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现代科技发展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发达起来,旧时代有许许多多的东西逐渐开始被遗忘、弃置甚至直接被淘汰掉。
与此同时,也有不少传世的宗门选择了暂时地退出。或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再不踏这喧嚣浮躁的“凡尘”半步;或是解散了宗门,穿插于这灯红酒绿的世界,喝点小酒做点生意什么的,以普通人的身份混过一生,隐姓埋名。
他是曾经传世三大宗门之一的药宗这一任宗主的唯一一个亲传弟子。自小便在宗门之中长大,由宗主亲自抚养,相当于半个养子。
他从小便在学医方面展现出了极为顶尖的天赋,就是宗族之中那向来为人刁钻、眼高于顶的大长老也曾经夸奖过他:天赋异禀,是块学医的好料子。
而现任宗主年过半百却仍未娶妻,甚至就连一丁点娶妻的打算都没有,自然暂时便没有合适的接班人。关于这一点,宗族里面流传这许多版本。
比如,宗主其实有什么“特殊癖好”啊,宗主不喜欢女人啊,宗主的“那方面”又说不得的难言之隐啊……等等等等。他觉得,这些话要是让宗主听了去,那表情一定会非常精彩!咳咳,当然,他还是觉得宗主为死去的心爱女子守寡终身这个版本的可信度要高一些……
因为没有接班人这一点,宗族里面的所有人便直接将目光转向了被宗主所领养的他,甚至有不少的人都已经下意识地将他看做是下一任的药宗宗主。
然而,他却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要坐上那个众人眼中象征着至高荣誉与权利的位置。虽然他的性子稍显冷清,在这宗门之中也一直都表现得温顺听话甚至有些逆来顺受,但是,他却总觉得,那个宗族里面甚至所有传世宗门之内人人所向往的位置就等同于一个枷锁,一个沉重冰冷的枷锁。
他几乎很少在坐在那位置之上的男人脸上看到过笑容。他永远都是那样一副公事公办、严肃、不怒自威的面孔。其实他也并不是冷血的,他可以处理好宗族之内的所有事情,会对犯了错的弟子酌情处理,他的脸上也会如同普通人一般出现各种各样的情绪波动——除了笑。
少年一直以为,一定是那个象征着“荣耀”的位置束缚着他,只要他还坐在那里,他便永远都不能随心所欲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或许宗族里的传言是真的,他真的曾经有一个深深爱着的女子,不知道什么原因,那女子去世了,可他却被这宗族大大小小的事情所捆绑在这里,不能够随她而去。他必须要留在这里,履行他作为宗主所谓的“责任”。
少年不愿像他一样,成为宗族的一个代名词,连一点点的自由都没有。
他并不像这宗族之中的大部分少年一般从未看见过“外面的世界”。虽说他是在这里长大,但却是在七岁那年才被宗主带回来的。相比起来,他所见识过的远要比这里同龄的少年要多,而不像他们一样,坐井观天。
他并不认同宗族长老们对于这些少年们暗示洗脑的行为——
你们从小在宗族长大,那就必须要听从宗族的意见,对宗族拥有绝对的忠心,你们必须要永远为宗族效力!
他们一个个的说得好听是为了宗族,但是又有几个人不是想要维护自己手中的“政权”?他们想让更多的人,与他们一同生活在这一方名为宗族的“小世界”当中,完完全全听从他们的号令。
正因为有了这样的一些蛀虫,当年与另外两宗并肩称为传世三大宗的药宗,早已经开始日渐腐败。全宗上下如今整体实力不高,简直愧对“三大宗之一”的名头,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也幸亏现在大多数的宗门都已经隐居起来了,药宗也暂时性地被划分到了“传说”的行列当中,几百年来未曾再有人见过,所以暂时还保留着当年“三大宗之一”的名号。
看着自己所管理的宗门逐渐被一群蛀虫所啃食,那个男人一定感觉很无奈吧。少年时常这样想。正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他想要尽自己所能帮帮那个人,希望为他分忧,但是却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
宗门内,长老们的洗脑依旧在暗中进行,但是却似乎越发猖狂了起来——他们不再满足于此,他们自以为拧成了一股绳,可以站在与宗主同样对等的位置之上。
也许在那个时候,男人便有所察觉了。
他借着宗门内的门规与他的宗主身份,以“已达到资格,允许下山历练”的借口将少年送下了山。并勒令其不到一年期满不得踏入宗门半步。
少年没有多想,因为宗门的规矩都背得滚瓜烂熟,想着也的确有那么一条,只以为这就是普通的历练罢了。
犹记得那一日,少年背着盘缠站在大门之外,脸上带着对于未来的憧憬,整个人难得露出同龄少年该有的开朗笑容与朝气磅礴。然后少年稍稍收敛起脸上的笑容,朝着他所在的方向屈膝一拜,郑重至极。
而他则静静地站在大门前面,看着少年一拜之后起身离去,脸上带着少有的笑意。他的目光一直都注视着少年挺拔的背影,直到那道背影消失在了山林之中,他的视线却并未收回,似乎看向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他的心中,早就有所思量。
但是少年却不会想到,他这一次离去,却是天人永隔。
离开了宗门的少年行走在一片一望无际的树林里面,心中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激动。他终于即将再次看到,那外面的世界。
也许外面的世界很危险,也许外面的世界对他并不那么友善,但是那里不会让人觉得十分压抑,不会存在着那束缚自由的“荣耀”,他还是忍不住想要出去看看它。
这一片树林十分地宽广,毕竟是作为宗门隐居的地方,地址又选得十分隐蔽,自然是一路以来了无人烟。
自宗族大门之外拜别他的师父之后,少年孤身一人在这片宽广无际的森林里面走了整整两天的时间。好在这片森林虽然太过宽广,又相当于身处在“深山老林”之中,却是没有看到什么狼啊、老虎之类的野兽。夜晚困了便寻一个山洞躲一躲,升起一团暖和篝火,然后美美地睡上一觉。这一路上走来,倒是平安无事。
直到到了第三天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 12点了,躲在树下吃干粮的少年边啃着手里冷冰冰硬邦邦的干粮,边一刻不停地在脑海中计算着,自己还要走多久的路程才能够走出这片森林。
突然,一道雪白娇小的身影从他的眼前一下窜了过去,扰乱了他计算的思路不说,还把正聚精会神的少年给吓了好大一跳(虽然他并没有跳起来)。少年定睛一看,好家伙,居然是只兔子!
几乎是下意识地低下头看了看自己手中捏着的那块难以下咽的干粮……少年觉得,他或许真的应该去找些小东西打打牙祭!
说干就干!
少年当即便将自己手中咬了几口的干粮塞到了怀中,然后一把抓过就放在身旁的包袱抬脚追了上去——目标,刚才那只胆大包天从他的面前跑过去的雪白野兔!
少年跟着在前面奔跑的野兔在森林里面快速穿插着,健步如飞,就好像现在这些树木完全没有妨碍到他一样。终于,在过了大概半个小时之后,少年总算是将那只“勾引”他的野兔给抓到手了。
只见此时此刻的少年笑的无比灿烂,一只手眼疾手快地将差点在追捕过程中掉落的包袱牢牢抓着,另一只手则提着刚刚到手的那只野兔长长的耳朵。
野兔原本雪白的皮毛此时此刻早已经沾染上了点点泥泞,那是在这一路逃跑的过程之中所不慎弄上去的;它两只红宝石般耀眼的大眼睛,早已经被惊慌失措所占领。尽管是已经被少年抓着耳朵拎在半空中,但是强烈求生的欲望却让它不停地用力蹬着后腿,似乎是竭力想要从少年的手中挣脱开来。
原本想着打打牙祭的少年,看着自己手中的猎物惊慌失措的样子,心头莫名就涌出一种不忍来。脑海中就“美味的食物”与“可爱的动物”两个问题纠结开来。
也许是出于学医者的“慈悲心怀”,少年在纠结了好一会儿之后,还是将野兔放到了地上,松开了手。
看着野兔瞬间跑没影的方向,再收回目光看看自己手中难以下咽的干粮,少年仰天长叹,他这到底是哪根筋又搭错了!
心情复杂地叹息一声,少年转过身,正想着去找一点水源好把手中的干粮吃掉,却看到,不远处密密麻麻的树林之后似乎有些许光亮,正从那相互交错的枝叶缝隙间照射过来。
少年愣了愣,然后恍然大悟,原来在不知不觉间,他竟然已经走到了森林的边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