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尼罗口中得知,阿藏已经投奔了日神,与他们部落为敌。我有些期盼他能受伤,被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让我捡回家。等他再醒来,也许就能像尼罗喜欢上落霞一般,水到渠成的欢喜我了。
我守在海碣石旁,注定捡不到受伤的阿藏,我只好每日跟着他,他去哪里我便去哪里。那日他气恼的回过头来,宝石一般的目光难得落在了我身上,我格外受宠若惊。
“为什么跟着我?”
我满心欢喜盯着他,两只手紧紧攥着,喜欢从眼睛里跑了出来,“我想把你捡回去。”
他无奈至极,不知道想要说什么,被一把大刀打断了。来的人是铩钺,他是一个极厉害的神,我早早就听说过他,却没想到是个这么年轻的红衣少年郎,他眼神里全是杀气,上来便一刀砍下。可他似乎眼神不大好,那刀子落在了我头上。
我一脸茫然的盯着他,正打算躲,阿藏已经拔剑替我挡去了攻击,我甚欢喜,轻轻挑着眉,抽出银剑和他一块儿应付起这个不好对付的少年郎来。铩钺很快离开,他的大刀锋利得很,在我肩上划出一条好长的口子。
鲜血和神力迫不及待跑出来的样子丑得很,我打算离开,却被阿藏给叫住了。
我如愿以偿进了他的屋子,里面的确寻常,并且简陋,他替我疗伤,让我今后不要再跟着他。
可这怎么能行?
我坚决摇头,他问我为什么。
为什么?
可我总不能告诉他,我欢喜他,想同他一起。落霞马上就要走了,要是我还不能和他套套近乎,我就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我不知道说什么,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神使鬼差,跟着凑了上去。他的唇极软。
看见他的脸突然变得绯红,我觉得甚是好玩,马上凑了上去,正准备再来一口,“啪”的一巴掌,被他伸手打了回来,他下手半点不顾及,我捂着脑门幽怨的看着他,“亲都亲过了,还凶什么凶。”
“你出去!”他脸色红一块青一块,像是个羞怯的小姑娘。
“算了,你不乐意,我就不打扰你了。”我整理好衣裳,抬步朝着外面走去,心底暗自有几分窃喜,不忘在桌上留下前几日纺好的纱。
一个时辰后,他把那块黑漆漆的纱丢在了我门边。
落霞正好遇见了他,她说他似乎是当真生了气,问我究竟做了些什么。我也没做什么,我甚是委屈,抓起地上的纱,追了上去。
我没能见到他,只能守在他石屋门前守着,他第二日才出来,他目光幽幽从我身上扫过,格外的冰冷。他让我跟着他去日神那里,他进去不知道又谈了什么,我在外面等着他,不时偷吃两口灵隙。等着他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我烘干了身上的衣裳,笑嘻嘻的盯着他。
他领着我回去了,到家的时候,他说等几个部落统一,战争结束,他就在日神的见证下娶我为妻。他说他定我对我负责,要我在海碣石畔听话一些。
好好好。
我连连点头,但凡是闷葫芦阿藏说的话,自然没什么事不好的。他给了我自己随身的佩剑,应当就是给我的定情信物了。
第二日他离开以后,就没有再回来,可他昨夜才许了我一个诺言,现在莫不是突然反悔,想要放我的鸽子?我坐在海碣石上,正等得心急,银辉突然回来了,他浑身浴血,面色苍白得像皎皎月色一般透明,我从未见过她这副模样。
她可是最强大的神,不应当有人能够如此重伤她才对。我正想问她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让我把落霞叫了进来,合上了门窗。
银辉取出了两件法器。一条鞭子,还有一条极好看的链子。链子能把爱人的心永远系在自己身上,鞭子里面藏在她全部的神力。她让我们选一件的时候,我知道她大抵是要陨灭了。
落霞毫不犹豫取走了那条链子,我看着剩下的鞭子,有些为难。乱世当前,她应当选择鞭子自保才是,况且尼罗这样的喜欢她,就算没有那条链子,也必定不会辜负了她。我取过鞭子的时候,银辉告诉我,这两件法器虽好,可都有反噬的诅咒,究竟是什么,当我们使用的时候,自会知道。
银辉在我和落霞面前消失,第二天一早,落霞便跟着尼罗走了,我去过日神的小屋,不见有人,只好背上行囊,带着银鞭,四处去寻找我的阿藏。他不是会撒谎的人,应当是不会骗我的。如若他没有回来,一定是遇上了什么危险。
我问了好些人,后来有人告诉我,阿藏在几座远山之外,那里几个部落的神正在展开厮杀决斗,我赶去的时候,他浑身是血,比银辉昨夜的状况好不了多少。
看着包袱里的长鞭,我犹豫着要不要用,他倒在血泊之中,在乱战里被人用剑抵在胸口的时候,我马上冲了出去。银辉的长鞭果然厉害,我带着他,在受伤的众神之中想要杀出重围,但他们虎视眈眈的盯着我,还有我手中的,原本属于银辉的鞭子。
我不乐意弑神,可他们都前仆后继的朝我追杀来,把我围在一个圈子里面,不想让我活着离开。我忘了自己究竟灭了多少神,等我杀出去的时候,我的身上、脸上,和鞭子上,被鲜血染成了红色。脚下是血泊。
我收起长鞭的时候,冥冥之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再没有爱人的能力。
这大概就是银辉所说的反噬诅咒,可爱人的能力是天生的,我这样爱我的阿藏,又有谁能够剥夺我爱他的能力?
经过这场乱战,几大部落分为两派,灭世神一族,与创世神一族,灭世神下有一个小姑娘叫赤木,她来找我,说让我做他们的首领。可这是顶麻烦的事情,我并不愿意,我回绝了她,等了数日,他也没有醒来。
赤木说她有办法能够叫他醒来,她将他放在一个炉子里面,让我等上一些时日。我大抵等了十七日还多上几个时辰的时间,他才总算是醒了过来,我大喜过望,紧紧握着他的手。
“日神陨灭了,没有了见证人,你说的话还算不算数?”他这样奇怪的人,我格外担心他忽然改变心意,便急急忙忙问他。
他懵懂的看着我,他漂亮的,宝石一般的眸子冰冷,“你是谁?你在说什么?”
我局促不安,赤木说,他受伤太重,换了一副寄生的躯壳才苏醒过来,他已经不记得以前发生的全部事情。
他不认得我了,我是他海碣石畔的邻家女。
可我这样喜欢他,他不是以前的阿藏,却还是我最喜欢的阿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