莘绿没有惊慌,没有不知所措,她只是没想到宓贵人会动手如此之快。
马不停蹄地赶到星辰轩,发现殿外跪着一众奴才,俱都脸上挂着泪痕。莘绿屏着气从之中走过,突然有一个婢女抓住了莘绿的裙摆,她泪眼闪烁,“莘绿公主,求求你救救我家主子吧。”
“大胆贱婢,谁准你随意拦下公主的!”婉儿唯恐莘绿恻隐之心发挥作用从而引火烧身,立即怒斥着上千掰开那名婢女的手。
那婢女双颊猩红,似是刚刚受过掌掴之刑,由是如此还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为她家主子求情的机会。
莘绿抿了抿唇,刚想说话便被蕴和拉着进到了星辰轩中。
走进之后,莘绿便明白那名婢女的做法了。这屋子当中的人,每一个都是抱着看戏的态度,真正愿意为宓贵人说上两三句的人只剩下莘绿一人。
宓贵人与景澄跪在临仙皇帝的脚下,两人的衣衫确有不整,宓贵人的发髻都散了下来,看起来又是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只是如今可怜兮兮已经得不到陛下的宽容,更多的是厌恶与憋屈。
堂堂临仙大国皇帝陛下,居然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戴了绿帽子,真是可耻的笑话。
王后铁着脸跪在另一旁,抿唇不言。莘绿想她应该已经说了很多为景澄开脱的话,只是看太子殿下还跪在宓贵人身边,应该成效不大。
屋内还剩下星纬、乐译以及席春,奇光赫则冷眼旁观地站在人群之中,莘绿不禁失笑,这下好了,全部儿女都凑到一处来看自己的父皇如何丧失颜面。
蕴和跪在景澄身后,朗声请安,“儿臣拜见父皇。”
“嗯,”临仙皇帝阴沉着脸色点了点头,忽然又问,“你来这儿凑什么热闹?”
“儿臣听不懂父皇的话,儿臣还没看到这里有什么热闹,”蕴和的视线扫了一圈,莞尔,“不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惹得父皇震怒。”
星纬干咳了两声,引得蕴和的注意后轻轻摇了摇头。要知道,现在冲在前面为他们开罪的人只有死的更惨的份。不过他这么做了后又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蕴和与他们非亲非故,不再踩上一脚就够给面子了。
临仙皇帝没直接回答蕴和的话,而是将目光看向了莘绿,“怎么,连基本的请安行礼都忘了?”
“莘绿只是怕惹您不高兴,这才一时疏忽忘了行礼。”既然被点了名,莘绿便只能乖乖跪到了蕴和的身侧。
“呵,连你都小心翼翼怕惹我不高兴,可我最亲、最信任的儿子竟然做出如此下作无耻之事!传出去真是毁了临仙皇族百年风光,你叫我如何面对先祖!”临仙皇帝越说越激动,手掌重重拍在桌上,说到最后竟然扶着胸口咳了起来。
这一咳不要紧,沉默的王后吓得赶紧凑到了临仙皇帝身边,关切地左问右问,急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景澄磕着脑袋,弯腰,磕头,声响很大,没一会儿额间便有了血痕。
余下的众多皇子们齐齐跪了下来,磕头,“请父皇保重御体。”
而宓贵人则是冷眼看着周围人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她的领口不知如何被扯开,露出了几道触目惊心的猩红印子。
临仙皇帝扶着胸口缓了好大一会儿才能说出话来,他怒目瞪着从一开始就没有开口为自己辩解的宓贵人,“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说!”
莘绿这才明白,原来宓贵人并没有开口说话。
一时之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宓贵人身上,只等着她如何开口解释真相。
景澄这时停下了磕头的动作,手紧紧抓住宓贵人的手臂,近乎哀求地说:“说,把真相都说出来!”
“当时嫔妾一人独处屋内,太子殿下奉皇命来请罪,三言两语之后便对嫔妾做出了非礼之事。嫔妾哭喊不得,反而更加助长太子兽性,后来陛下进到星辰轩内,发现了我们邋遢不堪的行为。嫔妾没有什么话来狡辩,一切都如嫔妾所讲,一切都如陛下所见。”
“啪!”
临仙皇帝将腰间的佛珠狠狠掷在了地面上,腾地起身来到宓贵人的面前,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子,“你是在报复我吗?因为我没能保护好你的孩子,所以你就要这要算计我吗?”
“陛下,您说错了,那是我们的孩子。”宓贵人目光呆滞,眼神中没有一丁点求生的欲望,她甚至对着临仙皇帝做出了一个讥讽的笑容。
“你到底爱不爱我!”临仙皇帝近乎疯狂地嘶吼着。
宓贵人将手覆在临仙皇帝的手上,轻轻抚摸着,“陛下,您又问错了。您该问太子殿下,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才对自己的母妃做出如此禽兽行为。也许,嫔妾当初真的应该跟了太子殿下,这样也就不会连累你们父子关系了。”
“父皇,您不能听这个疯女人胡言乱语!儿臣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做出那样的事情,真的不知情!”
莘绿看着泪流满面的景澄,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歇斯底里狼狈不堪的太子殿下。身为堂堂临仙太子,为人处事不应该圆润有度,对自己的母妃尽量避嫌吗?
景澄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吗?
直到突然间嗅到一种异香,莘绿突然就明白了。她缓缓将视线挪到星纬的身上,发现他竟然好整以暇望着自己,嘴角勾起的那抹弧度分明是奸计得逞的得意。
景澄毫无章法的哭喊使临仙皇帝的怒气更加燃烧起来,他一巴掌扇在了景澄的脸上,“太子景澄,品行不端,秽乱宫闱,视祖宗章法于不顾,择日起剥夺太子封号,贬至泽州好生看管。”
“陛下,那可是您寄予厚望的景澄,您怎么这么狠心呢?”王后娘娘再也忍不住放声哭了起来,频频磕头。
“王后渎职,对皇子疏于管教,罚抄《宗谈》百遍规束自身。”
临仙皇帝最后将目光重新放回到宓贵人的脸上,手也慢慢松开了她的衣服,“而你,就好好呆在星辰轩里孤独一生。非至黄泉,永不相见。”
说罢,临仙皇帝便颤颤巍巍站起身拂袖离开了。
景澄由御前侍卫带走,王后凉凉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宓贵人,也离开了星辰轩。席春哭得声泪俱下,八成明日那一双眼睛便会肿的像一对核桃。
乐译好心将莘绿扶了起来,“莘绿,被吓到了吧?父皇今日是真的动了气,恐怕今后前朝的每个人都要提着脑袋来面圣了。”
“多谢四殿下关心,我还好,无妨。”
乐译点了点头,想起自己明日还要去上书房报道便出言告辞,离开了颓败的星辰轩。
“别忘了我交代你的事情。”蕴和临走前嘱咐莘绿。
在这曾经富饶的星辰轩之中,能称得上旁观者的只有三个人,莘绿、奇光赫以及蕴和。若不是因为莘绿与宓贵人私交甚密,蕴和今日也不会到星辰轩来惹烦恼。
“我知道,明日就将调好的安眠香给陛下送过去。”
送完该送的人,莘绿回到了宓贵人的面前,寂静之后才开口问:“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切都是你策划的,还来问我?”
“我不懂你的意思。”
宓贵人缓缓别过了脑袋,见莘绿果真一头雾水,“三殿下在你走后送来了一粒塔香,要我在景澄到之后便点燃。我以为是毒药呢,没想到竟然是能激发男子兽欲的迷魂香。莘绿,这一招杀人不见血,你还真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