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的实验室传出了交谈声,越来越近。
任樾将一脸懵的纪钦拉到四下无人的走廊尽头,她在他面前站定,他仍是一副魂不附体的呆滞模样。
“虽然说是这么说,但你面对他时还是尽可能表现得泰然。”她说。
听罢,他先是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再是长吁一口气:“有镇定剂吗?”
“我害怕。”他将手捂住心口又补了一句,一脸的病娇弱小需要帮助。
她默了默,“要不今天先下班吧,我们回家商讨对策。”
他几乎是想都没想的直接应下:好!
也不管什么全不全勤,给不给手下们树立好榜样了。
“带我直接闪现回去吧。”他一把抓住她的手,已经决定好弃车潜逃。
“不行。”她目光有些许闪躲的挣开他的手,先他一步越过他往前走,“开车回去吧。”
“为啥??”
“不知道。”担心会加剧他内心的恐慌,她选择对先前的变故闭口不谈。
面对她的洒脱他明显一愣,但到底是没多想,只想赶快回家,离开这个存在危险的是非之地。
一想到昔日好友已经变节,他就……他晃了晃脑袋,还是别往下想了!
实验室里的小张见纪钦半天都没回来,此时正趴在门边往外探着脑袋,两人像是提前预知到晚一步就会被抓包一般,这会儿已经先后踏进了电梯。
啥也没看到的小张将脑袋缩了回去,他抬手挠头,“奇怪,队长又跑哪去了?这也没到下班时间啊。”
“你有这时间好奇别人,不如赶紧把手上的事做完下班吧。”小叶头也不抬的敲击键盘接话道,“别回头让你加班你又在那哭爹喊娘。”
小张斜眼看他一阵叹息,三个字悠然地从他嘴里飘出来:你好烦。
曹叔如幽灵一般抱着一摞文件从小张眼前晃过,面不改色的说着大实话:“最烦人的就是你了,你还嫌别人烦。”
小张咬牙,奈何对方是长辈,他不好意思顶撞,只好将所有不满撒在安静做事的无辜小叶身上。
黑色越野刚驶出文物局大门,在高处的方方海眯了眯眼,转身走进楼道里。
他来到了实验室正对上来的那间储物室,径直走向放置在室内最尾巴的置物架。
他在锈迹斑斑的一侧站定,抬手按下铁面某处,在他的施力下,一个圆形按钮显现于虚无之中。
须臾间,看似陈腐的墙面出现了一扇机关门,墙门的轮廓扬起一层灰。墙门往后退了十公分,接着向左移开,里头是暗不见底的石梯,两侧是古老建筑般的石墙,只有左侧的墙面挂着一盏忽明忽暗的黄灯。
按理说,这间屋子是这层的走廊尽头最后一间,墙外本该是高空。
方方海踏上石梯,一步步往下,没多久就走进了一个宽敞的空间,少说都有两百平。地面依旧是由一块块平坦且形状不规则的石头砌成,每一块,都像极了能够将任樾意识完全封锁住的那一块。
这里光线敞亮,而照亮这一空间的光源,是面前这一眼望去数不清数量的显示屏,在这众多显示屏下,仅放置了一张椅子。
方方海拉开椅子坐下,长腿往前一伸顺势往后靠,不料他整个人往后一癫,以为是椅子故障的他扭头往下看。
只见石头地面空出一块,缺失的那一角与他先前给姜雪见的那块,形状体积完全一致。
他无声无色的坐在椅子上往旁边挪,靠在椅背上的脑袋往右侧一转,他视线所向的地方一瞬间从黑暗到光亮。
那里放置着前阵子挖掘后遗失的古物,他换走的,不止那块石头。
实际上,这是他从母星抵达地球的移动工具。
虽说是他与任樾一样,本质上是无实物的意识存在体,但从A星球通过星际旅行抵达B星球,仍是需要一个承载体。
他重新将脸转回面向大屏幕,手肘搭载椅子扶手上,挥了挥骨节分明的长指,他目光锁定的其中一个显示屏随机画面一转。
画面里的黑色越野车在道路上飞驰着,这辆车,就是坐着纪钦和任樾的那一辆。
他通过交通摄像头,一路跟着他们回到了家,直到黑色越野车驶进位于近城郊的高档小区的地下停车场。
纪钦和任樾先后从车上下来,回来的这一路谁都没说话,车门合上的下刻,纪钦才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冷颤。
“真是奇了怪了,我怎么一直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可能是因为今天降温吧。”她目光关切的扫了他一眼。
“怎——(嘘!)”他刚要开口,就被将手指抵在唇边的她给狠狠打断。
见他没再往下说,她才将抵在唇边的手放下,轻声嘱咐道:“回到家之前什么都别说。”
他只觉莫名其妙,但倒也没敢说半句不是。
他们身后闪着细小绿光的监控摄像头背后,是单手抵着下巴,正在观察着他们一举一动的方方海。
因这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只能传递画面不能传递声音,方方海通过唇语,还是轻而易举地读懂了任樾口中的那句嘱咐。
他冷面神一般的面容上出现了饶有兴趣的表情。
伴随着密码锁的提示音,厚重木门被打开。
在后头的纪钦几乎是推着任樾往里走的,他另一只手迅速反手将门合上,仿佛稍晚一秒,他臆想中的可怕怪物就会顺着逼仄的缝隙夺门而入。
耳边响起门被合上的声音,他才终于松了一小口气。
虽然说他年纪轻轻,无不良嗜好,尽管没啥追求,但他也确确实实是真的怕死。
想到这,他才猛地意识到……
他抬起手来一个劲儿的拍打着她的胳膊,一面语气焦急的将内心疑惑问出来:“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那我贤惠顾家的芳芳还能回来吗?”
他注意到了她在听到自己的问题后,柳眉之间有个轻微蹙起的变化,尽管消失的很快,但还是让他给捕捉到了。
不得不说,她脸上这一看似毫不起眼的微表情,就已经足以使他的心凉了大半截。