就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
烈风凛凛,阿藏手中握剑,站在最高的山巅,看着下方一片厮杀,微眯的眼映着血光。
“等够了吗?”烛烟伫立在他身侧,她眼梢轻轻扬起,风卷起她的裙摆,和青丝一同卷在半空中,呼啸狂舞。
他微微颔首,冰凉的目光从她身上扫过,一跃,如雷霆般降落在混乱的战场之中。他落地一瞬,绽开一阵电光,烛烟随即而往,雾气弥漫,整个战场之上,不见分毫,一片茫茫。凌乱之中,传来众神慌张议论的声音。
“阿藏来了,你警惕一些。”茫茫之中,开天抓住玄裳的手,目光凛冽环视着,嗅着空气中浓郁的煞气。玄裳指尖被赤木划伤,被他握住的一刻下意识一缩,清澈的水蓝色瞳孔小鹿般羞怯的看向他。
鱼十三同她说,山顶的风景甚好,夜里的星光月色极美,她想邀他这一战之后前去看看,可话到了嘴边,又生生的咽了下去。
现在这般已经很好了,她不该奢求太多。
“动手吧。”浓雾之中,烛烟伸手,碰到阿藏的指尖,正打算将他体内神力悉数抽出,与她合二为一,他陡然退开。朦胧之间,只有她能看见他的动向。
阿藏从天边引来一阵狂烈的雷电,激在手中的剑上,宽厚的剑刃上,轰然被炸出一个大洞。他吐出一口鲜血,捂着自己身上的窟窿,用剑支撑着自己,勉强摇摇晃晃的站着。
神力一瞬从体内溢出,淡淡一层蓝光闪烁着,弥漫了整个山谷。
烛烟不怒反笑,她看着他,也看着他手中的剑。
她记得,他的剑还是她断了一只小指,用骨头替他铸成。里面储存着她的喜欢,和他的命。
“你以为你把体内的神力放出去,我就拿你没办法了?”她五指握着他的剑刃,鲜血从上面利落滑过,所过之处,燃起一阵白雾,恢复如初,“别忘了,你的命是我给的,只要我不想让你死,你就得活着。你是我的!”
烛烟冷笑着,正打算再度动作,开天不知从何处杀出,一剑正好抵在她的眉心。剑气凌厉,在她额上划下一道红痕。她冷冽一笑,足尖点地往后一划,化作一团白雾消失。转瞬,出现在铩钺身后。
烛烟与开天厮杀拼夺着,不等浓雾散去,朦胧雾色之中,大战再起。玄裳夺着赤木,手中疯狂拨动着琴弦,幽蓝色光波随着清脆或沉闷的声音划出,穿透长空,破石灭山。阿藏手中执剑,与冲他不断逼近的铩钺打在了一起。
山谷之中,一片混乱厮杀。
“她人呢?”铩钺拧着眉头,大刀直逼阿藏,气势惊人,宽厚沉重的剑在空中挥舞,不给人半点反击的机会,“玄裳说她和你在一块儿,你和烛烟来了,她呢?”
阿藏不言,只守不攻,步步退让,空洞的眸光中映着刀光剑影。
“她呢?”铩钺大刀狠狠劈下,戾气正盛。
一声清脆细响,阿藏面上玄铁面具裂成两半,蔓延在肌肤上的红色烙印霎时暴露而出。
他脸色一沉,侧身避开铩钺手下大刀,反手几剑划下,顷刻间面目全非,刺眼猩红的血掩盖了脸上鲜明的印记,鲜血顺着脖颈,一直流淌沾染了衣裳。铩钺微微一惊,动作一顿后,才再度逼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