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古的时候,鱼十三就总是碰见扶岳和风羲二人单独相处的场景,虽然两人说的话少,也没什么含情脉脉的眼神交流,可就凭风羲被发现时对自己那股凶恶的劲儿,和她对扶岳特别的关心,就知道他们两人之间肯定没这么简单。
鱼十三目不转睛看着两人缠斗,瞧着风羲美得不可方物的脸上带着的面具,问道,“她生得这么好看,为什么要戴面具呢?难不成她什么时候毁容了?”
“恩。”司云冷不丁的一句回答,让鱼十三嘴角一抽,其他两人也微微讶异。
自从扶岳沉睡那一战后,风羲脸上便带着这张面具,但除却司云,和在那场战争中死去的人,再无人知晓其中的缘由。
“怎么毁容的?是喜欢她的人得不到她,恼羞成怒下的手?”鱼十三心情略为激动,惊愕又恼怒,不知究竟是谁,竟然舍得毁去这么一张好看的脸。虽说她不喜欢风羲,可风羲的脸,她是真真喜欢的。
司云面色平静,缓缓摇头,“她自己划的。扶岳沉睡后,她自责,认为是自己的脸才害他如此,便下手毁了那张脸。”
“你知不知道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听说扶岳帝君是为了平息战乱才险些牺牲了自己,是不是真的?”鱼十三没想到司云竟然对这件事情如此了解,马上朝着司云凑了上去,沉浸在强烈的求知欲中,浑然没有发觉,坐在她对面的某人已经变了脸色。
“平息战乱?”司云面上浮出笑来,完全忽略了一侧正打得热烈,毁了半座妖山的两人,“小十三,你好歹在扶岳和风羲身边待了一段时间,你认为扶岳像是会为了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牺牲自己的人吗?”
鱼十三懵懵懂懂的摇头,“看不出来。”
她总共也没见过扶岳几次,更没说过几句话,每次看见他,他不是重伤,就是躺在床上,哪能有机会靠近他。
“为情所困罢了。”司云未细说,只浅浅摇头,忽而目光如炬,跃身飞去,从半空中接下了正在不停下坠的风羲,风羲一身雪色的长袍上沾染着鲜血,肌肤与衣裳同色,仿佛融为了一团雪。
司云将风羲交给鱼十三后,三人便一同朝着扶岳攻去。鱼十三看得着急,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对着风羲嘘寒问暖。风羲态度冷淡,丝毫没有要理会鱼十三的意思,呼吸沉重,拖着最后一口气,支撑着自己站在树下站起来,凝望着半空中的扶岳。
鱼十三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只能杵在原地注视着风羲,担心她冲上去干扰他们,又担心她一个撑不住就倒了下去。没有风羲的帮助,即便云泽受伤,扶岳也不是他们三人合力的对手。
鱼十三木然的看着,战况走向再明显不过,她心里并无多少担忧。扶岳倒下的一刻,她眼睛眨了眨,还没能反应过来,一旁雪色的身影已经飞身而去,扑在了扶岳身旁。
“他死了?”鱼十三把声音压到最轻最低,直到风羲听不见的程度低低的说着,揪了揪铩钺的袖袍。
她的话一问出口,脑海中又浮现出云泽当初所说的话。
扶岳是上古神祇,人才有死这一谈,神只有陨灭。陨灭之后,融于五界之中,再无法复生。也就是说,他消失之后,就再也不能再出现了。得到铩钺肯定的答复后,鱼十三不自觉的垂着眉梢,咬着下唇,悲哀的看着风羲,还有她怀中的,她挚爱挚爱的扶岳。
风羲取下了面具,轻轻吻着他半透明的唇,他魔化的面容缓缓褪淡,变得与常人无异。眼看着他的身体逐渐消失,鱼十三以为风羲会发疯、会痛哭的时候,她却格外寂静安宁起来,像是她第一次看见她一般,只是一个面容姣好,清冷孤傲的上古神祇,并无喜怒,更无哀乐。
鱼十三不明白。
如此喜欢的人消失不见,她怎么能如此镇定。
风羲是神,与天同寿,她的生命还很长,长得她一只小妖根本难以想象。
可如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漫长时光,她该有多寂寞啊。
回去的路上,鱼十三才从司云口中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事情。风羲喜欢扶岳数百万年,扶岳并非不知,却迟迟没有应下,用司云的话说,感情之中的风羲太过热烈、疯狂,炙热得能够灼伤身边的任何人。
而后风羲一言,引几界大战。她道,我喜欢的人,必定是几界之中实力最强的人,能够在战场之上活着走下来的那个人,她便愿意嫁予他。平息战乱一言不过谣传,扶岳参战,不过是被逼无奈,不愿她嫁给别人罢了。
最终活着走出来的人只有扶岳,可他陷入了永远的沉睡之中。
司云从万象天异境之中赶去看过那日的战况,也看过亲手将自己的划破的风羲。
“扶岳陨灭了,她为什么能这么平静?”鱼十三问。
司云笑笑,说话的时候,脑海中浮现出了玄裳陨灭那日的场景,“无论是人,还是神,疯过一次便够了。活下来的人,总得想办法让自己好好活下去,才不会枉费已死之人的寄托。”
鱼十三听得半懂,摇了摇头,“既然扶岳当初不肯娶她,她为什么非要强求呢?”
强扭的瓜是不甜的,这个道理连她都能够明白。
风羲回了忘渊海,司云回了断霞林,铩钺扛着一把大刀五界游行。鱼十三跟着云泽回了缙云殿。
鱼十三纳闷,从与其他几人分道扬镳以后,云泽就闷着不说话,半个字都不乐意和她多说,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她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没有招他惹他,甚至连话都没有多说几句。
他怎么就生气了呢?
男人真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生物。
鱼十三回了自己的小屋,缩在床上,躲在大火炉后面吃着南音送来的烤鱼,生活还算是圆满。可此后足足半个月的时间,云泽都没有再理会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