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良鸢眉间微微蹙起,凝视着站在树下四处张望的面容,静默的看着。奴奴两只爪子正扒在他的身前,丝毫不客气,在稍微用点力,恐怕就要讲衣襟拉到了胸前。
“良鸢,既然你已经来了,你就出来。”云泽微微泛红的脸紧绷着,透着醉意的目光深邃得宛如万丈深渊,“畏首畏尾算什么?你不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迟迟不见她的身影,他微微蹙起的眉头皱得越发的紧,握着酒杯的手死死用劲,透明的液体从杯中迸出,“你来天庭做什么?是想要看我的笑话?看我怎样被你戏弄?看我到底有多落魄?你连着戏弄我两次,难道还不够吗?”
她才没有想要戏弄他,从来都没有。
良鸢默不作声,脑海中只想着应该如何带着奴奴离开。
想要从云泽手中将它带走已经足够棘手,偏生它醉得一塌糊涂,根本没有半分理智可言。想要让它主动配合自己离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她伸手,掌心变出一颗小石头,朝着奴奴头上砸了去。
小东西没有半点反应,倒是惊动了云泽,朝着树上投来了刀子般锐利的目光。
好女不和蠢凶兽斗,见暂时是逮不住奴奴,良鸢也暂时放弃了。她纤长得像是灵动黑蝶的一双睫毛轻轻颤了颤,不免有几分困意。她打了一个呵欠,在树枝上睡了过去。
醒来时,小东西和云泽已经不见了踪影,月下雪前,她伸了一个懒腰,朝着云泽的房间走了去。四下静寂无声,她踏在雪上,轻盈得像是在水面漂浮。
他醉得有些糊涂,连门窗也未关。不过他之前喝天庭的仙酒也未醉,怎么喝个人间的烧酒,倒是醉得不省人事。
良鸢瞧着他苍白的面容以及脸上残存,并且消去的伤痕,伸手轻轻拂了拂,眉间凝固在他身上。她索性坐了下来,就在床榻边上。
奴奴窝在他的怀中,两人喝得一般醉。
“莲华神女,殿下现在恐怕不想见你,你今日还是先回去吧。你的话我已经转告给了殿下,他想见你的时候,自然会来见你的。”
她正神游恍惚之时,门外传来两人的交谈声。
熟悉的,是雪姬的声音。
另一个显然是莲华神女。
“时日渐近,天帝和我父君已经在准备婚事,若是殿下再不同我商议对策出来,恐怕等到木已成舟,就来不及了。”莲华的声音不同以往,温婉的声音之中多了几分焦急。
“我知道神女的忧虑,可我只是侍奉殿下的仙侍,殿下不愿意做的事情,我也无法强迫他,神女还是明日再来看看吧。你今夜来过的消息,我会转告给殿下的。”雪姬公事公办,声音之中透着几分客气的疏离。
莲华轻轻叹息了一声,脚步落在门外,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那就麻烦你了。”
良鸢细细的听着,听见莲华离去的脚步声时,下意识穿墙而出,跟了上去。
莲华坐在神兽身上,速速朝着一个方向赶了过去,良鸢忘了将沉醉之中的奴奴带出来,只好坐着一朵墨云,紧跟在她身后。
紧随其后,察觉她前去的方向时,良鸢忽而意识到一些不对劲。她记得这边并无几处仙殿,再往深处走,就只剩下极寒的北冥宫了。
她正困惑,脑海中想起在胡笳阁重初见北冥辰君时,他身上佩戴的东西时,恍然大悟。
难怪北冥辰君会误会自己,非要自己离开天庭,不再见云泽。看来他当真是与这个莲华神女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莲华从神兽身上跃下,盈身立在殿前,便立即朝着门上重重的敲了起来,“北冥,北冥!我知道你在,你出来见我!”
重复了几次,半响不见北冥辰君的身影,甚至连个来开门的人也不见,莲华心底慌乱,面容之上抛却平日的沉静,黛眉微蹙,面色如被风拂皱的花容。
“北冥,你分明就在,为什么不肯见我?婚期不过还有二十余日,难道你当真想让我嫁给太子殿下吗?”她的话音之中染着一抹浓郁的哭腔,可即便如此,北冥辰君依旧不肯见她。
看见莲华伤神的模样,良鸢摇了摇头,斜躺在墨云之上,一手纠结的搅了搅墨发。这个北冥辰君还真是个奇怪的人,淡泊名利,却想方设法将自己心尖上的人送给他人,还替她竭力将情敌除去。
爱一个人做到这般境地,也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些。
她实在看不下去,从墟洞抠出一团魔界的泥,跃空砸在了北冥宫的院落之中。一声炸裂的巨响后,北冥宫顶端升腾起了一阵白雾。
北冥辰君修为不浅,还算是忍耐得住,可殿中的北斗七星被浊气熏得够呛,马上从院子里逃了出来,气闷的压着自己的心口。莲华神女正走上前去,想要向北斗七星询问北冥辰君的去向,他便不徐不缓在她面前现了身。
“北冥,为什么不见我?”终于见到他,她神情反而沉寂下来,淡漠的注视着他的眉眼,“你不会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见你。”
这段时日,父君不肯见她,云泽浑浑噩噩度日,他也一直避着她。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还能去找谁。
北冥辰君目光凉薄,淡淡从她身上扫过,宛若在看自己根本不认识的人,“莲华神女,你和殿下是天帝与南海龙王结好的姻缘,谁也无法更改,你就算继续来纠缠我,也不会有半点作用。你还是回去好好准备这门亲事吧,太子殿下是良人,他会待你好的。”
“他是良人,那你是什么?”莲华明澈的眸紧紧盯着他,想让他的心意无处遁形,可他甚至连看也不肯多看她一眼。
“无论你的良人是谁,也绝对不会是我。”他轻轻叹息了一声,“莲华,回去吧。”
话音刚落,北冥辰君与随行的北斗七星消失在了莲华眼前,回了北冥殿之中。
良鸢还以为自己远远跟来能看见一出好戏,未想到这么快就结束,倒是唏嘘的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